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小山村。
老林夫妇当初为了把林克拉扯大,是吃舍不得吃,穿也舍不得穿,盼着以后孩子长大了能过得好一点,起码能娶上个媳妇。当时,他们经常出诊,小病也从来不收费,这在十里八乡也都是积了不少的口德,大家都对这对行医的夫妇敬爱有加,过年过节的,总会给林家送上点东西,对于二人的独子林克也是相当关爱,每当老林夫妇不在,大家伙都会轮流让林克去家里吃饭,荤腥虽然见不到,辣椒酱却是从来没有少过。当初,林克和老林争吵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在林克坚持学医离开村子的时候,好些人都来劝过,毕竟林克也是大家看着长大的孩子。大家虽然不懂,但是这些年看着老林头四处奔波,也不挣几个钱,时不时还得进山去采药材,甚至有一次还在山里遇见了狼!好在当时村里不少年轻小伙也在附近砍柴,听见呼救,扛着斧头就跑了过去,虽然老林头捡回了一条命,倒也落下了一些毛病。老林还只是年轻时候跟着以前村里一股老中医学过几年,而林克这去学医,有多困难大家都想象得到,可还是耐不住林克那倔脾气,跟头驴似的。
如今,老林夫妇年纪也大了,不好老是跑去问诊了,而林克也找到个好工作,虽然不知道研究所到底是在琢磨些啥,能让人孩子一年都着不了几回家,不过林克倒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小伙,参加工作的这几年,不仅给他自己家里拿钱改善生活,还陆陆续续花了好些钱给村里修路,之后也挨家挨户给村里通网,还建立了一个代购站,村里人需要什么也不用自己专门跑出去了,去那代购站一说,钱一给,人就开着车去给你买回来。起初,人们只是碍于老林头的声望,不敢嚼舌根,现在,却是都不会说了。人林克的老婆生了个女儿,那是林克家的事,况且他们那一大家子都把这女儿当个宝,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又怕化了,过的比有些人家的儿子还好,你又能去说什么呢?
林敏现在还小,还不到上学的年纪,整体不是在院坝里玩,就是跟着妈妈去看看庄稼,放放牛,再不就是跟着爷爷奶奶去问诊,每次看着爷爷奶奶给其他人开药,她都觉得好不可思议,明明是那么难喝的东西,送人居然还会收?她对于医学的好奇心就此萌发了,甚至闹着要和爷爷一起上山采药,自然是不会被同意咯,不过这丫头是真的野,不让去,她就自己偷着跟去,自从那次老林头在山里碰见狼之后,每次他上山采药,村里都会让几个年轻小伙子去跟着。当他们发现林敏一直跟着,怎么也赶不走之后,老林头也就让她跟着了,毕竟自己带着,总比她偷偷跟来安全。久而久之,林敏也就记住了一些常见病症对应的药材。
最初,林敏到外面去玩,总会被男生们欺负,在他们的认知下,女孩就应该是为他们服务的,应该从小就跟着去种庄稼,割猪草,可林敏不一样,她受到的家教不一样,她的家人也和其他人不一样。被欺负了,她不哭不闹,隔天就在同样的地方用石头把欺负他的几个男生砸了个满头包,男生的家里人来讨说法,老林头却是一脸不在意,
“你说我孙女一个人把这几个打得满头包,有证据吗?就是能证明是我孙女干的,我孙女为什么打人?你们自己想想,她胆子是那么大,你们不招她不惹她的,她会一个人专门等到打你们?!”
那几个男生的家长也知道自己孩子定是欺负林敏了,面对老林头的质问也不敢说些什么。老林头处事那是真一码归一码,你们孩子欺负我孙女,我孙女隔天打回去了,这事儿就扯平了;你家孩子满头包,我是个医生,我就得治!几个男生拿着苦到家药,哭丧着脸跟着自己家长哭到家了。之后,那几个男生见到林敏就捂着头,生怕再被打个满头包,又要去喝药了。
林敏四岁那年,林克给家里人一人买了一个电话,怕他们记不住号码,专门一人给写了一张纸,翠翠不认字,老林夫妇拿着电话左看右看,愣是看不懂怎么这老远的地方的声音就从个小盒子里钻出来了,他们倒是怕别人听不见,讲电话的时候声音老大了,给对面试音的林克吓一大跳。毕竟在这个小山村,有什么事,都是吼一嗓子,全村就都能听得见了,老人们也都习惯这样说话了,你让他改,怎么可能改的过来呢?林克也就随他们去了。
转眼间,林敏快六岁了,到了上学的年纪了,翠翠一早便给林克打去电话,询问女儿的上课事宜。林克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女儿送到和村里人一样的学校里面,这样好歹能有个照应。于是,林敏正式开始了她的小学生涯。
林敏入学的第一天,是老林头去送的,这所学校里的孩子都是这十里八乡的,基本都认识老林。他来送林敏也就相当于是替孙女示威,让学校里的老师以及学生家长知道。这是他老林头的孙女,不能随便欺负。
碍于某些封建观念,这所学校里的学生90%都是男生,为了教育的方便,学校便把所有的女生都安排到了一个班里面。虽说孩童时期大家都不太避讳性别,但在这里不一样,林敏和其他几位女生成了朋友,每天除了必要的环节之外,基本不于男生沟通——或者说,没有男生来和林敏交流。然而无论在哪里,都少不了一种奇特的生物——熊孩子。
这天林敏来到学校,便发现有几位女生趴在桌子上哭,林敏人小但是很是聪慧,一看就知道是被人欺负了,便走过去安慰其中一人,
“我,我的桌子里面,有只死耗子......”
