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小跟着那名刺客来到子爵领地。
他说自己没有名字，只有一个代号“老鼠”而已。
苏小小觉得这个名字不好听，索性就叫他赛弗尔，意为拯救者的意思。
不过，老鼠似乎更习惯代号。
于是，苏小小还是老实地叫他老鼠了。
“我说了，我没有多长时间好活了，所以请你至少......至少把我人头的一半赏金交给我妹妹！”
一路上，老鼠不知道说了多少次这句话。
苏小小每次都是很耐心地点头答应，然后继续把老鼠的刀抵在他的身后。
『都看不出来你们究竟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喽！』
系统跳了出来，还换了一个更加简练的UI界面进行展示。
还学人说话起来了。
『哎呀，总会升级的嘛，我可是很智能的，尤其还是救世主的助手，怎么可能没点作用！』
作用就是让我强行动用底层代码，然后一起玩儿完？
『现在不是都确定这家伙是那个杀手了吗？他明天就圆润地离开世界，我们怕什么？』
半场开香槟，多半没好事！
『我的上帝啊，你能不能不要老是堵我的话！』
我不管，反正和你说话不费钱，我又不亏。
就在苏小小和系统相互拌嘴的时候，面前的路就已经逐渐明晰，一座坐落于塔达斯荒原东南角的繁荣小镇，这里的人明显比塔达斯的其他地方要多，也更幸福。
他们穿着白色的长衣，戴着白色的帽子，用于抵挡猛烈的阳光和肆虐的风沙，然后将土地开垦，直至能够务农种桑。
不过，这都是表面上的样子。
如果仔细看看，就会发现走在大道上的人基本都是些戴着金银首饰的家伙，一个个走起路来鼻子能翘到天上。
而在这些人的附近，会有无数的巷子，那里是阳光照不到的地方，生活在那里的人才不会需要宽敞的大衣和遮挡阳光的帽子，更没有钱去买这些东西。
“真是天然的社会差距，没想到在游戏世界里能看到如此贴近现实某地的地方。”
苏小小在心里默默地想到。
当然，游戏完全可以根据现实进行模拟，但是问题是为什么要塑造这么多NPC来衬托这种事。
为了所谓的刀子和眼泪？
不见得！
更何况还是黑社出品的东西，不可能只有这么点算计。
苏小小可不认为他们会为了所谓的玩家意见而改进，毕竟这里是早就做好的，而且NPC的死亡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他们不会像其他游戏的NPC一样死去后又复活。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是黑社一直在秉持的理念。
花那么多心思，把一个设计得有血有肉的个体放到一个宛若现实的世界，死了便真的死了，存在的意义彻底消失，又是为了什么？
『你在怀疑这里？』
“我们到了......”
苏小小嗯了一声，示意系统不要继续和她交谈，接下来可是额外的NPC剧情时间。
......
顺着老鼠的视线可以看到不远处有个用破烂支撑的空间。在一堆废墟的周围，仅有有个小口可以进去。
那就是老鼠和他妹妹住的地方。
虽然外观上可能有些破败不堪，但是里面还算是干净整洁，中间是一张不大不小，用木板堆积而成的床，周围摆满了奇怪的药瓶。
“老鼠哥哥......”
听到外面的动静，躺在床上的人艰难地爬起身子，想要确认。
“艾莉娜，我回来了！”
老鼠张开双臂，将名为艾莉娜的女孩抱在怀里，苏小小则是收起手中的刀，换上一副和善的笑容。
“这位姐姐是......”
“她......”
