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未知魔物

作者:松山川 更新时间:2024/1/20 21:56:18 字数:7822

十一月二十九号下午,布里斯塔特郊外的科罗加森林深处,玛尔蒂仍旧在仔细地搜寻着堕天使可能遗留下的痕迹,她坚信森林中定有异端邪祟。

“魔力痕迹也能抹除吗......”疲惫的玛尔蒂倚靠在树下,眼下的情况超出了她的预料,谨慎的堕天使几乎抹除了一切会暴露它的行踪的痕迹,科罗加森林仿佛是一片**大海,而她正卖力地在海里捞针。

多日未眠而积攒下的沉沉睡意在玛尔蒂紧绷的神经松懈时渐渐地侵占了头脑,无力感也借机向躯体扩散,整个人一下子便瘫坐在草地上。

“沙沙沙......”一旁的灌木丛中忽然传出阵阵响动,这立马引起了玛尔蒂的注意。她晃了晃脑,双手扶着树干缓缓起身,警惕地观察着此时却又平静下来的灌木丛。

出人意料的是,从灌木丛中窜出的并非是什么邪祟之物,而是一只野兔。

“呼......自己吓自己罢了......”松了口气的玛尔蒂又坐了下来。可下一秒,她神色大变。

科罗加森林的外围,野生动物就已经随处可见,深入其中那么长时间的玛尔蒂却只看见一只野兔而已......

“果真是圈套吗......”玛尔蒂理清楚后便准备紧急撤退,但一切为时已晚。

“砰......”一个不知从何飞来的巨大血色肉球猛地砸在玛尔蒂所处的位置之上。万幸的是,当四处飞扬的尘土散去后,肉球出其不意的攻击并未伤到玛尔蒂。

传送魔法“短距离·瞬间移动”,依靠它,玛尔蒂在眨眼间闪现到肉球的不远处。

“‘光·箭雨’。”

紧接着,调整好姿态的玛尔蒂迅速地发动魔法反击。一道中型魔法阵浮现在玛尔蒂的正上方,并朝着肉球射出二十道光矢,其速度之快,肉眼无法清晰地捕捉。

光(神圣)魔法对邪祟魔物具有显著的克制效果,光矢在击中肉球后留下了一道道显而易见的伤痕。

肉球似乎感受到了疼痛,也明白了它的突袭并未成功击杀玛尔蒂。

于是,肉球的表面极速生长出了十几条血色触手,每一条都有成年男子的手臂般粗壮。触手们朝着玛尔蒂飞来,速度比先前的光矢还要快上几分。

当然,玛尔蒂也没有丝毫松懈。早在观察到光矢可以对肉球造成显著伤害后便再次利用传送魔法拉开了与肉球的距离。

“‘焰障’。”

在触手的必经之路上,伴随着玛尔蒂的吟唱,出现了一道长二十米左右的高大火焰屏障,周围的空间因其超高的温度而受热扭曲。

穿过火墙的触手瞬间被烧得一干二净。

“‘光·爆弹’。”

一颗细小的光球从魔法阵中弹出,在触碰到肉球时突然引发了爆炸。虽然其爆炸半径只是光球半径的放大版,但作为亚高阶魔法,其造成的伤害明显比之前的“光·箭雨”这道中阶魔法造成的伤害要高上不少。

“没有那么难对付嘛。”玛尔蒂暗自得意。这只魔物的魔法防御力很低,玛尔蒂只要维持住当前与它的距离以保证有充足的时间吟唱魔法发动攻击就可以很轻松地将其击杀。

可是,变故发生了,一条触手神不知鬼不觉地缠住了玛尔蒂的右小腿。

“什么......”反应过来的玛尔蒂急忙开始吟唱,但触手打断了她。触手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用力一拉,玛尔蒂瞬间失去平衡,紧接着用力一甩,玛尔蒂被甩飞了出去,撞到在一棵树下。

