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将时间拨回纳格罗大概是八月末的时候。
里萨多王国首都——马拉尼莱亚。这里,是南纳格罗最繁荣的城市之一:高耸的城墙像连绵的群山一样,屹立不倒,望不到边;穿过第一道城门后,除去众多的砖砌的矮小的普通市民居所,所有的城内繁华区到处是集人类建筑工程师的智慧于一身的象征着劳动者的成果之一的华丽的各式工商业建筑。阳光照在上面时,有不逊色于城中城的皇宫的辉煌;无数的,远洋而来的东方、梅夫斯和其他地区的货物、城乡小生产者、国内农庄和工场的工农业等商品,汇集于此,尽可能保障需求日渐增长的本地各类市场的充足供应。在这里,它们推动了城市的兴盛、满足了达官显贵的享受、服务了资产阶级的利益,但是,都建立在劳动人民的血汗与痛苦之上……
初到此地的奥列金走在大街上,用视觉和听觉感受着这座城市能表现出的一切(不过,是片面的。那时候的他能看见美丽与非凡,却很难知晓丑陋与压迫)。
偶然间,他看到了一个披着深黑色头蓬的熟悉的身影。
“没错!就是她。”奥列金在心里肯定道。
在他的注视下,罗赛娅拐进了通往城市边缘区的小巷中,而奥列金也偷偷跟了上去。
这并非因为他是那种危险的跟踪狂,而是他看到了一群行为古怪的人先尾随伊格纳小姐进入了小巷中。
二
罗赛娅要比奥列金先一步来到马拉尼莱亚,为寻找通往“世界暗面”的空间裂隙而来。
为什么要如此煞费周章呢?
因为暗面的无规则的运动,开通的空间裂隙很容易会受其影响而被破坏,以致于无法使用。又因为开凿新通道的用时长且动静大,很不便于在中界和上界早已声名狼藉的罗赛娅行动。为此,她在七百年前就在安塔卢亚半岛开通了大量空间裂隙。而现在,低调行事的罗赛娅要前往卡斯雷德纳,自然先会去寻找这些先前的通道碰碰运气。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开凿新的空间裂隙。
“就是这里了。”借助魔眼,罗赛娅很快就锁定了目标:边缘区内一个死胡同里的单纯的肉眼的状态下不可见也不可触的空间裂隙,以及保护、保存它的、同样不可见的魔法阵。
不幸的是,当她解开魔法阵时,裂隙便立刻被缝合了。
“又是一个坏掉的。”她失望地说道。这意味着罗赛娅需要继续北上,直至找到在半岛内可以使用的裂痕为止。
不过,在那之前,她得先解决眼下的麻烦才行:一群早已被她察觉到的尾随者们终于现身了。
他们个个凶悍恶煞,全都是一副地痞流氓的打扮。
“三枚金元,不能再多了。放我过去,行吗?”见这群人堵住了死胡同的出口,不愿节外生枝的罗赛娅想低调、温和地处理这件事。不过,他们似乎另有打算。
“行了,别讲价钱了,这位小姐。”领头的人说道,“我看到了你那绝美的容貌。把你卖给这里的上流人士,我们会得到更多。”
“哦……那恐怕,你们可没有这本事。”
“哼。虚张声势。”他招呼手下,一起围了上去。
对于罗赛娅而言,她可以很轻松地解决掉这群人贩子。可是,她并不想亲自动手。她在等待,等待一个同样跟踪自己的认识不久的绅士出来见义勇为。
“且慢,先生们。”奥列金及时赶到现场,上前劝阻道,“我奉劝各位放过那位姑娘,并且尽快离开。不然……”他抬起双拳,摆出格斗姿态,“接下来就会有点痛的了。”
“你又是谁?护花使者?还是说,她的骑士先生?”领头人见奥列金只身一人,便开始嘲笑他的自不量力,“孩子呀,回家喝奶去吧。可别掺和进来。就你那小身板,我能把你的脸打成一坨红烂肉!”他说时还不忘挥挥拳头,试图吓退奥列金。
“那可说不准啊,老光棍。”奥列金也学着他讽刺道,“大概率……哦不,是一定。一定得是我先把你们这群瘦猴打趴下,让你们哭爹喊娘!”
“上头了是吧,小野种!”领头的人贩子骂道,叫上手下一同去围殴他。
面对十几名小混混,奥列金显得尤为冷静。
率先向他发起攻击的是人贩子们中最高大的一名壮汉,沙包大的拳头迅速朝他袭来。
出乎流氓们的意料,奥列金很轻松地挡下了壮汉的攻击,并在他还没来得及反应时给了他的腹部一拳。随后,壮汉立刻跪倒在地,捂着肚子并痛苦地呻吟。
人贩子都怔住了,他们没想到青年竟如此能打。
“不用怕,我们一……”
领头人话还没说完,便被冲上前的奥列金抓住脑袋,摁在墙上。
“可别犯傻,先生。”他开玩笑般地吓唬道,“断几根骨头的话,治疗费用应该会蛮大的吧。”
“我……我明白。我们,我们走!”
奥列金松开了手,领头人也识相地带着手下们离开了。
“您安全了,伊格纳小姐。”见混混们已经跑远了,他走到罗赛娅面前,颇为绅士地向其行礼,期待着美人对英勇的骑士表达感激。
“您……跟踪我,对吧?”
“啊!我……额……抱歉!”
姑娘不按套路的出牌令奥列金大吃一惊,赶忙红着脸为自己先前的不当行为道歉。
不知怎么回事,看着眼前难堪的青年,罗赛娅竟对他产生了亲近之意。
这很新鲜,因为实际上,罗赛娅至今从未对任何人有过如此真实且强烈的感情,只不过现在和将来很长一段时间的她难以察觉这一事实。在同奥列金有过接触后,她很容易地感受到其身上有一股亲和感,而这种感觉,是罗赛娅未曾在她自己已故的家人身上亲身体验过的。所以,罗赛娅便情不自禁地开始逗弄青年。哪怕是这样并不符合她的性格和行事逻辑,甚至会浪费她去赎罪的宝贵时间,也是值得的,毕竟这是自己想做的事。
于是,罗赛娅继续调侃道:“真是的,伊里夫先生,这样做可不怎么绅士哦。”
“是的……是的……”奥列金尴尬地回应道。
“不过嘛……”她逗青年玩够了,于是拉下头罩,“谢谢您,伊里夫先生。”罗赛娅鞠了一躬后,露出包含真情的笑容。
这一笑,给奥列金看呆了,她如一缕初春中的阳光,温暖舒适,又如一朵花园里的玫瑰,艳丽夺目。除此之外,他很确信,此刻的伊格纳小姐有着远超上次的美丽。这并非无稽之谈,在伊加格雷夫时,罗赛娅的美虽然同样使他沉醉于其中,但是缺少了像现在这般的鲜活的生命和灵魂。就仿佛是在制作一件精美的艺术品,只有创作者把自己的最热烈的感情、最严谨的思想以及最努力的工作融入其中,它才会有举世无双的极致的观赏性和价值。
青年对姑娘的爱意又多了几分。如果可以,奥列金愿意每天都能欣赏到心爱之人这样的笑容,成为他日后生活的必需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