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两边的气氛一时间剑拔弩张,马上就要开打一般,多迩那忙扯着夫雷拓绕到一旁入口,进入公园,冲进去就要拽起不省人事的莱瑞菈。
“呵哟,你们还拉人是吗?”
“拉人?就算要对付你们这种没脑子的,也不需要拉人。”
“我们没脑子?我倒要看看你多有脑子!”
对方几步冲上前来,这场架估计是难以避免了。
也不知道是对方的哪个人,手里的锤子胡乱砸下,毫无章法,误伤队友什么的也不管,就这样横冲猛撞,接近了多迩那。
瞬息,手腕被石柱冲击,握不住手中锤子,旋转着飞出,被夫雷拓接住握在手中。
这位矮人咬牙转头,盯上手握锤子的夫雷拓。
“你还说不是你们叫来的人?”
多迩那觉得这场小打小闹上不了什么台面,正要脱身又被拦住。
换做迷宫没什么事的时候她肯定不惯着他们。
但是现在……主打一个和气生财,对吧?
“好,停。两边都先别动手了,怎样?”夫雷拓展开双臂,看似分开两边人马,实则将少女护在身后。
一阵衣袖被风吹动的声音。
“啊!”
青年以手肘顶击将不怀好意想要偷袭的秃头矮人放倒,又是吐出一口气道:“你们的打斗太过低级,就先算了吧——你们这样谁赢都不好说,回去提升点阶位再聚众怎样?”
“你不就是来帮他们打架的吗?假惺惺的做什么姿态!”
见着那群矮人中还有人不大服气,夫雷拓扭过头,笑着发出一声“哦?”,释放出一阵震荡的气息,其中透露出最为本质的生机,以及淡淡的神性。
紧接着,袍中巨闸坠地,好似凭空出现,喷射出蒸汽来。
“要是我来拉偏架,就你们这些生产职业,现在早就趴在地上了。现在让我的——朋友,把人带回去,我不会干涉什么。”
夫雷拓耍帅不是第一次了,只是这一次莫名自然。
但是最让她的心里泛起波澜的,还是那一句“我的朋友。”
嗯——哼哼~
是朋友哦,虽然可能是应付这个场面的临时脱口而出的话,但是是朋友哦?
就算他那身泄露的气息有点问题,她也没那么想去追究。
“请让让,我们要出去。”
心情在旁人看来莫名好的少女哼着调子从他们眼前架着人走出去,身后跟随撑着巨大白闸的面具青年。
大概是被唬住了吧,现在都没能出声。
等到三人离远了,后面才争吵起来。
“好好好,你们找这样的帮手是吧!”
“我们不认识他们,你们自己擅自把人家想成相关人员是你自己的问题!挠餐!”
又打起来了。
……
“我们回旅馆吧,我觉得,现在在外面逛也不是那么有意思了。”
多迩那是这么想的,反正现在怎样都是有危险的可能的话,还不如待在一个相对固定的地方——能聊天的话也算不上无聊,正好问问夫雷拓都经历了些什么事情……
“如果你觉得很没意思的话,那就回去吧。”
……
将莱瑞菈放到床上——是多迩那的房间内。
少女坐在沙发上,抬头看了看站立的青年,抬腿想要为他让个座,被制止。
“你就坐着休息吧,我没什么的,正好再锻炼锻炼。”
于是少女眼看着他在面前坐起俯卧撑,略微有点发懵。
说起来,她以前还是大个头的时候,也会做一点运动来着,那个时候她也算有肌肉吧?
现在……
她低头,眼前被胸口遮挡部分视野。
好像是有点怠惰了,现在再说做运动,不太行了呢……
“你在教国也是这样吗?”
“指锻炼?”
“嗯。”
“那是肯定,用不了魔力,体力总得说的过去吧?”