“高......‘高阶·单体治疗’。”玛尔蒂嘴角渗出血丝,颤抖着的手上浮现青绿色的魔法阵,随后全身散发出同样为青绿色的微光,重伤后的疼痛得以舒缓了不少。

敌人的攻击仍在继续,又有十几条触手向玛尔蒂袭来。

“‘大驱散’。”又是一道高阶魔法,触手们再次全部化为灰烬。

攻击被瓦解,肉球却一动不动。

“它在干什么......”玛尔蒂心想。尽管肉球现在一动不动,但玛尔蒂也不敢轻易发动攻击,她怀疑肉球又谋划了别的阴谋诡计。

双方就这样对峙了整整十分钟。

最先打破僵局的是肉球,它以奇特的方式猛地跳起,飞向玛尔蒂。

“坐不住了吗。‘光·爆弹’。”玛尔蒂自以为胜券在握。

可当光球在肉球身上发生爆炸后,异常发生了:肉球毫发无伤。

“怎么会!”玛尔蒂有些惊讶。

随后,又有一发光球击中了肉球。肉球依旧毫发无损。

“嘶......‘高阶·魔力盾’。”

在肉球即将撞上玛尔蒂之际,玛尔蒂急忙施展魔法进行防御。

肉球的撞击力很强,防御魔法仅仅抵消了一部分,玛尔蒂再一次被撞飞并且伤得更重。

“风......”倒在地上的玛尔蒂想拉开与肉球的距离,但后者并未给她机会。

触手们缠住了玛尔蒂的四肢和躯干,并施力挤压她的肉体。

“啊......”玛尔蒂痛苦地呻吟,缠绕在她身上的触手将骨头折断、粉碎,内脏也因其巨大的力被挤压在一起。她想使用魔法,可一旦她开始吟唱,缠在她脖子上的触手便会勒紧她使他说不上话,待到她快窒息时才渐渐松下来。

狼狈不堪的玛尔蒂就这样被触手们一步步拖到肉球旁边,一头饥饿的“狮子”盯着奄奄一息的“羔羊”。肉球正对着玛尔蒂的一面向内凹陷。随后,内陷部分生长出排排形状各异的尖牙,成分不明的血色分泌物流到地面上,污染了一大片草地。

危难关头,大量魔力突然在玛尔蒂身旁汇集。紧接着,银白色的光芒来回跳跃,触手逐一被利刃斩断。一只套上装有金属护片的手套的手扎入肉球之中,一拽,肉球被撕下了一部分肉块。在伤口处,利刃刺入其中,“嘶”的一声巨响,肉球又被削去了一部分。

肉球害怕了,毫不犹豫地选择逃跑,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在场的只剩下昏迷的玛尔蒂和突然出现的神秘人。

身穿全身骑士甲,手持一柄长剑,其未被血红物质浸染之处皆折射出耀眼的银白色光芒。左、右肩甲和前胸甲上留有尚未被完全抹除的、类似于家族纹章的刻印——神秘人至少是一名骑士。

骑士回头望向玛尔蒂,将长剑收入剑鞘中,走上前轻轻抱起她,沿着通往科罗加森林外围的方向缓缓离开......

“‘守护·英灵’。主人本人并不知情,看来是自愿缔结契约的呢。”

与战场相隔甚远的地方,罗赛娅通过魔法镜目睹了全过程。

她关闭魔法镜,起身后打开了一扇传送门,可直达她在科罗加森林临时搭建的魔法工坊,也是罗赛娅制作肉球(被她成为“噬肉体”的魔物)的地方。

罗赛娅借助传送门顺利进入工坊内部。该工坊由于只是临时性的,所以只放置了一套不完整的炼金设备。当然,还有一只受伤的正缓缓自愈伤口的噬肉体。

“伤得挺重呢。”她用右手抚摸噬肉体,后者则像一只温顺的宠物狗一样对着自己的主人献殷勤。

“还差十几个人才能完成进化,不能耽误时间了。‘亚圣阶·单体治疗’。”

青绿色的微微光芒在噬肉体身上闪烁,它身上的伤瞬间愈合,完全恢复至最健全的状态。

“走吧,森林里还有人等着给你享用哦。”

