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紫微宫附近，宵禁区域。
今夜神都不夜城噤声，家家户户门户紧闭，平日里灯红酒绿的夜市亦悄无声息地遁入夜色。只有满城悬挂的大小红色灯笼，依然昭示着这万国来朝的繁花似锦。
全球服务器中东八区子夜时分最热闹喧天的东亚服务器集群登录人数骤降。
莲悄悄开启了飞贼模式，带上客家的笠麻，此刻正在雕刻着各种《山海经》奇兽的屋檐斗拱间施展着绝顶轻功。
虽说宵禁是游戏官方的通告，然而这个游戏官方秉承着『官方亦为玩家』的有趣宗旨，总会在一些环节睁一眼闭一眼，『新月』世界有一句俗语，“和游戏官方玩也是玩”，只要不被维持秩序的『金吾卫』抓到，便无伤大雅。
这个『世界』的文化是与“人”玩游戏，而不仅止是“人”在玩游戏，是开放世界开始流行起的一种全新的『沉浸式参与感』，Immersive Participation，简称IP。
她脚上的绣有醒目的艺术体“M”字母的仿绣花鞋款式休闲鞋不时喷出无声的上升气流，反抗着VR设备的三轴陀螺仪模拟出来的重力感。这款游戏里所谓的“轻功”，是解决了“反重力”的动力问题后，苦练自己游戏中角色的空中姿态和平衡感而展现的，更像是某类型的极限运动。如果掌握得不好，从空中摔下去，也一样会受到HP伤害。
莲绝对是这项“运动”的佼佼者，只见她施展出『新月王国』流派的“燎原之火”身法，如夜色中一团若隐若现的火苗般，借着满城红灯的掩映，向着紫薇城潜来。
新月高悬，玉兰树芬芳怡人，小河旁柳叶迷离，在灯火之中分外妖娆，如果不是今晚情况有异，莲还真想落到那弯弯的拱桥和渡船上欣赏一会氤氲的夜色。
前方出现了层层叠叠富丽堂皇的宫殿群，是神都东南隅至高之处。两重观，三出阙，应天门前，樱花树如烟似雪，随风起舞的花瓣如天上繁星落下。
宽广无人的天街上不时有『金吾卫』列队巡察，今晚皇城的气氛绝不寻常。
莲将笠麻上的帽帘放下，遮住面部，以防被人识破身份。躲进天街两侧遍植的樱花树后，向着应天门一路潜行。
遇到树下部署的岗哨，便迎着习习夜风和飘落的樱色花雨，从树顶轻巧跃过。守卫最多也就感觉到有风拂过的程度。
这个世代的游戏操控方式，可能跟以前的飞行员差不多，整套的VR“游戏椅”，脚伸进去的如同脚部按摩器一样的空间有多个踏板，双手掌握着操纵杆式的游戏手挚，手挚上还有着十几个组合功能按钮，更高级的玩家还可以再外接一个小键盘，进行命令输入或者简单的代码编辑。
莲头部并非简单地戴着VR眼镜+耳塞，或者更复杂的VR头盔，而是覆盖整个面部的VR面具——这是还未正式上市的最新型试验品，目前只在少数玩家之中进行测试，莲非常幸运地抽中了测试名额。不得不说，里面附带的“虚拟五感”实在令她上瘾。
达到一定等级后才能解锁的『锁敌雷达』在震动，她在自己的房间里向右转头，游戏视界转向右侧的樱花树丛上方，有什么影子在那里一晃而过，不是『金吾卫』，什么人？
她矮身躲入脚下树木浓密的花云中，凝神看向天街对面。
对面树顶的花海中，透出一点淡蓝出来，在夜色中若隐若现。
看样子还有人和她一样，大逆不道地夜行到皇城外围来了。
“什么人！”忽然听到树下天街上的金吾卫一声大喝，接着是纷沓而来的脚步声。
莲大胆地探头出去，此时看到的景象更是让她大吃一惊。
天街小雨润如酥。
一名背着电吉他的少年，倒骑一头铆接工艺精良如披着 坦克装甲的“木牛”上，沿着天街缓缓向着应天门驶来。
十几队「金吾卫」立时如临大敌，将他团团围住。
早就埋伏在天街两侧高处的弓箭手也早已张弓搭箭，直指少年。
少年布衣飘飘，风尘仆仆，举止之间却自有一种大家风范。
“臣宇文式，有要事面见女皇，请代为通传！”
他从“牛背”一跃而下，语出惊人。
“不会吧？主角这就出场了？”莲差点惊呼出声，急急地捂了自己的嘴，下意识地一缩头。
不知是否错觉，少年好像向她这个方向瞥了一眼。
“你就是宇文式？今上怎能见你！”
“此事甚急，还请通融!”
