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梦寒在角落里看着大厅内上演的闹剧,她望着二楼屏风后的倩影,心头对墨语惭就是刚才那位新来的司长的疑虑打消得无影无踪。
起初是那位司长的长相与墨语惭太过相像,就像是女版的墨语惭。
而且墨语惭出现的时间又太过巧合,为什么墨语惭会偏偏在那位司长退场后才出现?
世间大概率是没有声音相同的两个人的,屏风后应该还是同一人,白凝月心想。
眼见风波平静下来,白凝月提上她新做的桃酥,朝墨语惭走去。
“凝月,你去哪?”郁庭晚拉住白凝月的手腕,明知故问。
“做了些糕点,给故人送去。”白凝月在众目睽睽之下,并没有选择说出她的目的,她心底里还是那个高傲的女侠。
她只想悄无声息地将桃酥送给墨语惭,她在桃酥盒子的夹层里放了一封信,有些话,她放不下脸面来说。
但是书信却可以,这就是书信的妙用了。
师弟的信鸽总是藏不住他对她的爱意,浓烈的像火焰般跳动刺眼,几乎让人无法忽视。
而书信之外的师弟,是个内敛含蓄,不苟言笑的冰山。
若不是师弟的书信里,爱意如野草般蔓延恣傲,她断然是看不出师弟对她的意思的。
前几天她又收到了师弟的书信,“掌门师姐,听说你到了荆楚?什么时候回来看看?”
“如果不是书信不能留声,我想将我心脏怦怦跳动的声音写给你听。”
师弟的笔墨顿了一下,能看出信筏上的浓墨,还有滴暗红的污渍。
“亦或者,将我的心剜出,放入信中,一道寄给你,好展示它爱你的形状。”
“可惜的是,我还不能就此死去,我受你嘱托,要照顾好潇湘剑派。”
“这不是我怕死的说辞,为了你,我愿化作你脚旁的枯骨。”
“哪怕早已死去,我亦将拖着我的残躯,用腐朽的声音喊出,‘我爱你。’”
“即使魂归九泉,我也会是你的利剑,我的掌门大人。”
“我不怕死,我只怕我死后会离你而去。”
“我不怕离你而去,只是怕我离你而去后,没人像我一样爱你。”
白凝月看着师弟的短信,只是提笔写了一个冰冷的单字,“阅。”
师弟的信从来没有在白凝月那古井无波的心里掀起什么涟漪,只是师弟的书信,让她隐约想到了一种全新的方式。
她是有些羞于启齿的,所以她连夜挑灯写好了信,校对了一遍又一遍,藏在桃酥盒子的夹层中,打算送给墨语惭。
只是被墨语惭浅笑着摸头的小丫头的欢笑,有些刺眼,她始终是不相信,墨语惭会为了那种家伙,抛弃她们。
即使,墨语惭对那些家伙生出感情了,也无非是听霜再多三个拖油瓶而已。
她输不了的。
否则墨语惭那日就不会给她糖画,她想了许久,总算想明白那天墨语惭的用意。
他给她一条金鱼,只在告诉她们,他要跃龙门,成为龙了,不要再对他有他还是一条普通的金鱼的偏见。
是的,随着糖画的摔碎,墨语惭在她心中的形象早就改变了,她近日早就没把墨语惭当做普普通通的一尾鱼了。
而他保留着凤凰,其实是想证明,他的心里还有她们,他只是将属于她们的东西,短暂的寄存给了那个小丫头。
是啊,那个小丫头她得到了墨语惭的凤凰,那又如何?她得到又不是真正的凤凰。
那只是一幅糖画,意味着甜蜜转瞬即逝,她终有一天会失去墨语惭的,仅此而已。
但白凝月可以大发慈悲,怜悯地让墨语惭的三个新队友加入听霜。
其中还有一个玉箫快剑,虽是不及她,但也算是超一流高手,听霜并不算吃亏。
白凝月想着,愈发自信,朝墨语惭走去,身后的郁庭晚面色阴沉,阴恻恻地跟在她身后。
白凝月压低了脚步,走得飞快,几乎没什么人注意到她,她走到墨语惭的跟前,见对方嫌恶的皱了皱眉。
墨语惭的表情让白凝月的心头再次一紧,她在心中自顾自地安慰道,没关系的,他只是还在赌气。
空气凝固了两三秒后,白凝月率先开口叫了他的名字,“墨语惭。”
“有事?”墨语惭拉起项凝云的手,准备离开,之前白凝月对项凝云说的话,他还耿耿于怀。
“我这有些桃酥,你要么?”白凝月颤颤巍巍地说出这几个字。
墨语惭略显疑惑,他挑眉问道,“又是你们吃剩下的?不要。”
项凝云小心翼翼地拽着墨语惭的衣角,踮起脚尖,贴在墨语惭的耳边柔声问道:“师父,什么是又是她们吃剩下的?”
项凝云吞吐的热气吹得墨语惭耳角发烫,因为温度的缘故,让他的耳根不自觉地发红。
墨语惭道,“是啊,这几位小姐,吃不下的糕点也会一股脑地塞给我,她们不吃隔夜的糕点。”
墨语惭讥讽的语气,让白凝月有些难受,她上前抓住墨语惭的手腕,“你凭什么不要?”
她恼怒不已,这可是她拜托洛洛,虚心求教了好几天后,又在今天凌晨特意起来做的,墨语惭怎么敢这么辜负她的心意?
她还想着,让墨语惭收下桃酥,再看到她的信,然后一切就会回归原样了,可是为什么事情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发展。
仅仅是因为赌气,就拒收桃酥?
墨语惭笑了,“你的桃酥有加桃仁吗?”
白凝月被问得一头雾水,但还是回答了墨语惭的问题,“有,怎么了?”
墨语惭看着白凝月认真而又疑惑的表情,冷笑道,“这就对了,因为加了桃仁,我不能吃。”
“我记得我说过的,我对桃仁、花生这类东西会起癣吧?”
以往墨语惭一吃桃酥就会过敏,咳嗽不止,甚至高烧,但叶洛洛可不管这个。
在她看来,墨语惭本来就是个下人,能吃她们吃剩下的桃酥,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墨语惭怎么可以拒绝?他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叶洛洛曾不止一起的威胁过,墨语惭要是敢不吃桃酥,就让他滚出听霜。
叶洛洛还特地叫来白凝月,但白凝月并不知晓,只是每次都看到墨语惭在她面前吃桃酥。
她久而久之便以为,墨语惭是喜欢吃桃酥的。
从一开始,她就不知道墨语惭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只是她以为而已。
听着墨语惭的话,她呼吸一滞,“怎么会,我记得你最喜欢吃桃酥的……”
说到最后,她也有些没了底气,看着冷哼一声便离去的墨语惭,有些窘迫。
周围的议论声,更是像在揭开她心头的痂,让她血淋淋的疼。
“不是说墨语惭是死皮赖脸的缠着白凝月她们吗?现在我怎么感觉有些不对?”有人疑惑地问道,周围的附和声也叽叽喳喳的。
这次的耻辱,胜过往日,白凝月再一次红了眼眶,只是这一次她没有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