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打赌

作者:白灵蕊 更新时间:2023/10/1 0:53:24 字数:3883

古月山脉以东,横断裂谷森幽悄然,低声诉说暗影...

夕光脆弱,枝繁叶茂遮盖光线,萎叶被林间的风摘下根茎,深邃的黑暗让人心生恐惧。

清掬月沉默不语,解开包装,里面是散粉的颗粒。

细如沙子,带着粘稠感,色泽为白,摸上去不舒服。

抑制灵力的【无灵散】向来不受正道待见。

无色无味,若不小心吸入,半刻钟内可造成短暂的灵力混乱。

清掬月听说过【无灵散】,却第一次见还能这般使用。

“你这伤好不了?”

“好不了,师尊的剑附带很强的意,不能抗衡,久而久之,伤便留下,嵌入筋肉,难以剔除,影响经脉。”

少女用纤弱的指腹轻轻抹沙,涂在他背后的深邃疤,触目惊心的口子似要把男人割成两半。

“疼不?”

“随时随地在疼,不过更像提醒。”

林行剑眉眼不眨,携着绝世惊逸。

“提醒?”

“提醒我已入魔道,没有回头路。”

“魔道贼子,林行剑...我不理解你的作为,为何弑杀同门,你明有大好前途,为何非要堕入魔道?”

“你不懂。”

“正道与魔道没有差别,皆是力量为尊。”

“强者应制订规则,遵守规则...是对弱者的庇护。”

“呵,你们魔道总喜欢显摆大义凛然的姿态,天不怕地不怕,结果不还是干着人畜不如的勾当。”

“你如何定义正魔两道?”。

“凭那几个大宗宣扬的通缉?”

“那我救你,是不是可以算作正道?”

“呸!”

“魔道就是魔道,你手上沾染多人性命,那些皆是可怜灵魂,救我又如何,你这辈子根本不可能洗净罪孽。”

“因为杀人,便是魔道?”

“不然?”

“我杀人可以定义为人的魔道,如果我杀的是虫子,是不是就可以定义为虫的魔道?”

“正好,我这辈子还没碾死过虫子,反倒是你...”

林行剑手指脚边,有只刚被清掬月踩死的小虫,内脏血肉铺开,无回天之力。

“你看,你刚杀死只虫子,是不是算堕入魔道呢。”

清掬月倏然哑口无言,扔掉余下【无灵散】,狠狠跺了几脚。

“歪理!歪理!你这全是歪理,臭魔道!”

“呃...”

突然,女孩下腹传来剧烈疼痛,新白的纱布渗出猩色,染红一大片。

“好痛,我动太厉害了...”

“真不知道跟我胡闹什么,我好不容易让血止住。”

林行剑微微叹息,无奈拿出一颗血红的丹药。

丹药模样瘆人,猩红圆润,丹纹仿若几张死人的脸,在无痛呻吟。

“别别别,我不吃,我不吃...唔...”

少女苦命挣扎,可又没多少力气,强迫被男人撬开朱唇,硬生塞进去。

“清掬月,别得了便宜卖乖,这是上好丹药,你的伤害现在已经好转了,不信拆开绷带...再说,魔女吃点魔丹又不碍事。”

“魔女是几个意思,你别污蔑好人!”

清掬月抱怨着拆开纱布,手臂的伤凭空消失,腹部等严重地方,只留下一道浅浅血痂。

“好厉害的丹药,莫非是玄品?!”

丹药的品级分为六种类型。

从高到低依次是仙,天,地,玄,黄,凡。

唯有玄品以上的丹药,效果这么出类拔萃。

“不是啊,凡品丹药。”

林行剑随性回答,再次穿上纯黑长袍。

“只不过用了些人的精血炼制,效果当然拔尖。”

“人的精血...”

清掬月联想到那寒人丹纹,恶心感涌上脑袋,胃里翻江倒海,干呕几声。

可丹药已溶于体内,没了半点渣影。

少女咳出粉嫩泪花,脆弱感成倍加剧。

林行剑摇了摇头,毫不怜香惜玉。

“你别不识好歹,那是我用好几个土匪的血炼制,成色可好,一个个精力充沛,是上等精血。”

“果然狗改不了吃屎,魔修就是魔修,你这颗丹药让丹宗长老知道,铁定要你血债血偿,不得好死!”