“凡犯夜者，扣留查办！”
宇文式深深叹了口气，脚下不停，携「木牛」步步向挡在前方的金吾卫逼近，身上散发着不怒而威的气势。
明明对方单人条牛陷入重重围困，金吾卫们却被逼得步步后退。
“停步！否则不客气了！”
宇文式咬了咬牙，将金吾卫再逼退了10步。
「宇文式」之名，在神都传闻已久——莲看出来金吾卫中只有负责领兵的几人是游戏玩家，其他卫士都只是NPC。
普通的玩家，即使达到「金吾卫」的等级，在「宇文式」面前也不可能没有顾忌，毕竟如果在游戏中HP耗尽，可是会被封号好几天不能上线的。“死亡”的次数越多，不能上线的时间就会倍增。
——至于玩家也可以课金抽卡或者通过完成难度较高的游戏任务和寻找宝箱等其他方式在游戏中获得「复活卡」，以缩短封禁时间，且按下不表。
如果要量化宇文式的强大，根本不用调出游戏等级界面，只需听着当前场景中的BGM，就足以令人胆怯。
孤独、悲愤、厚重、叛逆、绝望……无数感怀层层叠叠向在场所有人压迫过来。
游戏对战中，有一个不知从第几个版本延续下来的规则，将播放在场最高等级玩家的定制BGM——由官方为特定玩家专门打造，而且无需费用。
虽说潜伏在现场但是打开了「飞贼」模式的莲不影响BGM的定制播放，然而她也有自知之明——
「金吾卫」毕竟也有管理员的尊严，作为这个游戏东亚分服的象征——「万象神宫」即在身后，不可能一再退让。
“拿下！拿下！”
几个骑在马上的巡街使开始指挥NPC的「金吾卫」们执横刀先上！
没有第一时间使用热兵器，潜台词自然是“莫要不识时务”。
然而宇文式冷笑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也不见他身上有任何武器，空手迎了上去。
BGM自动转成战斗模式，而雨点正在打湿所有人的衣衫铁甲。
莲暗暗惊叹，没想到居然是空手入白刃的极限玩法，在一帮痴迷于把物理定律融入这个武侠世界的极客开发者的操弄之下，能做到的玩家需要怎样的实操能力——绝不单攒攒SP1（技能点）就使得出来的，需要大量的练习——又或者，此人真的是个天才。
为了正确理解在这个武侠世界击败对手的方法，甚者真的有玩家在现实世界修习武术。
冲上去的金吾卫只觉得手上一空，不知怎么兵器就到了对手手上，接着霎时间便脚下一软——
游戏里的角色除了主生命值（HP）外，还有几个血条，主管四肢和另几个要害部位，被攻击后，会和现实世界一样处于「受伤」的状态（同时主生命值也会相应扣除）。
金吾卫手上兵器被夺之后，下一招脚上就插着自己的刀枪喷出石油，哇哇大叫地倒地不起。
“放箭！放箭！”
然而这个命令下迟了，宇文式已杀入金吾卫阵中，此时放箭便有可能误伤自己人，周围的箭手犹豫不决。
于是此刻天街上出现的奇景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少年追杀着几十个金吾卫。别处的金吾卫觉察到骚动立刻赶来增援，天街上聚集的士兵越来越多，然后上百个金吾卫被一个跟着一条“牛”的空手少年郎君杀得步步后退。
对方并没有用任何武器，在场的巡街使——担任「金吾卫」指挥官兼游戏管理员角色的玩家正在线上反复讨论使用金吾卫装备的MP5A3 合不合游戏的公平道义。
然而枪响了——
树后有人向宇文式连开数枪，如同开了天眼一般，宇文式迅雷不及掩耳间抽出背后的电吉他，如盾牌般将子弹悉数挡住。
一石激起千层浪，立刻有不少金吾卫响应，拔出系在腰后的MP5A3瞄准宇文式射击，于此同时「金吾卫」身上的装束立刻会发生变化，由适用于冷兵器的甲胄转变成较为轻便防火器的棉甲。
宇文式急速地在吉他上划了个和弦，射向他的弹丸便纷纷坠地。
