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溪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盖着被子,身上的衣服全部都被脱光了,不用说,也知道是谁干的。
身上的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浑身清爽无比。
床头放着一套新裙子,是红色的,在它上边,还静静躺着一双白色丝袜。
“她这是要当我妈的节奏吗?”
白溪妈妈在世的时候,就总是这样照顾她。早上,因为工作需求,白溪的妈妈总要很早很早就出门,于是,她就总是习惯性的将白溪今天要穿的衣服放在她的枕前,这才放心的出门去。
依琳端着一碗热乎乎的粥饭走了进来,看到白溪睁开眼睛,欣喜的问道:“饿了吧?我喂你吃点东西。”
“咕噜噜”
白溪微微涨红了脸,轻轻点了点头。
依琳将白溪扶起,让她倚靠在床头。她端起那碗热粥,用小勺子舀起一勺,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随后才递到了白溪的嘴边。
白溪微微张嘴,将那一勺温热的粥饭吞下肚去。
“大米?”白溪感到有些诧异,其实早就觉得奇怪了,这里又没看到稻谷,依琳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大米呢?
“嗯。这几年,寒月大森林里死的冒险家有点多,这些是他们大多数的主粮。”
听着,白溪突然掉下泪来。
“怎么了?不好吃吗?”白溪的样子,使依琳的脸上出现一丝慌乱。
“没什么,只是觉得,只是觉得,没什么。我到底在想什么?感觉好莫名其妙。”
“不要胡思乱想了,好好吃饭。早饭全都吐出来了,你的身体一定吃不消的。”
依琳又舀起一勺,吹凉了后才送到白溪的嘴边,
白溪顺势将勺吞入嘴中。明明,明明,就是有什么话似的,为什么,为什么话到嘴边就是什么都没有?
我真的,变得好不正常,为什么会这样?依琳在照顾我啊,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空虚的感觉?到底,到底是缺失了什么?
一碗热粥下肚,白溪感觉身子有些暖暖的。
依琳正要出门,却被白溪从背后一把抱住。
“我不知道自己的真实想法,我曾只是想利用你在这片大森林里活下去。但,但是,莫名其妙!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到底在想什么?我到底……”
依琳握住了白溪的手,温柔道:“你什么都不需要想。好好睡一觉,忘记今天发生的一切,你只是有点害怕而已。一觉醒来,你就会发现,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我还会像这样,陪在你的身边。”
说完,依琳缓慢掰开白溪紧抱着自己的双手,转身就要向屋外走去。
“不!依琳,不是这样的,我,我只是对你……”
在出门的前一刻,依琳突然回过头来,对白溪露出一个笑容,“什么都没关系的哦,我们是朋友嘛。”
依琳的笑容硬生生将白溪的话堵了回去,她眼睁睁地看着依琳出门,什么也说不出口,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说些什么。
脸上,仍在流淌着泪水。为什么流泪,为谁流泪,流了多少泪,她不知道,她也不需要知道。
再次躺下,看着陌生的天花板,白溪突然感到脑袋沉沉的,眼皮也越来越重。
终于,她再也支撑不住,倒下了,倒在了软暖的床上,又一次死死的睡去。
小木屋的外面,静静站着五个人,每一个人都长着与依琳类似的尖耳朵。
以最前方的女人为首,其余四人静候在其身后。
她们每一个人都穿着有着统一标识的服饰,那就是传说中的恶魔。
看到依琳走出,站在最前方的女人上前,问道:“怎么样?考虑清楚没有,要不要加入我们,一起……”
“抱歉,”依琳没有让女人把话说完,抽出腰间短刀,冰冷的说道:“你们还是都留下吧。”
“什么?!不好!”说话的瞬间,这女人从腰间拔出一把长剑,回头对身后的四位同伴吼道:“姐妹们!快逃!!!”
然而,身后的场景却使她心脏骤停,她看到,与自己同行的四位伙伴全部都倒在了血泊之中,每个人的喉咙都有一道骇人的伤口,此时还在不住的往外流血。
“怎么会……”女人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找不到依琳的身影,只好对着周围一切狂怒:“为什么!!!同样身为魔女,为什么你要这么做?!她们四个今年才刚满十五岁啊!!为什么要做这样残忍的事?同样身为魔女,你应该理解我们才对!!为什么你要杀了她们?!!”
女人的耳边传来恶魔般的低语:“抱歉。”
短刀划过女人的喉咙,鲜血喷涌而出,
耳边的风声止息,女人什么都感受不到了,只看到周围的一切都在逐渐变得黑白,她的嘴型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响。
女人倒在了自己的血水之中,她的目光,最后看向了那四具尸体,那四位愿意跟随自己的伙伴。
“若是三年前的我,或许真的会加入你们吧。但现在,我已经,不准备再报复他们了。”
说罢,一把火将地上的尸体点燃,产生了一抹浓烟。
依琳盯着燃烧的五具尸体,看了许久,无法挪开自己的目光。
不知不觉间,她的眼眶逐渐湿润,有什么东西滴落了下来。
“咦?奇怪了,就算是现在的我,也同样会落泪吗?”
