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盘棋,确实是徐未年同宋听雪来下。
不过是为了这一场临时起意的劫掠。
从荧惑那边得知了宋家押送的护卫实力,徐未年也在做第二手准备。
如今他贵为皇子,不至于连一张弓都养不起。
那一张浮金雕花弓,已经陪了他不知道多少个年头,过几日就能扣上好一些的银箭了。
徐未年试图去劫掠宋家车队这件事,是瞒着陆惊微的。
怕她制止。
按荧惑所言,宋家这一车队将会自神都启程,前往东方剑州,路上有一处必经之地——困渊谷。
谷如起名,困人于渊。
形似两山包夹,中央一条狭小的道路,届时车队也只能从此间往东而去。
也是徐未年发觉最适合劫掠的地点。
只要占的困渊谷上侧的位置,他这一手箭术便有了用武之地。
更何况这一趟押送,宋听雪并没有前来。
只是这领头的元婴修士有些棘手。
徐未年备好了弓箭,藏好了暗刀,换上一身平日里暗卫的打扮,便出了府邸一路往东而去。
困渊谷距神都并不远,但也说不上近,在此地动手,宋家向神都求救不及,并且能给徐未年腾出足够多的时间逃离。
一切只要不失手,那困渊谷就会是宋家车队的覆灭之地。
徐未年一身劲装出门之后,穿过神都繁华的万宁街,便听得街上四处响起的人声。
宋家府邸就在不远处,但是徐未年没这心思去查探情况,只准备一路东去,提前向困渊谷中布置下埋伏。
可偏偏是这时,人群之中突然迸发出一声惊呼。
紧接着是刀剑相击的奏鸣声,紧随而来的是越加紧凑的碰撞之音。
徐未年转头,视线穿透过摩肩接踵的人群,却看见那声响来源正是宋家府邸之前。
她一身黑红剑袍,就连眉梢都带着血,凤目凌然,手中的长剑缠裹着层叠的黑气。
剑势凶猛到了极点。
而与那黑红剑袍女修对峙的青年男子却已经是招架不住,被那长剑剑身拍中刀面,已然是失了重心。
她收剑于腰间,下一刻挥斩而出的,是如海潮一般的剑光。
快过流星。
下一刻便贯穿了那男子的头颅,飞来的长剑被渲染上了一层模糊的死气,明明还未到眼前,便先觉一阵窒息感扑面而来,再看时已经是被死死钉在万宁街的青石板之上。
血从那剑身上滑落下,诡异地在地上蔓延,开出一朵朱红色的花。
而那女修却像是习以为常一般。
那长剑立在地上,银白色的剑身反射着淡淡的冷光。
照得人不由自主往后退避三舍!
周遭的人群早就一哄而散,只留下宋家府邸面前这一团狼藉。
徐未年眯了眯眼。
如果没有看错的话,那女修的修为,已经金丹后期。
但使出来的剑招却招招凌厉,更像是……
西域星海来的邪修。
尽管杀头点地,但是面不改色,任凭那鲜红的血色浮现,就好像早就习以为常了一样。
该不会是宋家招的人?
徐未年混在外围的人群之中想要看个仔细,却见得那女修身侧的管事一折衣袖,朗声开口:“这散修意欲争夺宋大小姐莳花用的灵玉髓,已被斩于当场,再有敢当街寻衅宋家者,如此人下场!”
徐未年冷笑一声。
世家在这神都的万宁街上都敢跋扈如此,就算是对这朝廷又能有几分敬畏?
那藏在面具之下狰狞的面目,如今倒是展现的淋漓尽致。
只是人群之中有人也冷笑一声:“他不过想从那百宝阁中购买那灵玉髓,何来争夺一说?”
徐未年猛地向那人看去,只是为时已晚。
耳边只听得唰一阵响声,像是利器割开长风的嘶吼,视野里闪过一道残影。
再定睛看过去时,女修的长剑早已刺穿那人喉口,他跌倒一个角度,血色如箭一般从伤口飙飞而出。
随后四肢痉挛,再也没了动静,软倒在了地上。
一剑必杀。
看的人不寒而栗。
金丹初期的修士,被那女修一剑杀了。
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胆战心惊。
于是人群之中再无多余的话声,只剩下惨然的寂静。
徐未年叹了口气。
光明正大的杀人,光明正大的扬威,世家在神都的统治力和肆意妄为已经难以遏制。
还得多亏了那位日日躲在宫里贪求长生的老皇帝和已经离宫出走的真皇子。
留下一地鸡毛。
宋家就已经如此跋扈,更遑论剩下的两个世家。
徐未年从那人群之中悄然隐去,却听见不远处的小声议论。
“刚才那个出剑的,是不是那西边星海来的女修?”
有人嗤笑一声:“可不是,一看便是剑冢来的,和这宋家勾结也算是沆瀣一气了。”
提问的人急了,连忙环顾四周,一拉那人衣袖:“慎言,刚才那出头的修士不就被一剑钉死了?宋家在神都之中俨然是称王称霸了。”
“可不是,再过个一月就是神都秋闱的时日,届时就能看看朝廷到底能不能和世家抗衡了。”
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叹息。
“恐怕今年能凭借秋闱进入那剑门学宫的,也就只有世家的纨绔咯。”
徐未年听得眉头一皱。
神都的秋闱确实近在咫尺。
那是神都修士通过考核进入各大宗门的最正统的手段之一,也是彰显各方势力的最好时刻。
而今年,原定参与秋闱的徐晚凝已经逃之夭夭。
偌大的宫廷上下,似乎唯有徐未年能来撑这个场子。
若这还不烦心,那徐未年也想不出更烦心的事了。
皇子之位哪里是那么好做的?
不过当今之务,是要提前设好埋伏。
徐未年又想起那剑袍女修出剑的利落来,那一柄剑杀气浓重,就和他手里这一把剑一样,主杀伐。
他收剑藏在腰间,看向不远处宋府朱门边持剑站立的那女修。
只觉腰间藏着的长剑嗡鸣一声。
发烫。
那女修似乎也感受到了窥伺一般的视线,抬头望来。
徐未年赶忙低头。
似乎是被剑气牵引了气机一样。
徐未年只觉自己被锁定了片刻,随机拔腿便跑。
还是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