罗赛娅开启工坊的大门,领着饥肠辘辘的噬肉体继续在森林中游荡、做“游戏”。

三十号下午,布里斯塔特的天空正下着雨,每一寸都被涂抹上了层厚重的灰白色云雾,滴滴似钢针般的细长雨滴落在街道和房顶上,敲出阵阵令人烦躁的杂音。狂风伴着暴雨,有时从东奔来向西而去,有时又从西飞来向东而别,变化莫测。被迫仰起头的小草和树叶唱起了歌,“沙沙沙”,是雨中幽婉的悲歌。

教堂内,萨维娜正在打扫卫生。凯尔神父有急事要处理,所以今天的清洁工作只由她负责。

“咚咚咚......”大门处传来阵阵敲门声,这引起了萨维娜的注意。

“马上来!”萨维娜喊道。

为什么自己不推门进来呢,没有锁上呀。萨维娜心里这样想。不过,她仍选择小跑过去开门。

门开了,萨维娜见昏迷的玛尔蒂躺在地上,差点叫出声来。

“天神啊!”萨维娜有些惊慌失措,但很快便冷静下来。她用尽力气背起玛尔蒂,带着伤员进入教堂内部:里面有一间小医护室,是凯尔为了给人们治病而建的。

萨维娜把玛尔蒂轻轻放在医护室内的小板床上,上面铺着层棉床单,这会让玛尔蒂舒服点。

接着,是对玛尔蒂的伤势检查和治疗。过程并不繁琐,这得益于萨维娜丰富的医学知识和熟练的生命魔法运用。很快,玛尔蒂被从濒死中拉回来,转危为安。

再次确认玛尔蒂已无生命危险后,萨维娜长舒了一口气,伏在一旁的木桌上休息。救治玛尔蒂时消耗了她太多的精力和魔力。

她望着玛尔蒂,心里涌生出无尽的自豪感。

这是萨维娜第一次亲手救人。以前,她只是作为助手,旁观凯尔神父如何医治人们的伤病。虽然自己积累了一定知识,也对类似的事有了心里准备,但在如此危急的状况下首次救助伤员,她仍感到无比的紧张和茫然......幸运的是,最终一切都平安无事。

“我终于......”萨维娜还未说完便睡着了。

她做了个梦,梦里的她还是个孩子,生活在布里斯塔特地区内某个村庄。

父亲吃苦耐劳,母亲勤劳能干,身为孩童的她和三个弟弟一样活泼可爱。一家人过得很幸福,直到那一年,它把美好的一切全部击碎。

那年,布里斯塔特罕见地出现了严重的天灾。粮食歉收,引起了饥荒。像是莱克斯家一样的自耕农家庭,大多也难以维持生计。

政府的救济经层层的克扣早已所剩无几,莱克斯一家正饿着肚子。

这时,一位“好心人”出现了。

“好心人”告诉小萨维娜的父亲,他可以为莱克斯一家提供一笔贷款。小萨维娜的父亲——莱克斯先生望着家里受苦的妻儿,想都没想便答应了。

靠着贷款,这一家人熬过了那年冬天,却不料下一年的春天是更严酷的“冬天”。

莱克斯先生哀求着“好心人”再宽限些日子,他甚至已经跪了下来,但“好心人”无情地拒绝了他,并通过所谓的“法律程序”将莱克斯家的土地全部据为己有。

当然,几亩土地肯定是不够还清债务的。那是高利贷,“好心人”们用它毁掉了无数“莱克斯”家或比莱克斯家条件更恶劣的家庭。

地主把新“收购”的土地用作什么呢?他将其中一部分土地无偿捐赠给教会,并由个人出资新建了一所小教堂。

僧侣们夸赞地主的美德,还对着当时仍在受苦受难的农民们说,“我亲爱的同胞们,花一枚铜子,倾听我们的教导,向神祈祷吧,你们的苦难终有消失的一天。”

萨维娜不明白,为什么人们已经缴纳了什一税,去教堂祈祷却要另外花钱(所以她和凯尔神父从不收取除什一税外的一分钱)。

不过,即使如此,他们一家仍坚持每天去教堂祈祷,无一例外。他们期待着神灵“降世”的一天,消除他们身上的罪孽,领着他们登上天国......