之后就只见那把形状正看令人联想起正在进入第一宇宙速度的火箭，反看如尖锐的钱鎛的电吉他在金吾卫的枪林弹雨中旋转舞动，而它的主人则毫发无伤。
然而宇文式被火器压制之后脚步放缓，金吾卫们总算找到间隙散开阵型，前排的卫士不停射击，左右的金吾卫训练有素地散开，让后面的弓箭手们终于能放开手脚。
此时，眼尖的莲发现不远处的树后面有几个装束与金吾卫相仿的家伙鬼鬼祟祟地脱离战场——从刚才向宇文式突然袭击的方向。
他们手上拿着的武器却暴露了身份，MP5N，而非MP5A3。
天街对面的潜伏者也有所行动了，只见青衫一闪，尾随这几人而去。
宇文式一面以电吉他抵御枪弹，另一只手倏忽向尾随他的「木牛」牛头上一按。
「木牛」背上有机关张开，如烟火般向四面发出无比耀眼的光焰。
金吾卫纷纷大呼“小心”，然而却来不及逃走，在AOE面前，逃得再远也没用。
仿佛有无数火龙在雨中的天街上炸开，火花灿烂，数不清的卫士被卷入其中。
莲在游戏特效全开，一般人连东南西北都找不到的这个场景里冷静地数出实际上乱窜的火龙共有九条。
扫荡了金吾卫之后，宇文式面对的将是蜂拥而至的禁军，人数要多少有多少。他绝望地长舒了口气，依旧迈步向前，一人一「牛」，面向应天门而去。他所经过的街道上，下线了的「金吾卫」尸体，正一点一点淡出画面。
莲突然有一种马上线上众筹一首「Sawano Corporation」出品的BGM配上这个场景的冲动。
如果官方今晚有实况转播的话，明天说不定会有大量MAD在视频分享网站出现才对。
风卷残云地压到的禁军骑兵，将少年翩翩扬起的衣衫卷入其中，火龙之焰再次在其间爆开，然而如乌云遮日，渐渐只透出些许微光……孤寂无比却又传达给人一种坚韧倔强的宇文式BGM，亦渐消逝。
也该离开了，不可涉入太深，不然姐姐要担心了。莲虽然想看到最后，但混乱的现场已经变得愈发危险，必须趁禁军还没开始搜查，尽快离场的好。
不过，还有一件事，她是可以做的。
几个穿着金吾卫衣饰却鬼鬼祟祟的蒙面人，偷偷逃离皇城，摸进里坊，正打算找登出点之时，却被一声怒喝吓得汗毛直竖。
“几位背地里引战打黑枪，还想着偷偷溜走，是否有违道义？”
不远处的坊墙之上，一袭青衫的身影举着一把破油纸伞，于夜雨潇潇之中，义正严辞地质问，声音明显却是个少年。
“哈？”细看看，不过是个外表穷酸的潦倒书生罢了。既全不似侠客，亦非武人体格，更未着禽兽衣冠。
“尔等不过玩物丧志沉迷游戏之渣子，配与我们大人讲道义？即便是虚拟的，有人的就有江湖！”假「金吾卫」拔出MP5N,蛮横地指着青衫少年。
“也是，不过比起人畜无害只是游戏迷的我们，你们这些现实中蝇营狗苟的渣滓是否还更龌龊一点，自不必我说。”
“追着5G信号来咬我便是！”假「金吾卫」连警告也没有，便开火了，弹丸的火光划过坊墙，激发出无数火花。反正离登出点也就一步之遥，就算附近有巡逻的「金吾卫」听到声音赶来，他们也早溜之大吉了。
青衫少年的身影一晃而不见，也许是中了弹倒向墙后面去了。假「金吾卫」们骂骂咧咧转身，却发现登出点图标前，青衫的影子腰背挺直背手而立，一双大概受尽挫折却充满不屈服的儒雅双目在月下令人联想到一种虽饥饿却不因饥饿而怯懦折腰的动物，绝不可能是狼，狼饱食终日也就是狗而已——是另一种不可能变成狗的动物。
“本人狂书生，不介意你们在这个游戏里认识下我，以后遇到我，大可以一起坐而论道，本人钱财没有，请杯清茶的铜板还有一点，如果愿意回来正道，或者你们想跟我辩论一下何为正道，无任欢迎！”
只见少年轻展开手中破纸折扇，就把众假货吓退了一步。
