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诗羽捏着旗袍一角,愁眉苦脸,像个犯错的小孩子,膨胀的自信心早跟夜香一起倒差不多了。
她现在非常怀疑,如果自己那天早来一会,先云流一步对上所谓的魔教池九,胜算几何?
“我、我有那么差劲吗?”
“还好吧。”
姬诗羽黯淡眼眸刚刚亮起,又是一盆冷水浇在头上。
云流淡淡补了一句:“只是没你想象的那么好,什么都不做就指望永远领先别人是不可能的。”
“.......”
黄毛无言以对,肚子里的软饭突然就不香了,景檀儿就是最好证明。
再怎么复杂的招式,姬诗羽只要看一遍就能学会,这让她产生了某种错觉,自己根本不需要费力学力,只要提升修为就好了。
“那我问你,褪去高天世家的虚名,放弃家族功法和奇技法宝,你还剩什么?”
姬诗羽歪着脑袋想了想,一本正经答道:“美貌与才华?”
云流撇撇嘴。
“错,是幽默,你成功把我逗笑了。”
“诶嘿,那么到底该怎样才能晋升内门修习五峰剑典呢?”
“有手就行。”
“喂,我认真的啦!”
“这不是废话,当然是锻炼基本功,你太过依赖无相灵根的全模仿了,自以为什么招式都能无师自通,不过徒有其形罢了,学得得再像也永远无法领悟其中剑意。”
的确是废话,又好像不是废话,拜入神华派怎能不练神华剑法?
傲天眯着眼睛,这小子实在是太可怕了,连无相灵根的真谛都看穿了么。
“哦......”
姬诗羽似懂非懂,这次还真听进去了。
总感觉神油小子比那些满嘴假大空的理论家靠谱呢,两句话就能帮景檀儿抓住荡剑式要领,以前还真是小瞧了这位天象峰首席。
小泥人默默点头,耷拉着脑袋走了,满脸失望。
明明钱到手了,饭也蹭了,怎么一点高兴不起来呢?
是因为云流不屑一顾的态度,还是因为自己内心深处不得不承认傲天和他的扎心话句句属实,那个过分稳重的少年从来没瞧得上过她。
弄成现在这样神油小子功不可没,可要不是他,天阶筑基丹恐怕也是萧炘然的,与自己无缘。
成也云流,败也云流。
莫非他真的就是命中注定的福缘?
也许只是单纯想要证明对方是错的,她并没有那么差劲,黄毛突然反头,一拍桌子,盯着收拾碗筷的少年。
“干嘛?”
“教我!教我神华剑法!”
姬诗羽总算是意识到,有一位外门最快晋升记录保持者就在眼前,现成的老师一开始就送到眼前,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云流失笑摇头,还以为又是傻鸟教唆,到底要说几遍才听得懂。
黄毛求苦主,滑天下之大稽,我不加入反派把你们全炼成鼎炉就偷着乐吧!
“找你的剑道课导师去,真把我当你爹了?”
“她们不如你!”
姬诗羽抹了把脸,这一次,异常严肃,发自内心。
就是再不服气,她也必须承认云流比自己要强,强很多很多。
“拍马屁也没用,世界上没有白吃的晚餐。”
以前有过,但换来的是什么,云流醒来以后已经看到结果了。
姬诗羽眨眨眼睛,谁说没有,她刚才不就白嫖了一顿。
仅仅花费了一点时间和血汗,神油小子都亏麻了!
“我、我有钱的,给你!”
未曾搞清楚工作定义的小黄毛掏出刚刚挣来的血汗钱放在桌上。
打工把自己的钱嫖回来,完了再请小云先生指点自己剑道,永动姬就此发明出来了?
天呐,我也太聪明了吧!
云流又被逗笑了,和傻妞在一起乐子永远不会少。
“拿去打发乞丐吧,我的时间非常宝贵,你现在身上还有什么东西能与我等价交换,是你臭烘烘的身体,还是从我这买走的天阶筑基丹?与其浪费时间在你身上,还不如当景师妹的家庭教师,至少她能用钱把我砸晕。”
白衣少年眯着眼睛,毫不留情,仅有的一点恶趣味大概是把黄毛身上那件大宝贝骗到手。
那样的话,她与萧炘然一战必败无疑。
姬诗羽显然没有意识到被一百块打发的小叫花子就是自己,却还没蠢到将护身符拱手让人,抓狂大喊:“你小子怎么就知道钱!”
难道,难道我对你不比钱重要?
被孤立的黄毛从小到大都没有接触过外人,离家出走结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就是神油小子,有且仅有一个的唯一。
现在,就连这个唯一也无情拆穿了姬诗羽的幻想泡沫,直白地说:“不谈钱谈什么,感情吗,我要你的好感有屁用?”
黄毛在NPC眼里可不就是个灾星,跟名侦探柯南一样走到哪死到哪。
“你!”
