医院的气味,陌生。
医生皱着眉,微微询问了下若男身份,也就没对若男说太多关于恶莲病的事情了——
直到恶莲醒来,单独和医生说了点什么,才轻松的换了身衣服,拍拍若男“麻烦你啦……我有点贫血,呵呵。”
“到底什么病……你怎么了?”
恶莲看若男那直观锐利的眼神——
“真是直觉小子呢……”
>>>其实,恶莲遗传了母亲的病,很重的病。
他的母亲就是死于那种病……所以恶莲和母亲的相处,在很小就戛然而止了。之后,他寄养在了亲戚家。
一直以来,他都是个乖乖牌的男生,直到他自己的病也开始发作,他才选择了离开了亲戚家,离开那些有些避讳自己的好人,开始独自一人生活在母亲留下来的公寓……
【艾滋病】
多么令人恐惧又鄙夷的字眼
那时,他每天都孤独、痛苦、绝望,在那种环境中,他开始不断的回忆起曾经受同样病痛的母亲——
想起她枯瘦却一点也不难受的笑容,想起了她在家里演奏却无人听的摇滚——
【你们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摇滚,什么是灵魂的自由!】
母亲的海报上是这么说的,那个女人,仿佛确实有超越了痛苦的傲慢和自由。
所以,恶莲在病痛中,再次拿起了小时候玩过的吉他,穿上几件母亲留下的中性夹克。成为他曾经根本不理解,甚至有厌恶过的人。
弹奏——
阔步——
化妆——
他自虐般化身成母亲那样的怪人,却突然,开始享受别人的惧怕目光,享受那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同学,对自己这异类表现的惊恐。
如羊群中的狼,乘着那会令人无畏的自由,放纵。
他再次笑了。
不再会因为老师眼中的同情目光难受,不会再介意别人对母亲和自己的病窃窃私语,介意那些人如避开垃圾般的避犹不及,不会再如此诅咒自己的病,诅咒自己的命运
因为那些只是凡夫俗子的小心眼
自己和母亲,有高人一等的音乐!
【开学祭】
年轻的乐团上了台,恶莲倾其所有的演奏,台上充满了鼓点、贝斯、键盘——
这种风格的歌声不一定会让所有人都喜欢,但他们必须承认,这很酷,他们必须点着头,拍着手——
他们必须承认,这是一首好歌。
恶莲自由的挥洒着,在自由上建立着属于自己的自信城堡。或许这是他最后一次演奏,但他感到,自己很强,自己不平凡,自己是那些曾鄙夷自己之人目光的焦点。
“为我颤抖吧,凡人。”
【为你们曾如看垃圾般的艾滋病的女人,和一个携带艾滋病出生的孩子
恶莲知道
母亲活着时,受过多少闲言闲语,因为自己也被知情者不断的谈论鄙视;他知道自己的母亲,即使到了出殡时,也少有人为她流泪,留下的,只是蔑视,是闲谈,是“快点拿去火化吧,这可是有病的肉。”,如同谈论一件恶臭的垃圾。
自己到死后,或许也会有一样的命运——
但
自己和母亲,绝对不是垃圾,而是可以让人们为之鼓掌,为之高呼的天才,这些音乐,就是最好的证明,人们的掌声,就是最好的证明!】
演出完成!
花尽力气的恶莲,满意的笑了
掌声,四起……
这是恶莲如同使命一般的演奏,是他母亲和自己的镇魂歌
———
——
“那个,这首歌,是写给我一个朋友的,虽然最近很少相处了,但是……”
青涩的开场白
啊,对了,还有若男的余兴节目……
若男
自己写了歌
姑且,听听
——
—
呼
如同风来
皮肤,颤抖
如同清澈的浪花
汗毛立起
轻柔中性的嗓音,温和又清澈,每一句,每一段,若男独奏独唱的音乐,带给人难以置信的感受——
恶莲
楞在那里,他印象中,若男是个无拘无束的傻小子,随意的唱腔,总是试着配合着别人的生疏演奏,有点搞笑的错误百出,但——
这首原创却美的,让人看到了鸿沟。
这不是恶莲一个人的错觉,看台下那惊讶到颤抖的人群,1分钟,征服一切,这才是真正的天才。
……
独唱完毕,那不似人类所想的曲调,如同妖风,欢呼,掌声,无一例外……
恶莲,无措
——原来,自己所知的若男音乐,无非是天才对这个平凡乐队的妥协,是度过时间的敷衍,是摆弄不熟乐谱的玩乐……
而当这个男孩如此认真为某人唱歌时,可以这么美。
美的,夺走了一切。
包括所有人的掌声和目光……
包括自己寄托了无数情感的表演。
若男在大家的掌声和喝彩中,带着凑时间的青涩无奈,有点被迫的临场发挥,小星星的变奏,在键盘中如此流畅,又充满了无法逾越的灵性——
恶莲的呼吸变得急促,他脑子里很混乱,他想和那些大众一样,为若男喝彩,他知道自己理应如此做,于是,他想抬起手鼓掌,可,胃就是紧缩而痛苦着。他似乎看到自己——
七罪有二
傲慢和妒忌
——恶莲深深的意识到,若男才是天才,有自己没有的未来,他的才华,轻易的又无意的,粉碎着自己小丑般的呐喊和自信。
他的音乐,一定美的让人觉得其它无非是垃圾。
美的,让人绝望。
那自己的演出算什么呢?自己母亲的音乐,算什么呢?
“啊,够时间了,总之,这是老子第一次SOLO,希望没丢乐队的脸……哈哈……”若男似乎有点羞涩
【“这什么套路!SOLO简直碾压前面啊!”
“感觉前面那种撕心裂肺的吼简直太傻。”
“前面其实是在搞笑热场吧?!”
“太强啊!”】
观众无责任的回应声中,恶莲忘了下台——
“恶莲?”
为什么,这个天才却要像小弟一样跟着自己,这个天才要在此时,来展露这过人的才华,明明,这或许是自己最后一次登台,明明,片刻前,自己差点以为自己才是天选之人。
若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