说时迟那时快，站在较后位置的假「金吾卫」忽然几声闷哼，纷纷倒地，前面的人纷纷回头看去，却只见同伙横尸里坊街头，背后人均插着一把银光闪闪的短剑。
众人耳边只听见一把俏丽幼小的女孩声音：
“暗算伤人，挑起祸端之水军，请下第一泥犁一游！”
“何人在此！”然而他们根本捕捉不到对手的身影，只能向周围的空气胡乱开枪。“有高手！？”
青衫少年也只看到一团红色的残影在他们周围迅捷游走。
“阁下，留几个活口，不能让他们下线跑了。”他急忙出声提醒。
假冒的『金吾卫』气急败坏：
“大不了我们直接断网，这次上线的经验值都不要了，你们还拦得住咱们拔网线怎么的？”
“那可不一定。”青衫少年冷静地上前几步，折扇轻点站在离他最近的蒙面人手臂上，此人只觉手上一麻，所持MP5N已被夺去，少年又立时退回登出点，依旧挡住他们的退路，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沓，被夺走武器的家伙目瞪口呆。
“不妙，断开，断开！！”领头的蒙面人正惊慌失措地号召手下。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红色的身影夺下两把MP5N，帅气地在空中旋身射击，十几个水军纷纷中弹，倒毙当场。
如果他们来得及断网，也就损失些经验值而已，被击杀可是会被封号的——结果直到「宇文式」事件结束，他们也再没机会上线。
“可惜了，本来还有事情要问一问他们。”自称「狂书生」的青衫少年闭起折扇，扼腕叹息。
“彼自不肯说，待彼自断网络，便已太迟。”回答他的自然是差不多一杯功夫茶时间击杀了众蒙面人的莲。
“至少先调查一下他们的来意也好。”
“彼亦必不肯言，汝应已知。”
“是没错。”本来还想说“也许谈一谈能互相理解”这种大街论调，不过看到对方小女孩的形象，不由得还是闭嘴了。
“笑煞人也，堵住登出点，逼迫此等宵小之徒又如何，强行下线即可，岂有走投无路一说？此游戏世界内，若有审问之法，莫如人肉他人也。”出口嘲讽之人，是众水军中此刻仍保持在线、之前狂书生就已注意到她的视线能跟上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莲的红色身影、混在人群中唯一淡定地没开一枪的女人。
她脸上带着一个奇怪的陶土面具，在本就是一班蒙面人里更显迷离。
“有道理，不过——”狂书生举起手中缴下来的MP5N，“对于打败对手掉落的战利品，可是会有对方的ID和所属信息的。”
类似某位“少林高僧”与“武当道长”交手（举例），身上的“易筋经”掉落之后还被对方捡走这类热门事件，必定会登上游戏热搜新闻榜，官方甚至还会为了炒热话题度上传实况视频。
“呵呵～”对方却发着奇怪的甜腻腻笑声，似乎毫不在意。
“这位狂书生，小心。”莲发出警示，指了指身边正在夜色中奇怪地飞舞着的五颜六色的蝴蝶。随着那带着陶土面具的奇怪女人的笑声，蝴蝶的数量好像越来越多了。
“？”狂书生的表情写满了不解。
“原来你看得见？”在游戏世界里戴着面具的女人看着现实里带着VR面具的莲，令她突然感觉到一种穿透心底的寒气。
对手在面具上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射出的是如同禽类的视线，令人战栗。
“小心！”狂书生预感不妙，立刻上前援手。
神秘女子双掌合拢，作蝴蝶展翅状，飘飘然不知怎么就移动到了莲身旁，双臂又忽然伸展，姿势如同在花朵上啜食花蜜的彩蝶般正欢喜得舞动翅膀，莲忽然觉得头昏目眩，如同坠入噩梦之中。
没错，莲面前的游戏摄像镜头开始摇晃不定，好像从来没有过这种……不对，应该是有过这样的体验的——
