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
某栋烂尾楼顶，穿着厚重防护服的男人被绑在一根吊臂上，像是鱼饵一般不断晃动，嘴里发出惊恐的尖叫。
“我说过了，我已经说过了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哦。”
蹲在吊臂一旁的少年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目光全部集中在自己手中的笔记上，仿佛完全不在意男人的话。
但诡异的是，瓢泼大雨一点都没有打湿他，就连他手中的笔记，也没有沾上任何水渍。
仿佛所有的雨滴，都会自动避开他似的。
“真的，你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那个女学生去哪里了啊，是，我是买卖了一些‘海鲜’，但我可没胆子大到敢做徘徊者和诅咒者的生意，我还有老婆孩子呢，真的，大人，您就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吧！”
男人扯着嗓子，嘶嚎不已，透明面罩下一张圆润的脸急得通红。
“哦。”
然而，即便男人表现得如此紧张，少年缺依旧是不咸不淡的模样，随口应付道。
“别‘哦’呀大人！”
男人的眼睛大得像是要从眼眶里瞪出来一样，悬在空中的双脚因为无处安放，只能互相抵住，才勉强找到一丝安心感。
“我是真的不知道啊，我上个月就做了三个人的生意，一个男人是外地来的偷渡客，手挺好看的，所以我就把他送到衣厂上班了；第二个是个高个子美女，脸蛋身段还算漂亮，我就把她送进红街了；第三个是个孩子我没敢接，结果被另一个混蛋抢了过去，我估计是没救了。”
“这三个人里没一个是女学生，大人，您就赶快放了我吧，就算我穿了防护服，再这么淋下去，一小时不到我就会死了啊！”
“大人，求求你，求求你！”
“哦。”
令人绝望的声音再一次响起，男人的整张脸都不禁扭曲起来，他慌张地看向自的头盔罩面，看到了清晰的雨痕和蒸汽。
“噫噫噫！”
曾经看过的尸体在他脑海中浮现，男人顿时被吓得脸色煞白。
可就在他再次发出惨叫之前，少年却忽然开口，问道：“你还记得那个外国男人吗？”
“记得，记得记得记得！”
男人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像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记得的东西全说了出来：“那人说自己是荒原来的，想在这里找份工作，我问他荒原上的事情他说得头头是道，甚至还指正我故意说错的一些东西，而且他身高有**的一米八，要不是因为受伤走得贼慢，我就把他介绍到钢铁厂这种肥差去了，真可惜，我偶尔还得停下来等他，说实话，要不是看在他惨的份上，我才不会接他种叛徒的单子呢！”
“他有没有说自己之前是信奉哪一位神明的？”
少年第一次将目光从笔记上移了开来，问道。
“有，有！”
男人用力地点着头：“他说他信仰的是罗...罗什么提，什么那之类的！”
“哦，你被骗了，他就是我要找的那个女学生。”
少年说着，将笔记收入口袋，转身离去。
“什...！”
男人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不可能，他给我看过脸的，身高、体态，我做这行生意十五年了，绝对不可能连男女都认不出来！”
“外貌和体态都是能够靠诅咒解决的问题，尤其是欺骗你这种普通人，虽然一般代价高昂，但对于徘徊者来说，有类似的人情关系也很正常，再说使用次数也相当少。”
少年一边走，一边说道：“至于破绽...”
他转过身，对男人笑了一下：“罗提付那是以嫉妒心出名的神，任何曾经在他庇护下的信者，是绝对不可能转投他处的，因为在出现反叛心的那一刻，就会万劫不复了。”
“这，这我...从来没听说过啊。”
男人震惊地道。
“总之，打扰了。”
少年重新转身，挥了挥手：“再见。”
“等，等一下，大人！”
男人连忙出声：“我怎么办啊！”
“你用力摇晃一下就能上岸了，如果不那么紧张的话，三次以内就能做到，加油。”
“啊？”
男人的脸庞顿时呆滞。
“对了，你之前的窝点已经被查封了，‘卖鱼’的生意，以后就不要做了。”
“啊啊啊？”
“最后...”
少年走到楼层边缘，倒了下去：“你压根没有家人，下次说这种简单的谎言前，请多想一下。”
凄厉的风声在他耳边响起，半秒之后，他就像是被风托举起来那样，恢复了原本的姿态。
从始至终，他遮住下半张脸的面罩都没有任何褶皱起伏。
在落地之后，少年脚下的地板迅速由湿转干，但他却像是早已习惯这一切，拿出看起来相当老式的按键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嘟——嘟——”
两声短促的呼叫音后，电话被迅速接通。
少年将电话拿起，凑到耳边：“汇报。”
电话里立刻传来了一个不带感情的女性声音：“你说。”
“找到线索了，这个‘鱼贩’被人骗了，目标在千城织造厂担任最底层的织造工的职位，我现在立刻前往逮捕。”
“收到，注意行动规模。”
“了解。”
但是，在说完这句固定联络后，少年却并未挂断，而是有些轻佻地开口道：“做完这单后，要不要去吃个便饭，来的路上我看到一家甜品店，现在甜品店已经不多了吧，吃一家少一家，怎么样，要不要去？”
“这是专用频道，请不要说作战以外的内容。”
女声仍旧不带丝毫感情地道。
“但是这个频道一直都只有我们两个人啊。”
少年踢了一下脚边的碎石，看着它滚到生长旺盛的草丛之中。
“年末的时候会进行审核。”
“那到时候切掉这一段不就好了？”
“可以，你来切。”
“额...”
少年顿时语塞。
先不说他到底会不会完美地剪切音频，光是过一遍所有通话记录，就足够他狠狠喝一壶了。
“不行的话就专心工作，以上。”
“嘟——嘟——”
少年把电话放下，看着上面不断闪烁的“已切断”标识，开始在心里默数。
“5——”
“4——”
在数字“3”刚刚从内心浮现的时候，电话上就跳出了一条短信。
【晚上四点半在学校后门集合】
“这次连三都没坚持到吗？”
少年无奈地挠了挠头，拉起兜帽，双手插兜，走向车站。
在他身后的影子中，一只又一只细小的黑犬浮现出来，遁入周围其他布景的影子里。
如同听命行事的军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