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色调灯光渲染,食物飘香,熟制泛着油光的烤肉,其上撒着粒粒芝麻,喷香扑鼻。此外,各式菜品以圆形围绕中心肉食摆放,无一不色泽鲜艳,令人食欲大开。
女仆小姐躬身立于饭桌旁,将餐盘摆上主座前,抬手请入座。
少女正欲提裙坐下,被一旁伸出的手臂挽住。
“多娜小姐。”
希顿制止她。
“你不觉得最近吃得实在很多吗?而且平日也没见你有什么运动,这样会胖的!”
疑惑的皱起眉头,多迩那心情不高兴,挥手就将身旁希顿推开,伴随着奇怪震动感,落座。
抬手就要用叉子扎起一大块肉塞入口中……
“真的不能吃了!”
桌下探出希顿的脑袋,脸颊被桌边挤压,嘟起嘴唇,吃力送上一面镜子。
其中——照着一个胖到认不出的人…
“唔!”
少女惊的如野猫般弹射起步,从被窝飞射而出,流下冷汗,抚摸自己光滑的容颜,微微喘气。
确认自己似乎并没什么不得了的变化,如释重负,呼出一口气。
“嘘…吓死我了…差点以为自己要变成那种皮囊怪——嗯?”
目光定在床前那跌倒,面色惨白的希顿。
“你…你…也知道吓死了啊……多娜小姐……”
“希顿?”多迩那弯下腰,四肢并用爬向床沿,伸手去扯她伸出的手,“怎么在地上?”
“啊哈哈,这得问问多娜小姐了,这么多年睡姿有没有改善…”
“诶……”
略微反应过来的少女吐了吐粉嫩的软舌,脸上带了些歉意。
“我…我主要是昨晚上那顿饭的后遗症——太过于噩梦了……”
希顿的面色没有得到改善,反而抽动着身体,用双手用力捂住嘴,瞪着双眼。
“多娜小姐……别说…我又来感觉了……”
“哦哦。快去喝点水,或者去厕所!”
多迩那这么多年来,头一次体会到好吃到吐这种事情,以至于身体竟在睡梦中都有ptsd。
昨晚的晚餐,也不知桃乐丝是怎么做到的…每吃完一碗,下一碗就会出现,好像永远吃不完。自己在吃到第十几碗来着……之后就晕倒了——真的吃不下!
都要吐出舌头去接纳多余的米饭,要吐,却不想让桃乐丝难过,硬是强迫自己吞咽,吃到神志恍惚,吃到翻白眼,吃到身体痉挛——
她没想到所谓欢送会的饭竟然能吃出断头饭的感觉!
再也不想来一次了!
后面那些剩下的饭都是谁吃的,多迩那心里大概是有点数。
“抱歉了希顿,但是那口饭我真的吃不下去口牙!”
多迩那朝着远处奔去的希顿连拜几下。
想必现在任谁来都无法想象,这是曾经那个带给人窒息感的魔族十指,那股沉重的气场如雪化开,转入暖春,令人生不起半分危机感,就似普通少女,柔弱无力。
虽然是表面上的无力。
“今天…就要走了…”少女放空自我,回味般自言自语,“一个月经历了很多啊……不管是变成这个身体,混入人类的社会,吃到牛肉卷饼,还是交了第一个朋友后…逃跑…之后和德克尔西抢猎物…收了一片魔物,有了桃乐丝这样的女仆,再来救了个皇子…噗哈,这么一想,我的迷宫计划不是一点都没推进吗……?呼……混蛋卡特啊……笨蛋混蛋花心蛋,不会再理你了!绝对不会再理你了!就算哪天还能看见——也不会说上话!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亏我以为你还不至于笨成那种蠢样。”
“啊,对——还有弗洛美娜和巴纳,回去的路上顺便去看看他们,起码把金额补上……”
多迩那盘算着自己一路上该做些什么,全神贯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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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咯。”
“一路顺风,老师。”
“多娜小姐,一路顺风哦,记得回来。”
少女背着挎包转过身来,平静的踮起脚来摸摸二人的头,稍作嘱咐道:“肯定的——桃乐丝记得给希顿准备男性服装啊……别让她穿个女仆装就跑了,想必会引起什么打乱也说不定。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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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午时。
酒馆生意没先前那么火热了,人总是习惯了遗忘,纵使石碑依旧在那,这谬误的事迹也已从人们饭后谈资的位置退场。
失去了噱头,弗洛美娜的酒馆回归以前的模样,来得都是寻着酒香来的老主顾,少有新面孔,一切都归于平静。
弗洛美娜再度亲自上任,擦着盘子,偶尔与顾客们共饮一口。
“结果还是得自己干活……唉…”精明的老板娘仰头,喉咙中发出些无奈的气息,急需酒水解除愁闷。
倒上一杯酒,刚要下肚,酒馆就来上位陌生人。
“喝酒还是吃小食?本店活动二十银币畅吃……咦……?”
“怎么了?”
“没事……”弗洛美娜背身调整自己的失态,微笑迎客,“只是……看到了别人的影子而已。要来些什么吗?”