这么说确实没错,起码比起以前来说,看起来的确强了很多,起码他以前做的任何事情绝对是可以看清动作的,在多迩那眼中就是需要保护的存在。
“我很好奇你在教国都做过什么,因为与我印象中的差别太大,完全不是很清楚——你会告诉我的吧,我的 朋·友。”
“这些东西也没什么好讲的——和你说也没什么,唉,要是以前的我稍微珍惜一下你,说不定我也不至于失忆呢。”夫雷拓好像很是惋惜,甚至故意锤了锤地板。
哄小孩,最主要的是夸张。
“那…不,说不定真的是这样呢……”
“我第一次在记忆中去到教国,是在某个清晨,从某个魔物的巢穴恢复意识。
“那天空气有些潮湿,剩下的我不太记得清。在这之前,我没想过将死之人是什么感觉——不过当时我离死亡还蛮近的。
他的语气没有一丁点的变化。
“我是从那里爬出来,遇到了主教。因为当时,我的下半身一直到达胸口下方的位置,大概是被魔物啃干净了,所以我并没有别的手段移动。
“主教当时大概是在采草药,加上我有移动,这才能从灌丛中发现我——主教是戈恩白地区的当地主教,附属于拉德白城池的周边区域,我就是在那里被灌输魔力救回来的。”
“失去了下半身?”多迩那的眼神移到他的腿上,想起他之前那折断糜烂的双腿以及那左臂。
“嗯,所有人都认为我会死,但是主教还是想为我做最后一份努力,尝试性的将大部分魔力注入我体内,搭配草药。结果我就那样毫无征兆的恢复了……
“我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再说,我当时就已经没有视力,失去记忆,在黑暗的世界里面只能感觉到下半身的疼痛以外,什么都是难以分清的。
“我不知道在那样的情况下我怎么能够活着。”
夫雷拓适当停顿,调整呼吸。
少女抿唇,用着难以言说的眼神看着那张面具。
“那愈合的能力,我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总之,那样子复原,毫无视力的我被当作了怪物,没什么人愿意接触我——大概是因为我这样的存在,在教国里过于特殊了。
“好在主教的确是个好人,会收留这样无用的我。过于离奇的恢复力在教国好像会被当作魔族,这会带来什么后果我就不说了。
“于是我尽力适应那种黑暗,去试着帮助他们,不计后果,只是想为主教摆脱那种收留我的罪名。
“他可不能因为我的原因而被送上教廷法庭啊,所以我在教国时,大多是为了这个理由而行动。刚开始对视野的局限当然不习惯,走楼梯时经常会踩空,头破血流之类。再加上我那古怪的运气,有时走在街上,会有花盆打在我头上,我也无法及时避开,一个月内被砸晕了五六次。”
不再进行俯卧撑,夫雷拓盘坐,开始专心讲述。
“那种余下的耳鸣还有失衡又会使苏醒的我难以行动——这种,我当时会觉得,大概是我以前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所以导致的。不过好在帮助他人时,我还算得上有点用,重物什么的我还是能背的,只要他们能够为我提供方向,我不会有失误。
“大概就是那一个月的时间后,最先开始和我进行正常交涉的是那些孩童,他们没有那么重的心思,就算他们的家长还有些不希望他们与我交流,却还是抵挡不住他们……”
青年陷入回忆中,发出几声笑。
“他们会带着我去河边,或者是田野——有时会对我做点恶作剧,将虫子放进我的衣服中,或者在浅水的地方把我推倒,一片又一片的下水和我打水仗。就算我没有视力,听着他们笑得那么开心,也觉得心里舒服许多,就连脑内的思维也变得多彩。
“所以,其实我挺喜欢小孩的,有时候对人不自觉用着那种语气,也是因为受他们影响比较深。
“他们会开始给我找点活干,如果是靠当时的我,绝对是不能够做到满大街跑的,后来我能颠覆那些居民间的恶评,他们也尽了很大力。
“有时我真的觉得,诋毁一个人是很简单的,但是被诋毁的那个人需要用尽全力去证明自己,很不公平。
“这种事情说起来果然还是太负面了,让我分享我的倒霉史什么的?”
少女慢慢起身,轻轻跪坐在他面前,单手撑着大腿,另一只手在半空轻颤着,碰触到面具,渐渐剥离他的脸庞。
他没有抗拒。
“这种时候亏你还能是这种——普通的表情啊。”
多迩那捏着秘银的面具,模仿道:“难过的话就把脸埋在面具里吧,谁都不会知道面具下是什么样——你该不会还是说给自己听吧?
“不管是倒霉还是身体的怪异、别人的蜚语,都是考验的一关,我认为你现在已经完全领悟了那个道理,就和我一样。不然,你就会是个胆小鬼,而不会有自己的信念,也不会在当时跳下来救我了。”
房间里除了莱瑞菈的酣眠声,就已经没有其他声音了。
“起码,在我这里,你已经与以前不一样了——你是救下我的人,对我来说,你就是我的幸运了。”
“我当时也是这么打算的。”
双手放在他的手背,要将手中的温暖传递出去。
朋友的话,就是要相互扶持。
被捡回来的友谊,正在被逐渐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