小萨维娜也就是在那时才算真正皈依了降神教,那里有位好心的老神父送了这可怜的小女孩一本《圣典》,并且每晚都会去拜访莱克斯家,教小萨维娜读书识字。

“神问加尼,‘你觉得你痛苦吗?’。

加尼答道,‘是啊,天神,我的主。我抬头望,遥远的天空让我觉得遥不可及;我低头想,无际的大地令我变得无比渺小。我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嚼着发霉的黑面包。我痛苦啊!’

神说,‘不,你并不痛苦,加尼。你正视你的周围吧,有多少人活得与你一样,甚至更不幸。但你又与他们不同,吾亲爱的加尼。他们沉默寡言、不思进取、浑浑噩噩,你却有余力去抱怨,敢怒敢言。你信吾吧,亲爱的加尼。为什么不用你的口才传播吾的福音,引导他们,引领他们,登上天梯,你还会觉得自己很痛苦吗......’”

小萨维娜看向起早贪黑的筋疲力尽的父母和三个骨瘦如柴、奄奄一息的弟弟,默默地祈祷,希望有朝一日,自己真能领着他们回归天国。

可惜的是,那一天并未到来。

由于没有及时缴纳欠款,地主决定给莱克斯家一点教训,他雇佣打手揍了莱克斯先生一顿。

不曾预料,莱克斯先生被他“失手”打死了。

地主没有受到法律的审判,毕竟谁会为了一个贫穷的家庭伸张正义呢。

“可怜啊......”地主派人再一次造访莱克斯家,带来了二十布郎的安抚金。

“一条人命值二十布郎......”莱克斯夫人呆呆地看着木桌上的二十枚白花花的银币,失神地重复道。

之后,莱克斯夫人病倒了。躺在破草席上的她恍惚中听见了打手们上门催债的叫骂声和孩子们出于饥饿和恐惧的哭闹,但她太累了,因而无力起身去应对......

小萨维娜承担起了照顾一家人的重任。每天早晨,小萨维娜就跪坐在母亲身边,大声朗读《圣典·〈神谕录〉》

关于《圣典》,小萨维娜并没有学到多少,只学至《神谕录·生命》篇章,因为老神父不久前与世长辞了,愿他安息,能够进入天国。

“神托起伊尔利格的手,触摸贫瘠的土地,瞬间,变成了一片流着奶与蜜的沃土;触摸冰冷的逝者,瞬间,凋零的生命重获活力。

神说,‘看啊,亲爱的子民。尊重生命、珍视生命、热爱生命,眼前的一切就会如此美好。’”

弟弟们和母亲要么饿死了、要么病死了,小萨维娜迫切地期待着奇迹的发生......

青绿色的光芒,疼痛消散。清醒过来的小萨维娜心想,这不正是她苦苦追寻的奇迹吗!

她自愿跟随凯尔神父,不是担心饥饿、恐惧和疾病,她坚信存在奇迹,衷心信仰神明。

博爱。萨维娜亲身经历了痛苦、绝望和死亡,记忆犹新,所以她博爱,无比坚信只要有爱便能为苦难中的人们带去奇迹与救赎,最终得以升入天国。也因此,她不恨任何人,更反对一切形式的暴力,哪怕是对异端邪祟的武力审判。她会为穷苦人虔诚地祈祷,会为伤害过她的地主和流氓虔诚地祈祷,会为一切罪孽虔诚地祈祷......

这是独属于萨维娜·莱克斯修女的信条。

可是,结果如何呢?

让·洛马先生,萨维娜决心拯救这名失手杀人的苦命人。她劝洛马先生去自首,寄希望于人们会宽恕这位苦命人,可事与愿违,迎来的只有冷漠、嘲讽和谩骂。

人们不理解洛马先生的“冲动”,也不同情他苦不堪言的生活。“杀人犯”就是“罪大恶极”的、“不可原谅”的(这不怨他们,在这处处受压迫的社会环境里,受压迫者尚不能清楚地认识到什么样的价值观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萨维娜也认为是这样的。于是,苦口婆心地劝说洛马先生,只要经受住苦难才能取得救赎,升上天国。这是一条漫长的赎罪之路。

为了让洛马先生更加坚定,萨维娜运用魔法治好了洛马夫人的病,并且在洛马先生入狱后给予了洛马一家不少恩惠,但就是在那时期,她遭受了在信仰上的最大的打击。

某一天,萨维娜照常拜访洛马家,为她开门的是洛马夫人。

萨维娜将手中包裹着的食品递给洛马夫人。准备离开时,洛马夫人叫住了她。

“莱克斯修女,这真的值得吗......”洛马夫人的声音低沉。

“洛马姐妹,请放心,登上天国的天梯总有一天会出现。”萨维娜鼓励道,她还未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总有一天......我的先生经受着牢狱之苦,我们得忍受着他们的冷漠。这样像话吗。”

“姐妹,洛马同胞犯下了大罪,这是您们......”