听见这番话,林敏皱了皱眉头,老鼠大家平时见得到,死老鼠也是,上次她还亲眼看见这位同学抓起一只老鼠丢到门外。
带着些许疑惑,林敏走到了自己的桌子前,将手伸进桌洞里,既然其他女孩子桌子里面有,那自己的......
果然,她抓到了一个冷冰冰,硬邦邦的东西,拿出来一看,竟是一只没有头的老鼠!不过林敏倒是出奇的冷静,拿着死老鼠站在原地,小脑袋瓜转得飞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哈,你看她给吓瓜了!
“她肯定要去告老师。”
“哕,好龊哦,还告老师。”
“莫祥(没出息),就晓得告状。”
也有几名男生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攥紧了拳头看着那群在说笑的人,嘴里也不知道在嘀咕着什么。林敏看了看下面哭泣的朋友们,突然十分严肃地盯着那几个嘲笑她们的男生,
“你们完了!”
听着林敏的话,那几个男生笑得更大声了,而林敏却一本正经地给他们科普,
“我爷爷跟我说过,在屋头看到耗子要给别个请出去,不能打,更不能打死了,因为耗子是五仙里头的灰仙,你把别个弄死了,别个晚上要回来找你!”
“算咯,还灰仙,那我屋头的猫儿抓了那么多耗子,我啷个没看到有耗子回来找它喃?哎,你......”
那个男生还想说什么,却被自己的同伴扯了扯衣角,
“我,我婆婆也这么跟我说过,我上次在屋头说要弄死耗子就被她拿起黄金条铲了一顿,喊我不准说出来,耗子晓得我说的啥子,我想啷个整它,它就要啷个来整我......”
听了同伴的话,那个男生也有点怕了,但是碍于面子过不去,指着林敏说,
“纳闷嘛,反正现在耗子在你手头,它要找也是来找你!”
话音未落,林敏手中的死耗子就以一个美丽的角度飞进了那个男生的嘴里,笑容不会消失,只会转移,眼泪也一样,原本还在哭泣的女生看见这幅情景,虽然眼泪还在流,但也笑出了声。相反,那个男生却边哭边哕边说着“我要去告老师”,然后离开了教室,其他几个闹的欢的男生也闭上了嘴,生怕林敏又把老鼠丢进他们嘴里,然而,林敏可不是那种杀鸡儆猴的性格,她记得谁笑得开心,
“来,你们几个,老子今天请你们几个龟儿吃耗儿宴!”
一时间,教室里跑的跑,闹的闹,整个一鸡飞狗跳,好不热闹,直到老师到了教室都还没有停下。
老师将翠翠叫来了学校,说林敏在学校欺负同学,批评翠翠的家庭教育做的不好,勒令翠翠将林敏带回家教育。翠翠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会争辩,只是流着泪将林敏带了回去,她并不觉得林敏怎么样,她只认为自己没有做好,想着,万一这件事被林克知道了,会不会生气。她试着给林克打去了电话,过了半分多钟才接通,
“喂,老婆,怎么了?”
这很正常,之前翠翠和陈氏去过林克的研究所,那里面简直是忙得不可开交。
“对,对不起老公......”
翠翠哭着说,
“敏敏她,被叫回家了。”
林克愣了一下,忙叫翠翠不要害怕,他会处理,挂断电话后,他立马拨通了自己老爹的电话,不多时便接通了,老林头中气十足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你个小兔崽子,有屁快放!老子还在给人看病!”
而林克只说了一句,便让老林头怒火中烧,
“敏敏在学校被人欺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