清掬月怒意滔天,温润的神色从脸上消失。

她用皓齿咬住薄透的唇,樱桃小唇印着一排深邃牙印。

少女真是糊涂,差点就被男人的外表与满身伤痕欺骗。

“这份丹方乃我从丹宗的亲传弟子身上扒来,那人当时正炼制丹药,把一个隐村的童男童女作了精血。”

“我偶然路过,觉察猩气滔天,于是便杀了他,取了丹方己用。”

“邪魔外道,一派胡言!”

“丹宗是与剑宗齐名的大宗,自古以来属正道模范标杆,怎可有弟子做出你言苟且。”

“依我看,是你大肆炼制童男童女,偶被路过丹宗弟子觉察,弟子不是你对手,被你残忍杀害,弃尸荒野。”

“好好好,你很有说书人天赋,至少知道怎么去粉饰文章。”

林行剑轻微拍了拍掌,为少女的说辞喝彩。

“既然你提前痊愈,那我们就进行下一步吧。”

林行剑笑着走来,步伐缓慢,带有不容置疑的威压。

“你要我替你做什么,莫非是为了利用我...”清掬月吓得冷汗直冒,源自修士的第六感疯狂跳动。。

“替你擦屁股,另外...你在愚天秘境获得的法宝交于我。”

“我需要那东西,否则我不可能大费周章救你。”

“你要法宝?”

清掬月立马警惕起来,摸了摸浑身上下,果真发现少了贴身物品,恶狠盯着林行剑。

“小偷,把我的储物袋还给我!”

少女摊开双手,白嫩的掌心撒下清光银霞,与谷底漆黑格格不入。

“说法真难听,你拿去。”

林行剑从怀里掏出一个袋子,朴实无华,像扔【无灵散】那样扔给清掬月。

清掬月目光沉闷,直勾盯着男人。

“你是不是动过我的储物袋,在里面试图寻找法宝?”

“自然。”

“那其他东西...?”

“没动一针一线。”

“你最好是!”

清掬月不相信男人的一面之词,检查一番,发现少了很多宝贵丹药。

“把丹药还给我啊,臭小偷!”

“那都是我辛辛苦苦攒下来的,你凭什么拿去?!”

“丹药?”

“哦,那些丹药是我应得之物,你吃了我的丹,有失有得,你不介意吧?”

少女早已露出一对小虎牙,就差扑上去对着那张英俊的脸蛋狠狠撕咬。

“当然介意啊!”

“你那来历不明的凡品丹药,怎敢跟我的黄品丹药相比,你还一次性拿走了五颗,足足五颗啊!”

少女撑开手指,比作数目。

“我的丹药虽是凡品,可效果不亚于玄品,换你五颗黄品丹药,怎么看都是你赚大了,我可亏了不少呢。”

男人的厚脸皮让清掬月愤恨不已。

林行剑的目光顺势落到女孩平坦却缠着厚纱布的小腹。

“如果我猜测不错,你把法宝藏进了丹窍。”

“哼,算你聪明。”

“我就是把法宝藏进了丹窍,那可是玄级的法宝,放入丹窍就是为防小人,有种你试试来抢,我一个念头就引爆!”

丹窍位于修仙者下腹部,内含一片天地,可以源源不断供给灵力。

灵力又分天气,地气,人气,三气合一,便化作灵力。

除此之外,法宝同样蕴含灵力,可以吐纳入窍。

收入丹窍,法宝的毁灭与否,仅一念之间。

“你确实可以一个念头引爆法宝,这我不得不防...”

倏然,男人眸框剑意迸发,似关不住的野兽在低吟。

“可我若在一念之间斩下你的项上人头,你认为法宝有没有引爆的机会呢?”

“你...你要干什么。”

少女畏缩退后半步。

“我可是剑宗圣女,你敢杀我,我的剑宗令牌便立即催动,师尊立马能发现我,她会提着剑来砍你。”

“这次你铁定跑不掉,让你背上多几条剑伤,疼都疼死你!”