莲来不及思考，敌人已经近身，失去平衡感的她只得以双手上的MP5N尽力开火自卫……然而对手的身法飘忽不定，根本一枪也打不中。
狂书生挡在莲身前，尽力想挡住那神秘女子毫无踪迹可寻的攻击，却一下也挡不住，反而身中数掌，SP2（疲劳度）值大减。
这是什么功夫？狂书生盯着自己的黄条疑惑不解，从没见过主要针对疲劳度（SP2）而不是HP进行的攻击流派。
不得以，他只能拔出自己怀里老掉牙的火绳枪，瞄准如蝴蝶般身法飘忽的面具女子，却碍于道义不愿开枪。
面具女子倏地凝住身形，饶有兴致地盯着狂书生举起的黑洞洞的枪口看，狂书生好像隔着面具感受到了对手的嘲笑之意。
引入枪斗术的开发者们为了维持游戏的平衡感和迁就这个游戏世界的初始玩家对于冷兵器格斗的热爱，限制了枪械的射程和弹丸的杀伤力，然而近身而言，枪械无论如何仍旧是第一大杀器。
莲此时已经瘫坐在地，连移动都变得困难。
一股奇异的香味直冲鼻腔，周围的蝴蝶好像变得更多了，视线变得模糊。
“难道——白薇……”莲努力维持着游戏镜头对于敌人的捕捉，几小时前的记忆突然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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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舰队，即将开始脱离超光速——倒数伊始，30、29、28……”
“减速伊始，距离目标星系之主恒星——8光分,已循星算师给出之航路抵达，前方，水委一。”
“反物质主引擎，开始冷却。”
“反应式框架？”宇文式从超光速脱离后不多的减速时间拨冗出一点时间过问框架升级的事情。
“Mutiny，基于Quarkus编写之反应式模型。吾已暗自操演多次，有大幅提升分布式战术模块之效，兼可大增武器系统对于辅助AI响应之速度。”
Mutiny这个单词让宇文式微微皱了皱眉，但很快也释然了，倒挺符合这支舰队的身份。
“原来如此，日常执牛尾之林格小队，想来已成汝之玩物也。”宇文式一语道破。他划动最下层的牵星板，上面显示的是各战队的歼敌排行，林格所属战队的战绩近几场战役已经悄**地爬进了前十。
珠算子狡猾地吐了吐舌头。
“容我插一言，星算师，吾舰队已弃1/3之战术模块，剩余模块之六成充能不足，还请思量——”一直在舰桥中汇集发布全舰队情况的副舰长——一位戴着连珠算子都觉得形状很奇怪的单片眼镜、外表显得很文静的女性带来了不好的消息，然后被更大的坏消息——已埋伏在他们逃进的星系等待着他们的追击舰队的密集炮击淹没。
“舰队展开，敌舰队距离——130光秒！！”
无数光束武器进行着舰队战前期的校准试射，敌舰发射的光束武器被布置在舰队外围防御模块的以太场虚拟超重力源偏转折射。
“另一只舰队脱离超光速！距离300！”
“这个星系有4支舰队，呈包围态势向我方逼近！”观星师报告。
“此刻为5支。”副舰长进行完敌我甄别后，做了一个简单的加法，从舰桥上层转过浮在空中的椅子，俯视着宇文式方向。
“观之，敌已预本舰队动向，在此专等。”她一如往常不为所动地露出轻松的笑魇。
“清理舰队到本星系主恒星之间的航线——”宇文式冷静地下发自己精密计算后拟定的作战计划。
“舰队到水委一之间无敌影，距离200光秒！”
“目标不变，水委一，全速进发！”
“立刻切换作战系统！需时？”
“20秒，或者更短！！”
也就是说舰队可能有20秒处于无法作战的状态。
“不会，框架切换只发生在主量子计算机，各作战终端的接口不需做任何更改——”
