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流淌着漫无边际的浩瀚星河,脚下是碎石密布的崎岖山路,无人深处,谷间缭绕的雾气肆意飘散着,让人看不清前路,望不见归途。
柔弱无骨的小手正牵着苏沐,一步步走在未知的小路上。
忽的,女人缓缓回眸,视线与少年目光相碰触的一瞬间,晚间的一轮清月也随之挂上猩红的唇角。
“呐,小沐,陪君姐姐一起,好吗?”
她的面容还是那般妩媚动人,却携杂着刻在骨子里的恶意。
少年下意识想逃避,又忽的感受到自手腕传来的拘束感,像是一条坚硬沉重的锁链,禁锢了他仅剩的自由。
他不停摇头,面色苍白,瞳孔中尽是对未知的惊恐与畏惧。
见此,女人那张温暖和熙的笑脸顿时阴沉下来,像是覆上一层厚厚的积灰,黯淡无光。
为了这一天,她已足足等了二十六年。
心间长久积累的觊觎早已化作催人心智的毒药,在时间的酿造下成了赐死的鸩酒,稍稍沾染一星半点便要被灼烧到体无完肤。
银牙紧咬,她恼怒着,不顾少年抵抗的哀嚎,伸出的纤纤玉指如同坚硬的钢钳,看着那泪眼滂沱的小脸,强行掰开他的下颌。
向其中丢进了一颗平平无奇的石头。
松开束缚,女人那张冷艳绝伦的脸上稍稍有些得意,立在原地,任凭凌冽的谷风吹起她纤柔的裙摆。
青丝飘洒,一双炙热的眸子紧盯着不断咳嗽的少年,眼神中流露出的,尽是渴望与疯狂。
皎白的月光穿过层层薄云,落在她的肩上,如庄严圣洁的头纱般,不染一丝纤尘。
她看着苏沐,看着他的眼神变的炽热滚烫,看着他的气息逐渐紊乱得不成样子,看着他那俊逸的面容渐渐泛起异样的绯红。
她看着苏沐一点点起身,慢慢抬起双臂,像是只知道扑进母亲怀中撒娇的孩童,跌跌撞撞,向她奔来。
她看着她的全世界,缓缓问道:
“给我,好吗?”
回应她的是少年坚实的臂膀与宽阔的胸膛,苏沐睁着逐渐爬上血丝的双眼,一把拉住女人柔若无骨的小手,大步迈去。
毫无经验可谈的邵倾君丝毫没有所谓的心理准备,再加上他是突然发力,本就娇弱的身子便不受控制的被他拉了个趔趄。
好巧不巧,竟不偏不倚的,一脚踩在路边某块尖锐的碎石上。
锋利的边缘随之刺穿鞋袜,深深扎进脚心。
“啊!!好痛!!!!!!”
女人痛呼出声,银牙紧咬,秀眉拧成一团,足底被刺破的痛楚犹如刀割骨裂,吹弹可破的肌肤霎时间变得苍白不堪。
她知道,受伤时势必要承受痛苦,可她却从未想过,那骤然袭来的撕裂感竟是如此剧烈,如此不留情面。
混杂着水仙花香的汗水渗出雪白的肌肤,如宝石般颗颗嵌在女人的额角,积的多了,便要随之下落,坠入无底之渊。
朦胧的视线缓缓抬起,邵倾君再度看向青涩的少年。
依旧那般俊逸,依旧值得她献上所有,没关系,只要能和他一起,再痛也无所谓。
所有的事,她都想和他一起经历,无论苦痛,无论欢愉。
或许是女人那如同鸿雁般的哀鸣唤醒了少年麻木的灵魂,苏沐在迈出步子的下一个瞬间竟恢复了少许理智,视线看向两人十指紧扣的手掌,骤然回缩。
可她不许。
便握的更紧了些,纤细的手臂紧紧夹住少年的皓腕,一丝一毫的缝隙都不肯留下。
点点猩红逐渐渗出鞋袜,落在地上,绽放出一朵鲜艳欲滴的寒血梅花。
腥甜的气息弥散在空气中,缓缓沁入少年的鼻腔,苏沐能感受到体温在极剧上升,就连肺中呼出的气体都变得那么炽热。
理智在崩溃,在被逼迫的悬崖边缘极力嚎叫,在撕扯少年稚嫩的心灵,也在炙烤着女人卑劣的愿景。
她想,和他一起。
爬山。
望向彼此,此时的邵倾君脸色苍白如纸,忍着脚底撕裂的剧痛,借着皎白的月光,向着少年抛出柔嫩的枝芽。
“小沐……给我……求你……”
这一刻,欲望战胜了理智,少年再无任何怜香惜玉的心思,只顾拉着刚刚受伤的女人,一步步踩着碎石向上奔去。
他的步调很快,又毫无章法,只顾埋头苦干,初次登山的女人自然受不了,鞋底的伤口不断研磨着,没一会,她便开始叫苦不迭。
“呜呜……小沐……慢一点……慢一点……君姐姐跟不上了……”
苏沐并未回答,竟直接抱起柔弱不堪的身子,一步步的向上前进着。
怀中的女人随着他那凶狠的动作上下颠簸,凌乱的发丝散落在胸口,指尖,她开始忍受不住伤口被肆意撕扯的痛楚,娇声道:
“小沐……歇一会……别那么快……歇一会……好痛……”
可那些几近哀求的话语落在苏沐耳中却都成了谷间嘈杂的风声,此时的他早已成了一头嗜血的野兽,只顾怀抱着女人,向着山顶奔去。
耳边哀求的声音逐渐减弱,邵倾君似是认了命般任由他胡来。
摸了摸渗血的足底,痛觉在逐渐减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阵阵异样的酥麻。
食髓知味,檀口微张,声声悠扬,浅吟低唱,谱写成世间最为优美的旋律。
可有些事情,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料。
脆弱的身子早已脱力,只剩被摧残殆尽的灵魂还在苦苦坚守着,可少年却未曾有哪怕一丝的疲惫,反而脚步加快,前进的幅度越发狂野。
他的视线逐渐染上前所未见的侵略性,肆意扫视着女人那张惨白的脸,此刻,角色互换。
猎手,成了猎物。
“不……不要……”
“小沐……小沐……君姐姐……君姐姐不行了……歇一会好不好……求求你……”
从头到尾,少年都对女人的求饶声置若罔闻,只抱紧怀中的娇躯,抬头望向近在咫尺的山顶,奋力奔走着。
“呜呜……呜呜呜……”
哀求成了啼哭,和他一同爬山,是邵倾君梦寐以求的幸福,可真正降临之时她才感到那是多么的痛苦。
几次因疼痛而近乎昏厥的时候,她都会尽力调动所剩无多的气力,再看一眼面前的少年,便又咬着牙,继续忍受脚下的疼痛。
终于,随着少年到达身体极限的一阵低吼,两人同时登上顶峰。
山顶风景甚好,仙山琼阁,云雾缭绕,人间仙境,亦不过如此。
此时的少年再没了力气,放下怀中昏迷的女人,咚的一声,跌倒在地,只剩口中粗重的喘息,经久不息。
此夜过。
天边破晓,人间清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