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月,你在说什么胡话?”白凝月的僵硬传到了郁庭晚身上,郁庭晚不敢相信,那种以极低姿态说出来这种话的人,会是她的凝月。
“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郁庭晚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是墨语惭,他根本不值得你这样做,我知道你是个念旧的人。”
“可是他说到底也就是个拖油瓶,没了就没了,这样的家伙,哪里有资格做你的同伴呢?”郁庭晚说。
“你这样恰恰着了他的道了,你不该把姿态放得这么低的,你是天之骄女,潇湘剑派的掌门。”
“往常你去劝墨语惭的时候,也只是稍微搭理他一下,这样就够了,他会回来的,他忍不住的。”
“可是凝月。”郁庭晚看着眼里噙满泪水的白凝月,她握着对方手腕的手,将白凝月娇小的手腕捏得发红。
“你为什么偏偏要给他做什么桃酥呢?做了,那又如何,他不领情,这就是他要的东西,这就是他的目的。”
“你应该继续像以往一样,高高在上,这才是你。他不领情,你过来这,也只是在这里哭,在这里丢人而已。”郁庭晚说着,她的指尖释放出黑雾,钻入白凝月的手腕。
周围一些普通人的眼光,看的郁庭晚心头火大,他们是什么东西?也敢用这种眼神看她的凝月?
她很不爽,因为墨语惭,现在搞得白凝月很廉价一样,“你把姿态放得太低了,你越是廉价,他就越不会回来,这就是他要的。”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白凝月原先就压抑的情绪,被项凝云注入的黑雾彻底激发,心中涌上无尽的悲伤。
“你说的都是错的!”白凝月不顾她和郁庭晚的声音,朝郁庭晚叫道,她需要一个发泄口。
郁庭晚呆滞地看着白凝月梨花带雨的脸上的些许恨意,她想知道,眼前这位白凝月,到底还是不是那位骄傲的掌门。
不管是上次在醉仙楼她主动找上墨语惭,因为一幅糖画就哭得难以遏制,还是这次叫上叶洛洛,教她做桃酥送给墨语惭。
无论哪种,她都不像是那个凝月了。
郁庭晚抿了抿嘴唇,她骄傲的、自信的、闪耀着光芒的凝月去哪里了?
无论怎么看,现在这个因为墨语惭哭了两次的女孩,都不像那个剑光如电的女侠。
她从未想过,会在白凝月脸上看见泪痕,这意味着白凝月的自尊和傲气被一种东西击碎的荡然无存。
当然……那是以后她在床上和凝月娇羞不胜,羸弱不堪,绝不可以因为墨语惭的三言两语就让白凝月如此。
她心头咯噔一声,难不成凝月真的喜欢墨语惭?不应该啊……
更让郁庭晚无法接受的是,白凝月这绝壁上的皎白月亮,虽然昂着她的脑袋,没有哭出声来,但脸上却挂满了泪水。
她哭了两次,但两次都没有哭出声,一次是耷拉着脑袋,像败犬一样哭泣。
还有一次就是现在,昂着头,仿佛不愿这么多人看见她的不堪,可无论怎样,眼泪像是止不住的洪水,从名为眼眶的堤坝中倾斜而出。
白凝月口中的话语,将郁庭晚的心刺得拔凉。
“你说我是听霜的队长,墨语惭没理由对我指手画脚……”
“你说墨语惭是个投机取巧的小乞丐,没有任何能耐……”
“你说墨语惭只是个优秀些的厨子,在天宝阁训练的任何一个仆人都能抵过他……”
“你说他是一个喜欢自作主张,给我们添麻烦的家伙……”
“你说对付墨语惭,只用高昂着姿态,他就喜欢这样,他不敢离开的……”
白凝月的话为在场人揭开了郁庭晚伪善的面纱,因为他们都以为,郁庭晚应该是小队里对墨语惭最好的一个。
无论何时,始终笑眯眯的,也从不埋怨墨语惭半句,但想不到,郁庭晚竟终日在白凝月耳旁吹冷风。
也许墨语惭在听霜这么不受待见,郁庭晚占据首功。
她虚伪的像是笑面虎,天使的容貌下,却藏着这么一颗毒蝎的心肠。
郁庭晚在白凝月反驳她的同时,感觉到的除了愤懑,还有心慌。
她的人设向来是温柔近人的,她总是以团队的“妈妈”,也就是负责开导所有队员的身份自居。
她常说,“医者救人,也需救心。”
现在那些过往说下的话,就像是一个个耳光,扇在她的脸上,让她两颊火辣辣的。
“可是,没有墨语惭,我们讨伐邪兽没有那么轻松了。”
“可是,没有墨语惭,我们对付天级邪兽,已经陷入了好几次危险的境地。”
“没有墨语惭,我们甚至还会再黑雾中迷路,险些全队都被黑雾变成可怕的怪物。”
“没有墨语惭,我们甚至在面对新型的怪物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对付它……”
“没有他,除了吃的不好以外,甚至还吃不好,庭晚,你说你可以……”
“可是你规划的路线,又都是什么?为什么我们会在到城镇前的前几天就没有余粮了?”
“为什么又会到了大理的时候,天色渐晚,却找不到任何一家开门的客栈,只能在马车里暂过一宿?”
“为什么我们会签署一些奇怪的协议,吃了哑巴亏却不能往外说?”白凝月带着泪痕,看向慌乱和手足无措的郁庭晚。
郁庭晚想着赶走墨语惭后,她就可以大显神威,她自认为学到了墨语惭的精髓,却也始终是一知半解。
她自视甚高,毕竟药王谷堆积的医术,她全部看完也只用了半年不到,她觉得她可以顶替之前墨语惭发挥出来的功能的。
在墨语惭到来之前,她们就像是白凝月说的那样,听起来不像是一支靠谱的小队。
但她们那时候并没有见过墨语惭,也不知道,和墨语惭一起讨伐魔物,会那么轻松,什么都不需要考虑。
但她们见过了墨语惭。
郁庭晚承认墨语惭的优秀,但她的目的向来是建立后宫,是她想方设法把墨语惭驱逐出去。
也是她自信地认为,没了墨语惭,她们只需要讨伐魔物,陷入危机,然后她英雄救美就可以了。
可一切都没那么简单,她开口道,“对不起,凝月……”
听完白凝月的话,她也有些自我怀疑了。
“不,你没错,错的是我,因为我觉得你说的没问题,所以我相信你,错的人不是说那些话的你。”
“而是没有思考就无条件信任你的白凝月,因为我觉得有道理。”
“因为,我觉得……”白凝月说着说着,笑了。
挂着泪痕的玉脸上,自嘲的笑,像是在自嘲自己的幼稚和无知,竟然放走了墨语惭。
她刚才的沉默,就是一直在思考过来,她望着在项凝云身边的墨语惭。
是啊,是她亲手将他推远,如今却要求着他回来。
好讽刺啊,她可是白凝月……
越这么想,她的心就约宛如刀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