林行剑听到清掬月的威胁,杀意慢慢溃散,感觉在跟没长大的孩子理论。

“罢了,法宝的归属权暂时放放,马上天亮,估计快逃不过地毯式的搜索了。”

“我需要你作我的诱饵,声东击西。”

“刚刚开始我就好奇,你到底在说什么,要我帮你擦屁股,又需要我声东击西。”

“不是帮我擦屁股,是我帮你擦屁股。”

林行剑一本正经纠正。

“你真以为出了秘境,跌入谷底,那些家伙能轻易放过你?”

清掬月眸子微眯,轻柔眉宇舒缓,内藏一股锋利的杀机。

“魔道贼子,你这是何意,说明白点。”

“近日,剑宗偶得一则小道消息,古月山脉以东,出现愚天秘境,为掩人耳目,企图独吞法宝,遣剑宗圣女单独前往,攻略秘境。”

“剑宗圣女不负所托,通关秘境,获得法宝,可她不知,早有其他势力埋伏于此,等着半路截夺。”

“没错,我出来没走几步就被该死的魔道修士追杀,完全没有防备,对我大打出手。”

“魔道?”

“谁告诉你追杀你的人,是魔道修士。”

“除了魔道修士,还有谁能干出这等勾当,依我看,铁定是消息走漏,引起北荒魔修觊觎,他们出手狠辣,配合默契。”

“清掬月,你真是糊涂,亏你还是在我之后的剑宗圣女。”

“干嘛,不服?!”

“对方虽是三名三转金丹,可自始至终没亮过法宝,符箓,以及功法,明显是在藏拙。”

“听你这么一说...”

“因为他们需隐藏身份,哪怕与你没有一面之缘,可万一认出修炼功法,惹来麻烦,便多了一事。”

“他们非魔道,魔道无需束手束脚。”

“等等,听你的说辞,你是看到我被追杀的过程!?”

清掬月心细如线,发现林行剑言辞的盲点。

“自然,你进入秘境后,我便在旁候着。”

林行剑不藏着掖着,落落大方承认,颇有洒脱与无拘无束感。

“你这个狗屎混蛋!既然你从头到尾都在一旁观战,为什么不肯出面,我一路给人逼入悬崖,又为何救我?”

“清掬月,你是不是误会了。”

“魔道向来坐收渔翁之利,不论是你击退对方三人,还是对方三人夺走法宝,对我来说大同小异。”

“我只需稍后出手,便能用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利益。”

男人目光露出一抹钦佩,对清掬月赞赏有加。

“只是没想到啊,你一女子竟如此刚烈,宁愿跌落谷底,不愿拱手让人。”

“林行剑,我真是看错你了,对你抱有一丝幻想,是我天真!”

清掬月对男人失望。

他就是彻头彻尾的魔头,行事风范毫无章法,连拯救自己的举动,都是因为利益的滔天。

“好了,谈回正事。”

“我需你游走谷渊,吸引注意,由我趁其不备,出手击杀。”

“哼,你威胁我不是挺能耐,击杀三个金丹期,对你来说游刃有余吧,好歹数年前你就已是五转出窍。”

“没有师尊赐给我的那剑,确实不需要你,可对方来者不小,有宗门撑腰,少不了保命法宝。”

“万一让其中一个家伙逃了,事儿就大发了。”

“器宗可能扭曲事实,责问剑宗圣女为何与数年前的剑宗叛徒厮混,还故意杀害器宗弟子。”

“等等,你说清楚,你的意思是...来夺我宝贝的是器宗?!”

清掬月双目瞪大,露出不可置信的惊愕。

“没错,这次是器宗的三名亲传。”

“这荒郊野岭,他们定不会手下留情,毕竟死人无法开口说话,是守住秘密的绝佳状态。”

清掬月听后噗嗤一笑,用轻蔑的目光凝望男人。

“好好好,刚刚是丹宗,这次又是器宗。”

“器宗同样是东海大宗,千百年培养多少正道大修,岂是你一面之词可诋?!”

林行剑没有解释。

天刚明媚,晨曦射入洞穴,驱散漆黑,可散不掉男人眼里的深邃,“你若不信,不妨跟我打个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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