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只是年少时的喜欢,再怎么满心热诚的捧在手里,也仍是青涩的,纯洁的,懵懵懂懂的。
所以事实上顾苏两人并未发生什么亲密的举动,只是在携手走过一段路途之后,小姑娘便拉着姐姐与苏沐就此分别,兴高采烈的转身离去。
返回家中,今天的顾清暮显得很是开心,整个人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绕着安槐,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就连正在修剪花草的福伯看见都被带动着笑了好半天。
不过,安槐并没有回自己的家,而是被顾清暮撒娇似得拽去了自己房间。
小姑娘像是做贼一样乐的傻兮兮的,火急火燎便要将礼物拆开来看。
普普通通的盒子。
两人都还只是学生,里面应该不会有什么特别贵重的物品,她将自己那份打开一看,其中安安静静的躺着一只还算精致的口红。
出生在顾家,顾清暮从小就对金钱没有一个确切的概念,对她来说,物品的价值绝对不会被刻印在牌子上的数字所影响。
所以现在,看着眼前这只大概只有79元的口红,小姑娘乐的傻呵呵的,顺手将梳妆台上那些价格高昂的名牌化妆品挪到一边,又把那只口红摆在了最显眼的地方。
左看看右看看,怎么也看不够,所以她干脆转身望向身后的姐姐,像是要分享这刚刚得来的喜悦。
刚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安槐正拿着手中的礼物盒子发呆,她顿时来了好奇心,蹦跳着起身,跑到安槐身边,一个劲的撒娇卖萌。
“安姐姐~安姐姐~你就把苏沐送你的礼物也拆了呗,人家很好奇嘛~”
安槐只是微笑,眉眼之间的纯良携杂着宠溺,揉揉小家伙的头,便将礼盒轻轻拆开。
出人意料的,里面是另一个墨黑色的长筒盒子,她稍稍愣了一下,接着再度将其打开。
一支钢笔。
一支,再普通不过的钢笔。
安槐倒没什么情绪,春水般清澈透明的眸子看不出喜怒哀乐,反而一旁的顾清暮倒是先发作起来,掐着腰,气鼓鼓的抗议道:
“什么嘛,他就送你这个啊?安姐姐你放心,改天我一定要让他补给你一个更好的!”
虽是玩笑话,但实际上顾清暮的确对她一顶一的好,安槐心里知道。
不然小姑娘也不会被送一支79元的口红而傻乐上半天,同时又因为送给她的一支钢笔搞得气愤不已。
“不用啦不用啦,”
安槐合上盖子,素手轻抬,温柔的抚摸着少女的发丝,轻声安抚道:“没事的,这个姐姐也很喜欢的。”
“啊?哦,好吧……”
顾清暮倒是很听话,感受着那双温凉的手掌轻轻抚过头顶,舒服的哼哼唧唧,小声打着呼噜。
当然,如此快速的妥协,也不排除她在吹嘘的嫌疑。
毕竟才刚刚确定关系,少女又对苏沐喜欢的不得了,恨不得把心都掏给他了,又怎么可能再去索要什么。
而安槐呢,她也只是淡笑着,一如既往,抚摸着这个只比自己小一个多月的妹妹,修长的睫毛遮掩之下,看不清瞳孔中的神色。
抬头看眼时间。
少女的卧室,就连闹钟都是她不曾见过的样式,拍拍顾清暮的小脑袋,安槐缓缓起身,语气轻柔道:
“呐,时间差不多了,顾叔也快回来了,那姐姐就先走啦。”
“啊?”
少女的声音显然带上几分失望,低下头,手指来回揉捏着,不满的嘟囔道:
“真是的,臭老爸为什么总对你那么差,改天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
少女还在抱怨,忽的感受到头顶再度覆上一只凉丝丝的手掌,抬眼看去,却是安槐那温暖和熙的笑容:
“乖啦,姐姐走喽,我们明天早上见~”
“唔,好吧……那我送你!”
…………
转身,告别少女以及那个“温暖”的“家”,安槐的脸色霎时阴沉下来,瞳孔中散发着毫无遮掩的嫉妒与暴虐。
余光望见路边被修剪的整整齐齐的灌木,忽然想起老人的忠告,摇摇头,将灵魂中的恶念埋进心底,再不过问。
踏碎初春的寒风,越过由冰冷的鹅卵石所构筑的阶级界限,重新,回到属于她的世界。
推门而入,安屿似乎不在,大概是那个男人快要回来了,那个,她不是父亲的父亲。
每每都是这样,安屿会把自己按照顾武所喜欢的方式打扮好,再像条狗一样去摇尾乞怜,只为得到主人所施舍的爱意。
一时半会等不来母亲,安槐倒也省的平复情绪,不需要听她用那些蹩脚的借口虚以委蛇,自然清闲自在。
在她心中,母亲是软弱的,也是注定得不到爱的,只配生活令人厌恶的身份下,像做贼一样偷窃那来之不易的幸福。
而她不一样。
走向书桌,缓步入座,打开礼盒,玉指轻捏,将其中静放着的钢笔握入掌间。
注入墨水,举过眉间,于灯光下窥探其中蕴藏的情感。
一声自嘲般的轻笑,明明说好不再步母亲的后尘,却仍是这般卑微。
骨子里的顽劣阿。
安槐看了眼桌上成堆的书本,从中十分熟练的抽出某个精致的笔记,摊开来看,依旧记载着与他的一切。
侧面敲敲钢笔,神色庄严,伏案落笔,一字一句,皆是他的名字。
“苏沐”“苏沐”“苏沐”
……
写着写着,屋外忽的传来某人进门的声音,夹杂着些许痛苦的呻吟,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那么刺耳。
安槐摇摇头,这才发觉自己已然忘了时间,不知何时竟写满了剩下的所有纸张。
无言,将笔记本连同钢笔收好,拉开身下的抽屉,玉指轻按,一个隐蔽的夹层便随之显露出来。
里面,静静躺着一个略带锈迹的卡通铁盒。
随着清脆的声音响起,少女拿着物品的手却忽的停滞了,视线中恍然出现一张泛黄的相片,上面静静站立着几十个幼稚的孩子。
这样的呆滞安槐只保持了片刻,而后只是眉眼低垂着,将手中的笔记与钢笔收纳其中,里面,还存放着无数个一模一样的本子……
过往不再,倒也无需伤感,因为失去的一切,她都要亲手将其收回,牢牢握在掌心,不论用何种手段,亦或是遭受怎样的折磨,都无所谓。
她只要他,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