姬诗羽蓦地红了眼眶,沮丧到了极点。
不带这么侮辱人的,热心拯救的小妹妹把自己当死仇,出生入死的朋友把自己当累赘,她就这么差劲么。
离开了家族光环和星辰屿气运,姬诗羽突然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有那么一瞬间甚至觉得再也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那.......那你想要什么嘛,对了,我娘有钱,只要你跟我回家,她什么都会满足你的......”
认清现实的少女低着头,无助哀求,试图挽回自己仅有的一个朋友。
“那就是现在没有咯,我说过,我不是你老师,更不是你爹,凭什么?”
“咕。”
姬诗羽咬着嘴唇。
琴师姐骗人,好好说话他也不会答应的!
一旁的傲天直接看傻眼了,它还在等着对赌答复,一声不响。
结果眼高于顶的傻妞居然自己A了上去?
放在以前,绝无可能发生。
那种由气运驱使的无形牵引,似乎转变为某种更加病态的依存症状,再也离不开对方。
难道是某种神识秘术么,也太可怕了吧!
一人一鸟失魂落魄下山,卧龙凤雏铩羽而归,不管是拜师还是对赌,均是一败涂地。
“.......糟了。”
傲天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阴影中的白衣少年看不清表情,就像是那天晚上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没有特殊对待,也没有远离抵触,只是一如既往做着自己的事情,眼中没有旁人。
好似对一切都漠不关心。
问题似乎在朝着最坏,同时也是最好的方向发展,连云流本人都没有察觉,只有黄鸡发现了异样。
月光下的白衣少年脸色苍白,愈发虚弱,眸中却泛起点点星尘,又在瞳孔深处擦出缕缕火星。
萧炘然与姬诗羽的三年看似还早,但对某人而言已经走到了终点,至少在他眼中短暂滞留时间所剩无几,这里的一切很快就将与他毫无瓜葛。
不管是琴师姐梦寐以求的细水长流,还是萧炘然和景檀儿满怀期待的甜蜜修行,都不在少年人的未来蓝图之内。
气海沙漏就是倒计时。
与此同时,一道冰蓝剑气划过天际,如流星刺破黑夜。
飞剑快如闪电,眨眼间穿过无垠海列岛,重返东极州境内,惊人剑意惊动了周围众多宗门族老。
“见鬼,那个疯女人回来了?”
“闭嘴,被冰然仙子听见吃不了兜着走!”
“东极州怕是又不安宁咯......”
.......
明日云流就将启程下山,与琴师姐一同前去沧浪峡,事先准备妥当,霞芳阁有禾田田看着出不了岔子。
时间不会太长,但小师姨若是中间回来了看不见人,也得有个交代。
一念及此,少年提笔书信一封,放在了师尊房间里,就像她临走时做的那样。
夜深人静,虫声唧唧。
除了师尊和小师妹,还有人和首席大弟子一样了解天象峰。
“出来吧。”
竹林里的微小动静瞒不过神识笼罩,云流本没打算点破。
只是没想到那人能熬这么久,不肯出来,也没有溜走,难道便秘了吗。
穷乡僻壤,就一个留守儿童,还是个废人。
一身鲜红长裙的私服少女红着脸从茅屋背后走来,裹着黑色裤袜的笔直长腿格外醒目,据说是外海神木瀛洲传过来的最新款式,时尚保暖,在王都很受欢迎。
“你怎么......知道我在?”
“很难不知道。”
云流叹了口气,事实上以往每一次有人准时偷窥他都察觉到了,只是默许了少女的存在。
天知道景檀儿这次蹲了多久,想了半天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机会现身,她来的时候黄毛败犬还跟个小丑一样上蹿下跳呢!
嗨,这么巧呀,你也来天象峰散步.......个鬼啦!
这个借口上次用过了,再说别人家就住这。
啊呀,人家可真是个粗心鬼,又迷路了,今晚夜色真美,云师兄晚上好呢!
说不出,这种话小公主怎么都说不出。
偷听不是好习惯,可她也不是故意的嘛,就想趁着休息跑来看看某人在不在,身体有没有好些。
就看亿眼!
结果却看到了更加诡异的一幕,引起舒适,俏脸喜色怎么也藏不住。
未等云流开口,景檀儿便先发制人:“喔,我特地来看看你什么进度了,有没有在偷懒!”
嗯,这个理由好。
身为霞芳阁的大客户,指名要求小云技师服务,过来监工也很合理对吧!
“这两天没空,很抱歉。”
“没、没关系啦,也不是很着急,你先照顾好自己身体,别着凉了。”
景檀儿藏在身后的小手使劲绞合,刚才两人的对话她都听见了,两只耳朵都听见了。
“原来你这么想为本公主效力,嗯,忠诚可嘉,真拿你没办法呢~好吧,如果你成功能为我炼制一颗天阶筑基丹,本公主便正式聘请你当王室顾问,怎么样,还不快说多谢公主殿下!”
当然,也别忘了答应我的护(约)法(会)!
真是个不坦率的家伙,家庭教师什么的,她怎么没想到这种好主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