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咖啡店内端坐的少女,拎着那瓶能够提升魔力量的药剂,仔细观察。
提升魔力量的东西是很了不起,只是……只是一阶魔法的量有点太少了吧?
这不就是鸡肋吗?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玩意——
唉,虽说不指望他们会给自己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结果拿出来一个诚意满满却没什么用的宝物。
最多也就收藏价值吧?拿去买了?
可能可以挣点,但又有谁会买……
少女的表情有些苦恼,鼓起腮帮,对着那无用的药瓶叹气。
“水果糕点……”
精致的甜品被放在瓷白的碟子中送上桌。
她抬起眼睛,端详着保持笑脸的老板,他在她对面坐下,打了个哈欠。
“哈——你来我这做什么?我之前和你说过,要去那个留尔留托区,那边可能……”
“我去过了。”少女挖下一块糕点,送入口中。
“是么,那还……”他在斟酌用词,“那还真是你命大啊,怎样都能够活着出来,每次都精神抖擞的出现在我面前。”
“过奖。”
少女的表情算不上好看,她知道对方可能又把自己骗了,说什么去了那里就有了线索,结果到头来还是夫雷拓知道……
“让我猜猜……你现在大概在心里想着我在利用你。”
“我想的可不是那个。”
“好吧好吧,不是的话,再让我猜猜。你想着现在能从我这获得新的情报?”
“接近了。”
“信息,我有。人,我也有,你具体需要什么?”
少女推开眼前已经吃干净的碟子,放下勺子道:“我要你告诉我血日祭的流程。”
“血日祭?你想知道的东西还真是特殊,我原以为你会更想知道一些怎么对付死灵的事。”
“我没有想着去杀死灵,快告诉我血日祭流程是什么样的。”
“我不能信任你,血日祭是非常重要的节日,除非你能获得我的信任……否则……”
怎么还有信任值系统的!?你这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怎么让人看出来!?
多迩那起身就欲离开,在她踏出最后一步前,老板喊了她一声。
哼,果然,最后还是要说点什么对吧?
自信满满回过头来,已经准备去数落老板那无聊的矜持。
“结下账,你吃的这盘糕点价值一银币。”
“一——银——币——!?”
她有些压制不住声音,为这一银币的价格深感痛心。
黑!你太黑了!之前免费的时候我都不怎么觉得,现在来看……原来你还是个黑心老板!
“一银币怎么了,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这个价。”
“你…你……你不是说开店就是为了玩玩吗?”
“你怎么知道我那话是不是在骗人?我说了一银币那它就是一银币,错不了。”
“…太黑了!谁家糕点卖一银币?你让我送死我就忍了,你让我亏钱!?我不允许!”
这下可给多迩那逼急眼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想要从她手里套钱,还不如把她拉去和魔物肉搏。
老板嘴角的弧度明显加大,以至于笑容都多出些狡诈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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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雷拓,我说你……平常一直戴着面具,难道不会觉得不舒服?我看你记忆里,在离开教国前就带上面具了,怎么不摘下来?就因为你是渎神者?”
“渎神什么都是次要因素吧……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太过可怕,小孩子见到我会哭哭啼啼的很不好处理。”
“嗯……你也没有渎神前的记忆啊……就连渎神的理由都没有——这样子不就白失明了?”
拉尔媞很是执着于夫雷拓没有视力以及佩戴面具这些事——
“为什么你要纠结这些东西?”青年不是很明白,“我怎么样应该不影响你吧?”
“当然影响了!你要是看不到画面的话我也就看不见,如果你还一直戴着这秘银面具,我甚至都不能知道你长什么样子。”
青年扶着墙根坐下,手臂摆在大腿,自然垂下,掂来一片叶子揉捏,尽量保持在一个舒服的位置,感受着空气中流动的清爽微风,脑中忽的想出一句话来。
“谁知道呢,或许我自己都觉得自己过分丑陋吧,瞎了也许是看不清是非,戴上面具是因为面对不了自我——也就我一个人的时候可以说说这些了。换作和其他人待在一起时,或许会认为我在无病呻吟。”
“你似乎在某些地方意外的胆怯。”
“是指自我?不清楚,就是因为我连自己都搞不清楚,所以才会想着变得更加鲜明一点,言行举止更有——一些固有印象,这样他们见到我时,脑海中自动就会像是烧开的水的泡一般一股脑全冒上来,立刻对我的形象有个大致了解与记忆。”
“这不是真实的自己。”
“那什么才算真实?”夫雷拓松开那片叶子,微风托着它飘向天际,在半空转着圈,划出优美的曲线,“是什么都不在乎只会抱怨的我?还是迷迷茫茫,仅仅能认识到自己剩余价值的我?不论哪一个,我认为都不会有人喜欢。”
“唔诶……”脑内的声音好像有些无话可说,却在青年安静下来后,细弱蚊吟道,“明明是肯定自己的价值就能解决的事情…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想——你长到这么大,难道没遇见过什么能够改变你的人吗?”
“我……”他正想说没有,却有股力量死死扼住他的喉咙,拼命在他的胸腔冲撞,啃咬,于是他捂着胸口,发出有些难以遏制的颤抖,“我…我不记得……”
“喂,你怎么样了?”拉尔媞觉察到他的异样,急忙询问。
“没事…没事,我…绝对是忘记了些不该忘记的事情。我的身世、我的过去、以及…重要的人…啊,这一瞬间意识到的东西太多,脑袋已经要装不下了。”
他强撑着一股恶心感站起,挪着飘忽的脚步,撑在店内的水台旁,将面具掀开,用水打湿,揉了揉。
即使想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狼狈样都做不到——
镜子的对面到底是什么?是一个怎样的人?
他——不知道自己是谁。
自己可以是夫雷拓。
但那是主教给的名字。
他在此之前——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