“就来杯啤酒吧,度数低的,顺便来上一根肉串——鸡肉就好。”少女半低着头,嘴角微翘。
“好的,一杯啤酒一根鸡肉串…”组合很快被送到面前。
“我说——你有工作吗?”
不忘初心了属于是。
“有哦。”
“这样啊……那就不打扰你了,你随意找个位置坐吧,钱,吃完放桌上就好。”
少女端着餐盘,轻车熟路的摸到角落位置,捏起肉串,小口食用。
随后端起啤酒——她也没怎么喝过这种东西,头脑混沌的感觉她不喜欢。
“唔…吨……哈!”她抹了抹嘴角,看向空空冒着些泡沫的杯底,“明明这么难喝…怎么那么多人喝…真是怪了…
“弗洛美娜开到现在也真是奇迹……嘛,虽然人不错或许也是卖点的一部分。”
少女迅速起身,趁着没人看见,从挎包内取出几枚闪亮的金币,用啤酒杯压住。
“这样就够了,多出来的……就多了吧。
“她看起来过得也还不错,没受我的影响,太好了。”
少女神出鬼没般,消失于酒馆角落,不见踪影。
再度出现在外,已是镇中心,凭着记忆找到那生活过的马厩,以往收拾干净的那一间也重新变为杂乱,空空荡荡,也没有任何马在其中休息——那马主人也早就离开了吧。
晾衣杆……也不知道被风还是什么带到哪去了。
感觉什么都变了啊……
眼前明明还有着相对应的信息与位置,再来一看,全不过是记忆中漂浮过的泡沫,再度闪回片刻罢了。
“说起来…我当初,是不是在依靠而已……?仅仅是以此度过脆弱期的手段,实际上所谓的友谊都是错觉?”
少女不禁质问自己。
漫步,速度时快时缓,如此走在熟悉的街头,看着些不太重要的其他人匆匆路过,直至抬眸。
高高的石碑插入草地,坚实挺立。
“(纪念多迩那……)咦……”少女嫌弃后退半步,心里暗自感叹这里的形式主义风气挺重。
前脚正要离开,后脚目光又被石碑旁的小石板吸引。
“这是什么?”
【我是罪人,实际上该说是不幸的中枢才对……我的每步实际都走在了错误的位置——只要我没有说过要与她做朋友这种话的话……只要我多相信一点的话……只要我不去追赶的话……哪怕一瞬,我希望自己从来没有活着过。我害死了父母…我害死了同龄人……我本以为一切已经该万事大吉的。可我终究是太过高估自己了——我的幸运也是不幸,我是恶魔而不是人。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从来没有想过让你受害,如果真的有一人该死去的话,那应该是我。我已经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证明我有理由活在这世界上,我想找你……多迩那小姐,我想再见见你……】
后面的字,少女不是很想看,读到这就够了。
对卡特,少女不知算不算埋怨——但是再度看见他那搁着石板都能感受到卑微的字迹,多迩那很不爽。
这种感觉不知道算些什么,就好像是有人在拿石头把心脏当蒜捣似的。
他总是等别人来认定他的价值。
她也等着别人来肯定自己的价值。
他不过是在社会中寻找位置。
她也不过是想多些人理解,互相抱团取暖。
“没意思……”
她敏锐察觉到这点,瘪嘴道:“真不爽……”
出奇的,竟然对着小石板训斥起来。
“不要摆出那个臭样!难过给谁看呢!要活就好好活!要死就快去!明明就是想再找些价值,偏偏装出个死样子!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点?幼稚!我现在都要后悔和你在一块过了!”
心中颇为不满,一时间就连旁人的视线都置若罔闻。
多迩那回神时,已有不少看着这一场怪怪的表演……
“……都看什么!不要看了!”
少女冲出人群,红着脸逞强开口,掩饰自己刚刚那番行为。
就算心底再怎么说讨厌的话,看见了还是想训斥上一两句。
这被动挺厉害啊。
“喂,小姑娘!”
中气十足的声音在拐角将她喝住。
“……”
“小姑娘?不认得我了?”
“哪…哪能啊…叔。”
多迩那不知道对方具体多少岁数,但总觉得对方有种长辈般的感觉。
“您怎么认出我的?”
“凭感觉,我单纯认为你不会像他们传的那样出事,所以——对吧?”
“那还真是了不得…虽然我不准备直接和叔您见面的来着。”
“难得回来了,还不想和我见?”
“这不是隐藏身份吗……”
巴纳哈哈大笑。
“好好,倒是有点警戒意识,不过可惜的是,没什么用啦!这半个月过得怎么样?找到居所了?”
少女讪讪回应,巴纳还是那么自来熟,让她无所适从。
“差不多吧,有个好地方住……”
“那就好…你现在来这里,不算什么闲逛吧?”
“路过顺便看看。”
巴纳明白什么,点点头。
“有心回来看看——不错了,走吧,我也就不耽搁你了。”
“诶,叔,等会,你上次那早餐钱……”
“不用,怎么还想还我?我不都说了心情好请你吗?分那么做什么?”
“诶…是吗?”
少女在大叔推推攘攘下改变了方向,向着镇外而去。
“拜!”
“啊……哦,再见咯,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