“我是老鼠的朋友，算是在外面工作的时候认识的。”
苏小小很从容地编撰了自己和老鼠的关系，完全没有任何违和感。
艾莉娜也选择相信了眼前的女孩说的话。
老鼠则是有些不自然地退到一旁，有些不放心地看着苏小小靠近自己的妹妹。
“你叫艾莉娜？”
“是！”
“老鼠是你哥哥？”
“是！”
“你们是亲兄妹？”
“不是！”
苏小小和艾莉娜一问一答，很快就把情况给了解清楚。
老鼠和艾莉娜竟然不是亲兄妹，二人看上去长得就不像，但老鼠竟然会为了艾莉娜做出这么决绝的事。
“你生病了？”
“是的。”
“是什么病？”
“绝症！”
在说出这个答案的时候，艾琳娜非常坦然，甚至可以说是有些释怀。
苏小小没想到这个孩子竟然如此轻松，似乎还有种解脱的感觉。
“你不害怕死亡吗？”
“不怕不怕，有老鼠哥哥陪着我，我很幸福！”
说着，艾琳娜冲着老鼠露出一张天真的笑脸，不加任何修饰，真诚到可怕。
而一旁的老鼠则是默默地转过头去，隐隐约约能听到抽泣的声音。
『太感人了！不是吗？』
就连系统都忍不住了，开始煽情，虽然只是为了捧场才故意这么矫揉做作，毕竟AI可没有什么情感。
然而，苏小小却依旧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温柔地撩拨着艾琳娜的头发。
随后她注意到这个女孩身上出现的诡异浮肿，如同鱼泡般附着在皮肤的表面，手臂上，背部，乃至大腿深处都是，每一个浮肿处都带着一丝丝腐烂的味道，仿佛是成年的烂鱼从坛子里散发出来的气味，极度难闻。
看来，这就是所谓的绝症。
『鱼泡病，出现在沙漠等缺水地区较多，症状为患者周身出现类似于鱼泡般的白色浮肿，里面聚集着大量的脓液，在医疗水平低下且水资源极度短缺的地方，几乎就是绝症。传染性非常强，且主要是由浮肿内的脓液喷溅而引起的。』
『该病会导致患者全身浮肿，浑身无力，并伴有其他极度的生理不适情况，如果不及时救治，很可能演化为恶性病症，以至于无法被治愈。』
『治愈方法，给患者大量补水，同时进行药材补充，药材有......或者，使用高阶的治愈术才能治愈。』
系统在整理信息库的时候，将这一信息告知于苏小小。
综合来看，想要治疗这种病，需要的是钱，很多钱。
但对于没有任何生存手段的人来说，要钱和要命没有区别。
老鼠倒是有些本身，毕竟加入了赫拉特克神教，甘愿当走狗的话，可以拿到一定的补偿，但绝对没有他付出的多。
“原来如此，这样的病症确实很严重。”
苏小小叹息道，双眼含情，温柔地看向艾莉娜。
或许是病症带来的痛苦让她保持不了太久的清醒，很快便又昏昏沉沉地躺在木板上睡去。
老鼠走到床边，为艾莉娜铺好被子，用一双通红的双眼看着苏小小。
“小姐，我想请你救救我妹妹，我的命只剩下明天了。”
语气接近哀求，老鼠泣不成声。
苏小小明白自己并没有义务救助这对兄妹，而且对她来说，这里不过是游戏世界，哪里需要那么多的关心和在意。
但，这正是游戏能带来的体验，不是吗？
扮演救世主，给绝望的人以希望，从来都是值得去做的！
“我可以帮助你，不过你的命我就收下了，我可以把你留到明天，你就再陪妹妹过一天的好日子吧。”
苏小小点头表示自己愿意救下艾莉娜，而代价是老鼠的人头钱。
“是么！感谢！非常感谢！”
老鼠摸了摸眼泪，随后将一张纸条交给了苏小小。
“上面是需要用到的药物，我妹妹就交给你了。”
“好，这个委托，我接下了。”
维持住了赏金猎人的人设，苏小小走出老鼠和艾莉娜的家，顿时感觉轻松无比。
这时，系统又突然以一种冰冷的姿态出现。
“什么事？”
苏小小知道，大概又是它要搞事情了。
『为什么要这么麻烦？』
我只是想帮帮他们而已。
『出于道德上的关怀？』
不只是这点，还有我个人的态度。
『为了游戏中的NPC值得吗？』
这可不是值不值的问题，这代表的是我对于挣扎求生的人们怀以同情的态度，以及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来帮助他们的想法。
『成为救世主，你觉得光做这些事够吗？』
定然是不够呢，至少和老鼠和艾莉娜这样的兄妹二人处境一样的人，还有很多，无论是这里，还是我的世界。
他们都还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但如今的我只能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
『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
如果我看到了，我不会坐视不管，但要是我没有窥见这一隅的悲哀，那么我不会为此感到悲伤，也不会浪费不必要的感情。
所见即所行，我思故我在！
而变得强大，是唯一解决问题的方式！
这个回答......满意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同样属于你自己。』
“呵！”
苏小小不禁冷笑一声，对自己的这个系统越来越好奇了些。
这家伙，有些太聪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