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人人头落地的一刻，恐惧如同失控的野兽，在难民中不断地冲击着。
赫泽恩脸色大惊，气血翻涌，胸口宛若被压着一块巨石般令他感到难以呼吸。
他意识到这是有人故意在挑起矛盾。
“将军，那不是我们的人干的！”
卫兵慌慌张张地前来汇报，但已经无济于事。
突然的死亡造成的影响绝对不只是让难民受惊这一点值得注意，这件事更能说明这群难民中有敌人埋伏，而那些家伙已经蠢蠢欲动。
“放我们进去！”
谣言说有军队在向着这里行军，现在又出现了死者。
难民们最后的理智已经失去，不想死的念头和对暴力的恐惧完全操控了他们的大脑，不需要更多的引导，他们自然而然地会按照本能去进行反抗和求生。
“让我们进去！我不想死啊！”
不知是谁在呐喊，一个人，还是一群人？
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难民们在醒悟过来的同时，开始不停地向着城门涌来，高举着拳脚，用极其尖锐的声音辱骂着站在城墙上的人，甚至开始毫无意义地打砸城墙。
很可惜，这样的举动并不会对艾尔兰特造成多少影响，更不会给他们带来希望。
“啧，多少年了，又看到这种景象，要是国王陛下还在的话，应该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赫泽恩的脑海中浮现出了阿历克谢的身影。
但作为镇守在艾尔兰特的将军，他是绝对不会让这里失控的。
唯一能安抚民众的方法，只有打开城门这一条路。
不过，时机还没有到。
“好消息，公主还有半天的时间就能带着足够的粮食来到这里。可在此之前，你应该不会轻易放难民进城吧？”
一旁，莱斯汉·斯蒂尔，铁血伯爵靠在墙垣上，冷漠又担忧地注视着底下暴动的难民。
早早被阿尔托莉雅安排在此的他，对于刚刚的突发情况，有一些想法。
但他的老友赫泽恩才是这里的领导者，在他本人眼里，没有任何理由将暴动的处理权交给除了赫泽恩以外的其他人，就算是伯爵也不该过多干涉这位将领的决定。
所以，他只是想问问老友的想法，并仔细考量一番。
“我知道，所以我决定要让他们不敢在公主到来之前继续造次。”
赫泽恩嗤笑一声，手中握紧一柄锋利的枪，对着城墙下猛地甩去。
这一举动正巧被有心之人看到。
“小心啊！他们又要杀人啦！”
还没等话音落下，长枪划破长空，刺入地面的声响立刻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他们看到的，是从城墙上突然刺下的长枪，以及其周围龟裂的大地。
幸好，没有任何人员伤亡，但在受灾范围附近的人再次被吓破胆，颤颤巍巍，丝毫不敢有继续反抗的想法。
“都给我听好了！”
赫泽恩继续扯起嗓子怒吼，洪亮的声音加上刚才的威慑让躁动的人群再度安静下来。
“我以神明拜尔修斯的名义起誓，半天后，无论如何，艾尔兰特的大门都会为你们打开！”
“但在此之前，若是有人胆敢继续胡闹，那么他的下场将会和我脚底下的大地一样，被长枪贯穿！”
言辞直白而又犀利，作用非常显著。
此时，没有一个人敢说话，包括那些暗地里爬行的虫子，都明白是没可能继续调动人们的恐惧去制造混乱。
因为在城墙上，最大的恐怖正在镇压着一切。
任何人，尤其是遭遇到战争苦难的人，都会本能地恐惧武力和破坏。
赫泽恩深知这一点，所以他清楚直接的暴力比起和善的言语，更能让他们保持安静。
只是这么做的话，之后还需要一些手段来维持平衡。
而为了等到阿尔托莉雅到来，他又不得不这么做。
“终于结束了。”
不一会儿，人群退散，重新回到城门前的临时驻点，准备继续等待半天的时间。
赫泽恩见情况终于得到缓解，释然地瘫坐在原地。
刚刚那一击，用了他不少的力气。
“干得不错！比起之前鲁莽的你，有了很大的进步嘛！”
“可我记得，你是个无神论者。”
“用拜尔修斯的名义起誓，似乎没有多少说服力吧？”
莱斯汉想调侃几句，赫泽恩却摆了摆手，表示他没力气斗嘴。
“开个玩笑而已，别当真......需要我扶你回去？”
“咳咳！不用......”
赫泽恩短暂地休息了一会儿，用手撑着疲惫的身躯，重新站起身。
过去这么多年，他的年龄早已不是壮年，虽然还没到拿不动武器的年纪，但也临近退休的时刻了。
“你怎么还不走？”
转过身，没想到莱斯汉还保持着那一副欠揍的样子。
赫泽恩倒是想给这老铁块一拳，奈何实在拿不出多余的力气，只能作罢。
“我在想你这个老东西什么时候肯认输呢？明明都快要连站起来都做不到了，还是在嘴硬。人有的时候，还是要服老的！”
“滚！我真是不想再和你多说一句话！老铁块，活该你这辈子找不到一个真正爱你的人，好不容易遇上了，却被你扔在了战火之中！”
莱斯汉听到赫泽恩的气话并没有感到生气。
毕竟他说的都是事实，自己的性格如此，如同钢铁一般冰冷和坚定，认定身为卡洛战士的荣耀，并以此不断激励自身。
莱斯汉·斯蒂尔就是这种固执到极点的家伙。
所以，才会不顾一切地支持阿历克谢，乃至舍弃领地的管理也要和阿尔托莉雅一起回归德林。
若是不了解他的人，或许会认为这是愚忠。
可莱斯汉却很清楚，他一直以来都是在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
“你说的对，我的确活该，但我没有退路。”
虽然自以为是的正确曾经让他失去了妻子与亲生儿子，但他从不后悔，也没有机会去后悔。
“呵，现在那个小姑娘叫简对吧？你真把她当作女儿养了？”
“是，至少我是认真的。”
简的出现，或许在一定程度上让他暂时忘却了失去亲人的痛苦，而行为上的反应则是将简作为亲生女儿培养，算得上一种代偿方式。
这倒也没什么，只是会让莱斯汉心里好受些。
“认真？哈，看来是我的思想有问题，还是说，你已经走出那个旧时代了？”
赫泽恩不打算继续埋汰自己的老朋友，毕竟认识的人中，只有莱斯汉还可能和自己聊起来，要是把他气走了，是得不偿失的。
“老朋友啊，和我说气话没用，还是多想想你自己吧！”
莱斯汉执着地陪着赫泽恩身边，直至对方终于忍不住走下城墙，他才跟着一同离开。
就在二人离开后的不久，一道黑色的身影出现在二人原本站立的地方。
“切！要不是铁血伯爵一直没走，我早就能干掉那个烦人的将军。”
“这下看来，要找别的机会对这里下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