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安抬手扯了扯身上穿着的这件大红色对襟大袖衫,歪了歪头,低下头将下巴搁在文慕诗的秀发之上问道:“诗娘,屋里可有浴桶?同我一起沐浴如何?”
“嘤!”文慕诗习惯了被人称为丑女,像潘安这般器宇不凡,面如冠玉的俊俏公子没有一丝征兆,便发自内心地做出如此亲昵的举动,即便听过潘安方才说的话,文慕诗依旧发出了如同小动物受惊一般的嘤咛。
她双手拧着裙角,不知所措。
巧恰她自己又因身子实在太过小巧精致,被潘安环抱在怀中,一双笔直纤细的玉腿拢在红色的娶亲裙装之下,两条小短腿挨不着地,仅仅穿着一双堪堪只有潘安巴掌大小的红色小短靴的纤纤莲足悬在半空中,慌里慌张的扑腾了一两下,如同瓷娃娃一样小巧的身子似乎也在轻微发颤,像是一只因做错了事被主人抓起来的猫咪,眼中一点点的迷茫,还有一丝丝的不敢置信。
“我……我真的可以吗?”事已至此,文慕诗还是下意识的认为自己配不上潘安,认为自己与潘安过于亲昵只会污了潘安的眼睛与身子。
潘安见文慕诗这个模样,倒是没有丝毫的意外。
倒不如说,如果文慕诗会因为他的一两句甜言蜜语就改头换面才奇怪。
时代中的一粒灰,落在某一个身上,也是一座不可估量的大山。
说句风凉话,潘安自己根本想象不出来在这个审美颠倒的高武世界里面,对于一名从少时便丧父丧母还要抚养妹妹的少女经历过怎样的恶意?
或许在他眼里,文慕诗确确实实是一个如同宝藏一样的女孩,可对于旁人而言,不过就是一个“长相丑陋”,无父无母,可以随意欺凌的弱者罢了。
潘安低下头似乎能从文慕诗微微颤抖的身子上感受到些许相似的情感。
啧,麻烦……
潘安不着痕迹的撇了撇嘴,并未说出来。
像他这种人看见和自己相似的人总是会有些气愤,或是恨铁不成钢,或是……其他的原因,但她却也总会忍不住心软。
不过……
潘安抿了抿嘴,打断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今时不同往日,这个世界也不同于那个世界,其中的相似之处并不多,很多事并不能相提并论。
小仓鼠又不是白眼狼,救一下怎么了?
潘安稍微思忖了片刻,却不知小仓鼠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敏感,仅仅只是一丝不耐的情绪就被文慕诗给嗅了出来。
文慕诗有些惶恐。
她娇小的身子在微微发颤。
喉咙里发出了一丝丝细不可查的嘤咛,那几近不可闻的娇吟声好似在说:‘不要……讨厌我。’
但文慕诗张开了如白樱般粉嫩嫩水莹莹的唇瓣,却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能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里面,独自一人将妹妹养大,文慕诗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脆弱,但文慕诗当做利刺和外壳的装甲其实十分薄弱,从一开始就被潘安那一句真心实意的夸赞,被文慕诗几乎没有从家人以外的人身上感受过的温柔给软化。
竖起的利刺化作了柔软的毛发,坚硬的装甲恍如薄纸一击就破,而原因却说来好笑。
只是因为文慕诗从来没有感受过这种温暖而已,甚至连曾经相依为命的妹妹,如今都远游在外杳无音信。
那若有若无,于常人来说恍如玩笑一般的嫌弃,对文慕诗来说是如此清晰可见。
“诗娘,你怎么了?为何我感觉你的身子在发颤。”潘安不解,他这是哪儿出了问题,怎么这小仓鼠这就开始瑟瑟发抖了?
潘安抬手捏了捏文慕诗软乎乎,白嫩嫩的小脸蛋。
不要误会,没有丝毫其他意思,只是潘安单纯的觉得文慕诗的脸蛋捏着很舒服,像捏一捏而已。
“没……没什么。”文慕诗垂着眼眸,说话声音细弱蚊蝇,几乎听不见不说,还小心翼翼的,生怕惹潘安不高兴似的。
明明她才是一家之主才对。
文慕诗知道自己太敏感,她也知道自己的性格太过别扭,可她就是忍不住往那些方面想。
父母在的时候害怕被父母讨厌,父母走后,害怕自己没有照顾好妹妹被讨厌,妹妹同别人修炼去了之后,又小心翼翼的害怕被那些让她抄书的贵太太讨厌,直到现在潘安来了,她又害怕自己做错哪怕那么一点,就让潘安也讨厌她……
可她长成这个模样,又生得这个性格,除了妹妹不会嫌弃他,还有潘安那似是而非的解释,恍若赤诚的眼眸,又有谁会不讨厌她呢?
潘安稍稍沉默了两秒,眼睛一眯,便相通了文慕诗为何突然就开始变得小心翼翼。
有这种经历的人发病了,那么多半是因为别人的一些什么下意识的举动,开始在心里边无止境的内耗。
或许只是一件小事,根本无足轻重,但就是能让她患得患失,忧虑许久。
说白了,就是闲的,给她找点事情分散注意力,慢慢潜移默化的改正说不定有用。
反正潘安是这么解决的,如果不行再另说。
他又不是什么百世轮回的老妖怪,没那么多奇奇怪怪的经验。
潘安将自己头发随后一撩,变回了原本黑发黑瞳的模样,没有继续保持罗刹恶鬼化的模样。
他伸手揽着文慕诗的腰肢,手掌轻轻地在文慕诗微微颤抖的玉背上轻抚了几下,先用肢体信息告诉文慕诗,他需要文慕诗先平静下来。
正如文慕诗的敏感,潘安的小动作对文慕诗来说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命令”。
文慕诗咬着泛着水光的下唇,强行让自己“安静”下来,抬头看向潘安,她小心翼翼的,好似讨好一般开口说道:“夫君。”
潘安嘴角勾起一个微不可查的笑容,清了清嗓子后,缓声问道:“咳,诗娘,随我一同沐浴,如何?”
潘安多次询问是否要一同沐浴,让文慕诗产生了潘安是那种急色之人的错觉。
极度渴望讨好潘安,不想让潘安厌烦她的文慕诗想也没想,当即点头柔柔弱弱,温温婉婉的回答道:“全凭夫君做主。”
“……”潘安挠挠头,寻思着。
他做啥主,他连文慕诗家水在哪儿烧都不知道,能做什么主?
靠在椅子上,二郎腿一翘,对身高一米五的文慕诗说:‘诗娘啊,你去给我烧个水,搓个背,顺带再洗白白在浴桶里面等我,我今儿个想试试自己在水中制作泡芙的手艺生疏了没!’
兴许是察觉到了潘安疑惑的眼神,文慕诗当即从潘安的怀里跳了起来,嘴里一边慌里慌张的道歉,一边说着“我这就去给夫君烧水更衣”之类的话。
潘安:“……”
好像,他不这么说,文慕诗也打算这么做?
这真的是女尊世界?
潘安看着文慕诗这谨小慎微的模样,挠着脑袋感觉有些魔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