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学很简单。
就是自己得跑两趟,一个是自己作为末云的身份,一个是自己作为末芸的身份。
这两个身份的切换方式很简单,拉一下自己手上的丝带就行了。
自己的面部就会微调,声音就会变化,连带着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
即使体态没有任何改变,但是无伤大雅,平平无奇的末芸没有这方面的烦恼。
关于这样的安排,末芸也算是猜出来一点原因:
自己是带着一段记忆出生的。
生而知之,这就会引起一个相当有意思的命题。
忽略谁也不能证明其存在的灵魂之后,刚刚出生的生而知之者,到底是一个有些特殊的新生命,还是一段旧生命的延续?
换句话说,名为末芸的女孩,到底是不是诗人末莱的下一世?
末芸知道,这种矛盾其实是很好解决的,只需要有心的引导,末芸完全可以抛弃末莱的身份,末莱也完全可以吃掉末芸,两个人变成一个人时,矛盾也就消失了。
但是自己的家人并没有选择这种简单快捷且安全的做法,而是做了一个看起来相当别扭的决定:
在制造一定区分的情况下,给予自己两个身份。
一个是女性的末芸,代表的是那个特殊的孩子。
一个是女性扮演男性的末云,代表的是那位活下去的诗人。
是选择过去,还是过去的过去?
他们把选择权留给了自己。
总之,即使这个计划听起来再怎么荒诞,它都完美的做到了一件事:
既没有主动杀死诗人末莱,也没有杀死末芸。
最后怎么选,全看这位生命自己的心情。
这或许就是莱这个家族能够从一位扮小丑的祖先开始,爬到今天的高度的原因之一。
这是属于这个家族的仁慈。
在跟着父亲办理完最后的手续后,末芸得以自己在学校里走走。
她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拉动丝带,转眼间,那位长相阴柔的“男性”末云就变成了假小子末芸。
末芸的日常之一就是不断地切换自己的身份,去应付各种各样的情况,最频繁的一次,手臂上的丝带隔十几分钟拉一次,手臂都被弹红了。
简简单单的操作就能让自己享受到双重的身份,双重的人际关系,和不远未来开始才有的——
——双倍的作业。
这是一个记忆里没有的新名词,诗人末莱没有经历过这个,末芸也没有,作业这东西应该是类似任务一般的程序,这自己大概是逃不掉的。
就是不知道两份作业到底难不难办。
“末芸小姐,你的那份已经被人拿走了呢。”
一位年龄不怎么大的少女管理着领作业处的秩序,看起来可能是高年级的学姐,她一边发作业,一边向新生叙述报道事宜。
“那我哥哥的那份呢?”
“我看看,啊,在这里,拿好了哦。”
“嗯,谢谢你,学姐。”
末芸的那份已经被拿走了,应该是父亲做的。
有些好奇那份作业到底是怎么处理的,是直接没有呢?还是找了一个倒霉蛋帮忙做呢?或者是家里哪个人亲自下场?
可能性真的很多,但现在自己好像也没办法去验证。
简单的想了一下后,学姐接下来的话语到达耳畔:
“同学,等会校长在操场上有一个讲话,可不能错过了哦。”
“知道了学姐,我会去的。”
甜甜的声音如同清泉悦耳的叮咚,这位获得称赞的学姐脸上流露出一丝满足,随即继续投入工作。
提着一沓写满字的白纸,末芸慢悠悠的走在因为入学而有些拥挤的路上,她要前往的目的地是操场,绕过几个教学楼后,新生们在老师的组织下整齐的排列着。
站满整个操场的学生之上是学校的几个重要领导,他们站在高台上,成为末芸视野的中心。
“各位欢迎啊。”
最先说话的是校长,她先是一句问好,其言语之亲切,似乎没有把下面这些学生当学生,那语气仿佛是在会面一堆熟人。
“我不会去讲我们学校如何如何,因为我相信每个人都能在这四年里找到自己对于学校的看法。”
“不知道大家会怎样觉得呢?”
“咳咳,之所以叫大家聚集到一起呢,其实就是为了告诉大家一些关于学校的事情,规矩啊,运行方式啊,住宿啊,饮食什么的,废话少说,来的人麻烦把这次说的内容传达给那些没来得及听的人哦,谢谢了。”
“第一,禁止向别人施用咒术或是魔法,以免造成不必要的伤害。”
“第二,遵守秩序,迟到得尽量避免。”
“第三,好好听班主任的话,如果有谁遇到了麻烦,第一时间到办公室找老师,如果是住宿生就去找生活老师,哎呀,反正就是找老师,实在不行就找我,要做到有麻烦就解决。”
“第四,学校会尽量把同宿舍的学生分到同一个班,住宿的同学到时候注意一下。”
“第五……”
……
本来以为不会太长的讲话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直到现场的新生都快站不住脚了,校长才带着一脸困倦的走下台,随即让老师们解散人群。
走在人群中的末芸看了一眼自己手上已经握出印记的作业,打了个哈欠,
眼睛微闭,整张脸变得惬意又放松,因眯起眼而变得狭窄的视野在四处随意的荡漾。
也就是这时,她注意到了人群里的一个灰色的身影。
他周边没有站人,靠近他的人都飞快的离开了,他站在原地,左顾右盼,因为自己在对方的背后,所以没有看清他的脸,但是从他身材大致的比例上可以知道这估计是一位入学的男生。
他的衣服有些破旧,同时一点也不整洁,四处布满了如同油渍的异样颜色,一块一块的成为了他身上穿着的纯色衣服唯一的图案种类。
看起来他可能还有些不修边幅。
如果只是这样,那一切就还好。
但是看着这男孩的身影,一种不安感突然窜上脊梁,顺着骨节钻入大脑。
并且越是看,这种感觉越是强烈,这不禁让末芸如临大敌一般,开始警觉起四周。
那个家伙……绝对有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