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巴拉宁山脉,卡鲁山山脚。
安东尼正在整理自己的装备:自制弓、弩和箭矢、匕首和短矛。
他想起青鸟从前展示出的惊人战斗力,不由得庆幸自己能遇到奥列金并招揽了他:前一天,安东尼偶然看到奥列金杀死了一头食人魔。
“有他,也许能成功。”整备好的安东尼手持矛,心想着。接着,他招呼上奥列金,开始上山。
冬季的卡鲁山,冷风打得人发抖,阳光却一点也不暖和,倒像是几束寒光在助攻。树木早已失去了它们为此骄傲的美丽绿叶,变得光秃秃了,它们只好驼着背,竭尽全力去降低存在感来隐藏那单调又粗糙的枝干(可惜无济于事);枯黄的野草上被覆盖上了干瘪的落叶,在坚硬的土地上行走时,每一步都会踩出清脆的响声;天空中躺着的云朵怠情地移动,野鹿母子悠闲地散步。这里的一切是多么冷清、简单和缓慢。
安东尼和奥列金二人环山一圈又一圈地向上搜寻,到下午一点钟,才走至山的四分之一。
“这样下去可不行,进度太慢了。”见时机成熟,奥列金提议道,“不如,我们分开行动?”
安东尼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用一种极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很显然,安东尼并非信任奥列金。他拉青年入伙,纯粹是觉得这个人能打,对抓捕青鸟可能有帮助,是利益关系并非伙伴关系。安东尼愿意在事成后分他一杯羹,前提是——整个过程奥列金都要在安东尼的视野内。
“您似乎……并不怎么信得过我呢。”
“明知故问!”安东尼心想。虽然很不情愿,但是对方都把这个问题摆到明面上了,那他也不好坦白。于是,他无奈地回应道,“您想多了,伊里夫先生。我赞同您的主意。请带好这只哨子。谁发现它了,就吹响木哨。”
二人约定,安东尼搜索山背面,奥列金搜索山南面,日落后在营地会合。
二
不同于安东尼的戒心和焦急,奥列金显得十分放松。他并不想独吞,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没有要用青鸟来获取财富和功名想法。
奥列金厌恶金钱和权力,追求自由和平等,坚持公平和正义。
因此,身为理想主义者的他为了心中的正义,才会对青鸟事件的真相显得如此在意。
当然,奥列金的放松还有另一层原因:他坚信自己能在今天先找到青鸟。
他即是在赌运气,也是在经过思考后得出的结论。
安东尼是先选择的。去山的北面,是他不相信被自己背叛的青鸟仍对他保留有爱;奥列金则相反,无论安东尼把青鸟污名化成多么凶残的怪物,前牧羊人与青鸟间真挚的爱情,是觉得有愧于她的安东尼不敢无耻地抹去的、扭曲的。
青鸟,一定会借着朝阳或明月,日复一日地传达着她殷切的期望:安东尼,你还爱我吧……
“找到了!”
在半山腰处的一块布满青苔的岩石上,一个姑娘双手揽住膝盖,坐在上面,深情地眺望着远方的伊利安村。
三
奥列金小心翼翼地接近青鸟,当走到他有把握控制住青鸟的距离后,问道:“请问安东尼·克易特斯是您的什么人?”
未察觉到有人已经悄悄走到她身后的姑娘显然是被吓了一跳,赶忙转过身,见来者腰带上挂着佩剑,又急忙开始逃跑。
不过,奥列金并未给她任何机会。
他更加迅速地抓住青鸟的右手腕,一用力就将其拉了下来,随后把她给制伏在地。
青鸟想挣脱,奈何奥列金的力量在自己之上,无论她怎么做都依然是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您可别闹腾了,小姐。”奥列金见青鸟已被他控制住,便开始阐明自己的来意,“请放心,我没有恶意,不会对您有所企图。我只想向您了解您与克易特斯先生之间的事情而已。我现在就放开您。”
奥列金说到做到。
“怎么样,可以相信我吗?”
青鸟起身后没有逃走。不过,后退了好几步并且很戒备地看着奥列金。自从离开伊利安村来到这里以后,她一直极力避免与人类接触。可是,尽管如此,有一个习惯却与她平时的行为相冲突:青鸟每天清晨和黄昏,都会坐在这里,眺望远方的伊利安村,哪怕是会被上山的人偶然看见也从未改变(就是因此,她被樵夫或猎狐发现了数次。只不过因为青鸟的藏匿能力高超,所以至今还没有人能准确指出她出现的具体位置)。
双方僵持了几分钟,最终是青鸟率先打破了沉默。
“您,认识,安东尼?”她对前牧羊人的爱使她自己战胜了恐惧。
奥列金点了点头。
“那,您能……”
“我是同克易特斯先生一起来抓您的。”
青鸟的眼神中是吃惊,无奈,悲伤。这进一步坐实了奥列金的猜测。
“我能请您讲一讲,您与克易特斯间的事吗?”他十分诚恳地问道。
青鸟同意了。眼前之人是陌生人,甚至有可能要了她的命,可她不在乎。守望四十多年,青鸟始终相信安东尼也仍然爱着她,希望安东尼能够醒悟、向她道歉、一起重新过上辛福生活。可是,青鸟错了(她信得过青年,这是奥列金留给她的准确无误的第一印象,所以她也相信青年口中的安东尼)。压抑着的消极情绪在此刻终于到了总爆发的那一刻。
青鸟向奥列金讲述了她与安东尼的从相识到被背叛的全过程,倾诉着她的苦与泪……
奥列金在日落时下山。严谨的他并没有完全相信青鸟的话,因此他要同安东尼当面对峙,所以青鸟也被他叫上了。
奥列金望着渐渐沉入地平线之下的夕阳,渐渐失去色彩而变得暗淡的大地,若有所思。
如果此事是真实发生的,他就不能让类似的悲剧再度上演,他要为自己插足的事主持公平和正义。
本应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