“况且，还有吊车尾林格小队在，不是吗？”珠算子露出算无遗策的表情。
吊车尾小队这次要承担最重的殿后任务了。
宇文式的其中一块牵星板上，后军的掩护部队的战舰正在放出攻击模块，与追击的帝国舰队短兵相接。
这个世代的战舰由主控模块和攻击模块组成，平时由电磁力结合成战舰的形状，当战斗开始，上百的无人攻击模块自主索敌进行攻击，由舰队分布式量子计算机的战术框架辅助战舰指挥人员进行作战。攻击模块可以发射的武器多种多样，深空导弹、光束武器、核子鱼雷……由AI依据当时情况和攻击对象自主发射。
“奇哉，敌人应已知晓吾之战术模块充能不足，何不陈兵于主恒星航路之间，以阻吾等获取能源？”副舰长疑窦上心头。
“也许正是因为他们知道，所以才故意留出这一条路。”宇文式推测。
“啊！原来……就好像渣男诱骗女孩子，有时也会卖个乖，只等女孩子到床上躺好才露出真面目这样？”副舰长单手遮住嘴巴呵呵呵地露出了腹黑笑容。
舰桥的其他男士们都装忙没听见，只有珠算子一边切换主备系统一边回头脸红红地看了看副舰长。
“副舰长，真成人也。”还一边不知在嘀咕什么。
确认宇文式的舰队火力不足的情况以后，傲慢的帝国追捕舰队开始紧咬不放。
“敌舰队，距后军0.5光秒，正加速迫近！”从脱离超光速后，扫把头的观星师就没用过一句帝国官话，可见形势之窘迫。
副舰长匆匆草览了一遍【观星师】提出的作战计划，不由得皱起眉头，她特意降下座椅，来到宇文式附近言语。
“此计之玄也，【星算师】脑中之AI非我等族类乎？”
“非AI也，人之策也。”宇文式在敌军炮火击中护壁而引起的颠簸里面不改色。
此刻所有人脑内的AI估计都在红灯大作，舰队正以高速向巨大的恒星冲刺，前方这硕大物体炼狱般的光与热扑面而来，还有更可怕的——甚至能扭曲光线的引力场。
“即刻再入超光速可否？”副舰长询问。
“反物质引擎正在重新预热！且进入超光速的初速度不足！”负责操纵旗舰的『星航士』报告。
“我们的船都太老了。”他小声地对着珠算子寻求认同。
“哼哼～”珠算子仿佛几千年前的社会人对于公司同事抱怨设备老旧一样一脸开心。
副舰长从自己面前的牵星板中查看当前舰队的航道预测图形，突然顿悟了什么，急急调用脑中的辅助AI算了一下，不由得只能叹服。
“不愧是我们的『星算师』。”
——疯狂程度无人能及。
“反物质引擎就绪！！但初速度仍然——”
围剿了多时，终于能将这支叛军送入前方灼热的地狱，帝国舰队的管带们得意洋洋，纷纷作出全弹发射的庄严手势。
“欸？！”
一时间，宇文式舰队中，各『星航士』惊呼、欢呼、呐喊——此起彼伏，宛如千年前的演唱会里fans的狂热尖叫。
舰队从巨大的水委一运行轨道后方掠过，突然好像被人从绝望的深阱中猛拽了一把，速度突然加快。
舷窗外的景色瞬时出现了变化，无比明亮而灼热无比的深蓝色光芒像是一颗鸡蛋被打进了旋转而扔出去的煎锅一样，一闪消失在了宇宙的河流尽头。
帝国舰队的发射出的各种武器却掉进了水委一的重力陷阱，像是洒进了滚烫油锅的水滴，给恒星的热核反应小小地添了一点柴火，激起滔天的烈焰。
水委一像是品尝到了什么美食一般意犹未尽地伸出蓝白色的火热“舌头”将无数舰船舔了进去。
距离事发现场150光秒的位置上，旗舰为帝国最新一代『织女型』超高速巡洋舰的舰队目睹此景，停止了追击。
舰队提督——如洋娃娃般坐在刻意装扮得华丽无比、恍如公主座椅般舰长位置上的南宫兰露，面露苦涩地哼唱着古老的流行歌谣。
“……
解开发束 仰望猎户座
感觉到你
仿佛不再遥远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