轻易夺去他人的生命,还是年轻人的生命……她没有这个资格,任何人都没有这个资格。
罪孽,深重,
幼年时与玩伴的是空谈,已经再也无法实现,明明是要成为世界第一的魔法师,要成为最伟大的一代魔帝的,
但现在,却只是在不停地制造杀戮。
太阳西依,依琳将目光从那堆灰烬挪开,开始动手准备晚饭。算算时间,白溪应该是要醒了,今天连续睡了两觉,不知道今晚她还能不能睡着呢?
小木屋一共有两间,一间用来存放杂物,一间用来居住。
依琳来到存放杂物的那间,从袋中取出一些面粉放在盆中。
和面,她打算今晚包饺子吃,特鲁佳肉馅的。
就在她活好面,调好肉馅,打开夜明石时,白溪恰好来到外面,看到了正一个人准备晚饭的依琳。
“你要包饺子吗?我也会,我也来帮忙。”
白溪的状态已经恢复的差不多,此时正满身的力气无处发泄。
“那你就先帮我擀皮吧。”依琳不知从哪儿找来一条围裙,替白溪围上,随后将和好的面从盆中取出,用刀切成两半,又将每一段揉成长条,接着用刀将每一个长条切成短小的面剂子,在这些剂子上洒上面粉,避免它们互相粘粘。
白溪接过擀面杖,拿出一个剂子,先用手掌按平,接着提起一边,开始滚动擀面杖,另一只提面的手则不停的旋转面剂子,几乎是瞬间,一个完美的圆形面皮就擀好了,顺手将这一个面皮甩到一旁,又拿出第二个面剂子,以同样的手段快速擀好。
这种手法叫提手剂子,是白溪妈妈在世时,妈妈教给白溪的。
很快,白溪就将这些面剂子全部擀好,跟着依琳一起包起来。
“你跟谁学的?”
“什么?”
“这样擀面皮,你跟谁学的?”
“哦,这个呀,”说起这个,白溪立即变得骄傲起来,“我跟我妈妈学的,只是……”
“只是?”
“只是她现在已经不在人世了,我还蛮想她的。”突然白溪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依琳,你以前杀过人,对吧?”
对上白溪纯净的眼眸,依琳认真回答道:“嗯。”
听到依琳承认,白溪没有过多惊讶,又问道:“他们都是坏人吗?”
这一次,依琳并没有立刻回答,她停下手中的动作,过了好大一会,才说道:“不知道。”
“不知道?”
“嗯。好人、坏人,这些一直都没有一个确切的概念。我也不知道,自己所杀的那些人,哪些是好人,哪些又是坏人。只是,我所犯下的罪孽,以后一定会不得好死吧。”
听到这话,白溪不顾自己沾满面粉的手,伸出一根手指弹在依琳的额头上,“不准你这样说自己。我相信你,你杀死的那些人一定都是坏人。”
“为什么?”
白溪露出自己的小虎牙,对依琳露出一个微笑:“因为你是个好人呐!”
“好人……?”依琳对上白溪纯净的眼眸,莫名有些心慌,明明已经是十八岁的人了。
“你先包着,我去烧水,等一会儿一锅全下出来。”
依琳逃了,她不敢再在这里呆下去,微红着脸,逃到了灶台那里。
好人吗?明明今天下午,才手刃了五条无辜的生命。她感到有些羞愤,愧对白溪的信任,愧对自己的梦想。
但她已经无法停下,自己身为魔女,无论身在何方,一定会面临无穷无尽的追杀,自己也一定会想尽一切方法将追杀自己的人全部杀掉,杀光那群以魔帝为目标的追杀者们,
更何况还要面对那群以报复人类、复活恶魔为目标的魔女教会的骚扰(邀请)。
依琳微微摇了摇头,将这一切赶出脑袋,专心起眼前的事。
锅里的水早就添好了,依琳只需塞点硬柴,点燃后看着不要烧出来就好。
她用她那空洞的眼神,看着那燃烧的火焰,火舌不停的舔舐锅底,将铁锅锅底烧的通红。
锅里的水逐渐冒起水泡,水泡越来越多,回过神时,锅里的水已经开了。
白溪那边好像还差几个,要不然去帮她包完?可是这水……
正这样想着的时候,白溪举手示意:“依琳,我包完啦!水烧开了吗?现在下锅可以了吗?”
白溪带着饺子来到锅前,让依琳打开锅盖,将两人包好的饺子全部倒入锅内,然后又用长勺子将粘在锅底的饺子翻起。
锅里的水再开上三轮,饺子就差不多能吃了。
白溪站在一旁,正期待着饺子的香味,突然她想到一件事,对正在烧火的依琳问道:“依琳,家里有蒜和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