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吧，你已经做了很多事情——从你认识她以后的一路上，没有一处不是在照顾她，你能够做的事情到这里就已经结束了。”拉尔媞在他脑海中不带情感起伏的声音不断回响，又发出“啧啧”的叹声，“看看你现在…肋骨都碎了好几根，一整个胸腔里就没一处完好的骨头，怕是连爬起来都困难吧？”
“……主教和我说过，只有，保护应保护之物，守护应守护之人，是连死都能不惧的。”
“哼，我知道你受过比这更加重的伤势，不过现在情况可不一样，对方可是充满了【死亡】啊，当初那混乱中的几剑砍在你身上都够呛，你体内根本没有魔力去遏制死亡。现在只是给你一脚，【死亡】都没有被注入，你已经是走了大运，还想赶着送死么？”
内窥他的身体，破碎血肉与骨头的残渣已经混在一起，右边的肺部已经破损，心脏跳动加剧。
他现在还没喊出声来，也不过是身体在发挥作用罢了。
“喂，想逞英雄的杂鱼啊~真正的英雄应该学会看清局面，你要是死掉了，我可是不知道又要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一个寄宿的躯体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自己也知道与她不过是萍水相逢，想要守护的东西更应该是教国，对吧？”
“我讨厌做这样的选择——你也同样清楚。”
“啊……算了，如果你真的是这样想的，那我没有权力干涉你的个人意志……不过你可要好好考虑，在保护那个小姑娘的时候，在她的立场下，你才是英雄——而被救下的精灵一方，只会认为你和那位少女是窃贼。换句话来讲，你将成为一个人的英雄，也仅是一个人。”拉尔媞的个人形象逐渐在脑内汇聚，夫雷拓忽然能够在感知内发觉她的存在——她正捂着嘴，“当然，如果你死在这里，想必也不会有谁能认出你，最多等到教国的人来给你收个尸，最后给你送上公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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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不好啊……”
在龙背上的夫雷拓用尽力气，微弱喊出声，戴着面具的他看不见少女的远去，混乱的脑中交杂着少女跑开的身影，以及她脚下如同死水中荡开的涟漪的痕迹——
“约定……就是……约定……”
他的手指，挣扎着动起。
说什么他会担心自己死掉，结果担心他死掉的不正是她吗？已经说过不需要担心了……
老龙逐渐升空。
多迩那知道自己并无速度优势，干脆制造出一片狭窄的区域，以此来限制精灵王的躲闪。
她想要动手，也必须有个优势环境。
想来，精灵王是时候出现了吧……
少女眨眼，眼前立刻出现了精灵王干瘦的面容，眼眶之间带着深沉的黑暗，她与精灵王那不存在神采的目光对视。
说来就来。
仅可通过一人的道路内，突出一道半圆型避障，将少女与外界隔离开，同时以极快速度向外捅出石刺。
理所当然，攻击被躲开，闪至天空的精灵王迅速压低，朝着石壁轰出一拳——屏障应声而碎，却又迅速重组。
第二拳——
由死灵取代意识的精灵王不是什么痴傻的只会运用蛮力的野兽，多迩那清楚的明白这一点。
他不会进行无意义的进攻——不过他现在的目的恐怕也不是取回祖血了，只不过是把自己当成第一攻击目标吧。
死亡气息逐渐通过那些极小的裂隙渗入。
“……好麻烦……”
她大概已经陷入两难境地了，出去就要直面精灵王，不出去就被死亡闷死在这。
想靠着制造两个出口用以迷惑对方的小聪明是不管用的……只是会骗过自己而已。
靠着一瞬间的加速抬升，大改造的最后一次发动，向着四周发出无差别的刺击。
少女同时也从壁障中抽身而出，暴露在外。
“啊……”眼前的拳头逐渐放大，如果承受这一击的话，她的脑袋现在就要被开瓢了。
“嘶——”
凝聚肉身的血雾横档在她面前，冲击力依旧将多迩那震飞。
飞行途中，苍尔巴莱凝聚更完整躯体，帮助她缓解冲击力——巨大躯体撞倒大片房屋，地面都是被它坚硬蛇鳞所剐蹭的痕迹，倒塌的树木被捏成粉末，留下一地树叶碎屑。
长达几十米的大蛇现身于此，它张着巨口，吐出蛇信，抬起巨大头颅，向着精灵王示威。
传说级魔兽，面对【死亡】这类的规则力量，也不过……是在创造者面前逞能罢了。
伸出手掌，抚摸向它受到拳击的鳞片，明显能感到背靠的巨物收缩的肌肉。
“很疼吧，苍尔巴莱？”
扭转蛇头，它没有露出痛苦的表情，将蛇信放在少女脸颊上舔舐，好像一切都没什么。
但是怎么可能不疼呢？
依靠精神链接，她都知道——死亡给生灵所带来的蚀骨疼痛。
它还能够保持意识的清醒，就已经是极限了吧……
“够了，苍尔巴莱…不要再硬撑了。”
少女撑着身子端坐，睁着双眼，视线中精灵王的残影愈发接近——
现在的精灵王是九阶吧……并不能轻易阻止呢。
“没有魔力的话……真伤脑筋啊……”
说话声音都有些颤抖了……是因为怕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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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起来去逛花园了？”小多迩那趴在床沿，抬起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已然消瘦，卧病在床已久的伯爵夫人，发出疑问。
“因为妈妈，生病啦……等到什么时候好起来，妈妈又会去逛花园哦……又会带着你一起看花呢……”
“真的吗？我现在还认不清那些花到底都有哪些……妈妈一定要好起来，然后带着我一起认！”
“嗯……妈妈会带着你一起认。”
在房间即将陷入无言的深渊中时，伯爵从房外端着充满刺鼻气味的汤药走进来，看着床上的萨帕纳，那张有些凶恶的脸上却流露出难以忍受的无声悲哀。
“该用药了。”
“嗯……拿来吧……”她伸出已经过分纤细的手来。
伯爵沉默片刻，将他那粗大手掌所端的盘子轻轻放在萨帕纳手中。
一阵嘈杂作响，灰黑的汤水被打翻在洁白的大床之上，破碎的瓷碗散落，分布在伯爵的脚边。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视线移下，死死盯着萨帕纳被汤药灼伤，也分不出半点血色的手指。
“啊……看来我已经，端不动东西了呢……”
萨帕纳笑着说道，抬起那双还算有点温度的眼睛，分辨伯爵脸上的表情。
那哪里还称的上是脸，顶多只能算的上一张面具。
伯爵依旧对她的病情抱着强烈的不可置信。
“那个…那个……”她似乎找不出什么能够说的话来，也只能将表情冷却，望着窗外灰暗的天际，突兀道：“我在这里看不见我的花园了。”
“多迩那还想让我带着他再去看看呢……
“喂，听到了吗？”
那久久的沉默正在一点点扎进萨帕纳的心脏。
“我看不见我的花园了！”
小多迩那没见过母亲发脾气的样子，她从来只有过开朗的大笑，这么不稳定的情绪是他头一次见到——也是最后一次。
他吓得缩在床边，不敢探出头来。
“我该怎么办！多迩那还小啊……他还想和我一起逛花园啊！我现在这样……怎么带着他逛花园！？你说说看啊！
萨帕纳无力地揪着伯爵地衣角，闹情绪般地大哭。
可伯爵的到来并未改变那长久似永恒的沉默。
“我不会死……对不对……我不想死……我还想陪着他长大……
“我就这一个愿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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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我还没等到幸福的到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