“够了,我清楚你要说什么!”洛马夫人粗暴地打断了萨维娜,“杀人犯,难道他们就不是杀人犯吗!那个拉耶加商人靠放高利贷吸干了多少人的血啊......我的先生忙绿一周,赚到的钱却不够还利息。您瞧瞧她,米娅,我的女儿。她原本还有两个弟弟,饿死了......这样像话吗!凭什么放着他们为所欲为却让我们受罪!”

萨维娜没有回答,颤抖着说了声“对不起”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后来,洛马夫人和米娅失踪了,是在赛斯瓦河打捞出她们的尸体的。家中预留有要交给萨维娜的包裹,包着一层油纸,里面有一封感谢信和二十七枚的银币,二十七郎中有二十郎是萨维娜给她们补贴家用的,她们原封不动地还回来了。

“主圣者亚德啊,请您告诉我。我不明白,为什么有的人天生富贵,无忧无虑,而有的人生下来贫穷卑贱,受苦受难。我是一名修女,您虔诚的信徒,在人间的引路人,却在逃避自己的责任和义务。我该怎么办......”

萨维娜迷失了,她本以为只要有虔诚的信仰,听从神的指引,世界就会因此变得美好,人们也会因此更加幸福。可是,现实从未改变,依旧是悲伤和痛苦,从未改变......

“轰隆!”雷声惊醒了萨维娜。

“不好......”萨维娜清醒后,第一时间快步走到床边,见玛尔蒂仍在熟睡,她松了一口气。

“至少,要救一个吧......”

萨维娜看着玛尔蒂,自言自语道。

同一时间,凯尔神父拜访了奥伯尔·科勒伯爵在布里斯塔特的乡间别墅,伯爵亲自接待了他,并且领着他一起去打猎。

山脚下,凯尔、奥伯尔和伯爵侍从们共六人骑着马,沿着乡间土路,悠闲地前进。

“迪布特神父,您用过枪吗?”奥伯尔接过一名侍从递来的一杆火枪,问道。

“不必了,科勒同胞,教会规定,神职人员不得进行与狩猎相关的活动,我自己在一旁看着就好,感谢您的好意。”凯尔摆了摆手,但他并没有否认自己使用过枪。

“这样啊......真抱歉,神父,我早该考虑到这点才对。既然如此,不如我们还是回府上喝杯热茶吧。”

“谢谢您,科勒同胞。可是,既然已经到这里了,何必这么快就回去呢?您先尽兴吧,科勒同胞。”

“哈哈......那好吧,请跟紧了。”

奥伯尔驱马疾驰,五人在后面紧跟,快速向郊外行进。

几十分钟后,他们挑好了地方。

几人下了马,侍从们牵着马走在后头,凯尔和奥伯尔则并排走在前头。

很快,猎物出现了——一头野鹿。

奥伯尔小心翼翼地走近它,走到大概距离猎物二百多步时,他将火药和铅弹依次装填。举枪,瞄准,屏息,扣下扳机。

弹丸打入野鹿体内,它先是疯狂地乱蹦乱跳,最后由于难以忍受痛苦而倒地不起,发出低沉的悲鸣。

见状,奥伯尔快步走上前,装上弹药后朝猎物的头部开火。不到三分钟,野鹿停止了呼吸。

“纳吉,把它挂在马上。”

一名侍从应声跑来,对猎物进行了微处理后将其用帆布包裹好,挂在他自己牵着的一匹马上。

“如何?”

“好枪法。”

“怎么可能,要是跟您比,我可就差远了。”奥伯尔把话题引到了凯尔上,“布里斯塔特的这群乡下人不知晓您的名声,但是我很清楚,前总管大人。”

“我曾听闻您来自西斯科黎昂。”凯尔似乎并不惊讶。

“我年轻时在近卫军中服役,上尉军衔。您离开后的第四年,我也来到了布里斯塔特,因为我不喜欢住在洛兰特宫里,又为了让陛下放心,所以选了这么偏僻的地方。”

说完,奥伯尔再次举枪,朝两百米开外另一头正警惕他们的野鹿射击,但这次并未击中目标,野鹿被吓得连忙逃跑,奥伯尔有些失望。

“既然如此,您应该知道我的作风......”凯尔质问道,“布里斯塔特城内最近流传的假消息是你们编造的吧,为什么造谣说政府和教会要抛弃民众。”

奥伯尔没有立刻回答,他转过身,看着凯尔,微笑着问道:“难道不是吗,神父?另外,您在会后不久就得到了最新的情报却故意隐瞒。圣骑士团之类的教会武装是抵达了特兰勒尔斯,但绝对不会在十二月初来到布里斯塔特。王国也一样,只有在卡贝伦的军队处于待命状态,可他们也同样没有接到支援这里的命令。双方从一开始就不认为袭击会发生在布里斯塔特。就算真的会发生在这里,经权衡利害后的教会和王国都默契地决定不会提前甚至是第一时间做出针对布里斯塔特的任何行动。谁也不想直面堕天使,这会给任何一方带来难以估量的损失,打破平衡......布里斯塔特早就被包括教会在内的各方放弃了,只有您和格里维特调查员之类的少数人还在做无谓的抵抗。”

凯尔沉默了。

“在西斯科黎昂,我们敬佩您,因为您正直,同时我们也痛恨您,因为您不近人情,有时会损害大家的利益。”

“这不是你们做出这种事情的理由。”

“这正是我们这样做的理由。贵族们绝不会为了平民们的生命自掏腰包的,九千布朗我们一分不出,请您别再逼我们了。”

奥伯尔希望凯尔能够审时度势,但后者的做法并未能如他所愿。

“是教司允许的吗......”凯尔的声音低沉,他想通过明确某事来坚定自己的选择。

“天啊,您还不明白吗?布里斯塔特被抛弃了,而您却仍然要孤军奋战......何必为了区区八千个平民去拼命,没有任何意义......”

“没有意义!”奥伯尔的话音未落,凯尔立马走上前,粗暴地拎起他的衣领,“好好看看你们自己吧,奢侈和腐朽的生活湮灭了你们的道德和人性。为了自己的利益,你们不择手段,看着倒在血泊中的人民,却没有一丝同情心!”

凯尔的无礼并未惹怒奥伯尔,他先是制止了上前护主的侍从,接着拐弯抹角地说道:“我们的人明天早上就会行动,您要怎么做呢......”

“混蛋......”凯尔松开了手,气愤地瞪了一眼奥伯尔后转身离开。

“您是要走回去吗!”奥伯尔大声寻问。

凯尔没有回答,他开始奔跑,不一会儿,从几人的视野中消失。

“真是冲动。”

“老爷,您没事吧。”纳吉低声问道。

“不用担心,神父要是真对我动手,我还能站着?”奥伯尔看了看手中的枪,若有所思,“不过,我还挺羡慕的。”

“老爷?”纳吉有些疑惑,不知道奥伯尔伯爵后半句的自言自语是怎么回事。

“别问,走吧。”奥伯尔晃了晃手,示意纳吉跟上。

为应付凯尔并以此来达成那位大人的计划已经磨掉了不少时间了,今晚他就要离开布里斯塔特,不能再浪费了。

“怎么感觉脖子......”奥伯尔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老爷,您怎么......”

纳吉的脸上满是震惊,他的手指指着奥伯尔的颈部:那里有一块被严重灼烧后留下的焦黑痕迹......

“要我再说一次吗,别问......”奥伯尔严肃地训斥道。

“明......明白......”很奇怪,面对这样的异常,一向多事的纳吉竟然照做了......

“早就怀疑我了吗......”奥伯尔喃喃自语,这突发情况再次肯定了他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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