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就知道......”
“军民的名目里没有你的名字，但商队的名单里有。而威尔斯这个姓氏在塔达斯很少，但在卡洛的贵族名单里，我倒是认识好几个。”
霍德无奈地笑着，他真感觉自己和瓦斯奇之前的谈话真的很是愚蠢，没准在那个时候，眼前这个公主的手下就藏在了附近。
也是，两个徘徊于逃命和卖命之间的雇佣兵，怎么可能和王位的继承者争斗？
他们和阿尔托莉雅之间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而现在，他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了，应该说幸好是自己主动让对方束缚住，否则现在身上应该多出来好几道伤痕，甚至性命都会不保。
“你不杀我，是为了什么？难道是我那个执着过头的哥哥，让你忘怀不了吗？”
霍德主动承认了自己与男爵的关系，心里的重担总算放了下来。
反正要么死，要么被囚禁，最后的结果不可能在此基础上更加糟糕，但这位公主确实不是表面上那么和善，至少她的手段可以把自己玩弄在股掌之间。
“果然，霍顿男爵......”阿尔托莉雅顿了顿，犹豫了一会儿，“我明白他的怨念，可他不愿意接受我还有我父亲的认错和赎罪，所以我只能选择处死他。”
听到男爵被处死，霍德反而松了一口，“挺好，他这些年活得很累，也没有管理好自己的领地，甚至让塔达斯的情况更加糟糕，就算是亲兄弟，我都不愿意和他多交流一句话，而且我的确很希望他死，却又不想他死得这么随意。至少，他应该在摆脱了执念后再死去才对。”
“原来还有这种事情，但我可以告诉你，他是自我了结的，在走上刑场之前挣脱了束缚，撞死在地牢内。”阿尔托莉雅略带遗憾地说着，对那天霍顿的主动寻死依旧耿耿于怀。
“哈！蠢货老哥......”
霍德轻蔑地骂了一声，心里却感到空落落的。
他不怪任何人，只是觉得有些可笑，这么多年来，没有一个人选择改变现状，最终每个人的结局和生活都还是如此艹蛋！
真TM该死！
“我不会把男爵的罪归在他的家人身上，更不会因此而认为你不该出现在这里，毕竟是布雷茨雇佣的人，我还是愿意相信你老板的。”
“那还真是感谢啊，公主殿下。”
阿尔托莉雅为霍德解开束缚，让其能够自由活动。
而霍德也没有随意行动，只是略感疲惫地靠在墙角，抬起眼皮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阿尔托莉雅。
“接下来，你想如何处置我呢？”
“救火的英雄，请让我如此称呼你，英雄本就该受到褒奖不是吗？”
“哪怕这个英雄劣迹斑斑，甚至曾经还想伤害甚至杀掉你？”
“关系是可以改变的，尤其是利益关系，不是吗？”
阿尔托莉雅保持着良善的外表，话语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心机，
配合上之前的威慑，霍德对于这位公主的手段已经深有体会，他不认为自己有任何资格站在阿尔托莉雅的面前，并且还是在心怀鬼胎的情况下。
“那你想怎么利用我？先提一嘴，身为雇佣兵，我可是有自己的原则的。”
“虽然我不觉得你会不听话，但我很好奇，你的原则是什么？”
周围的气氛逐渐变得安静。
隐秘的角落内，二人的交流声很小，但又异常清晰。
“我是个雇佣兵，现在的雇主是位商人，但只要你肯开价，我也可以同时为你做事，除了背叛另一位雇主以外，无论多么肮脏的事我都会做。”
霍德露出一副贪婪又轻松的模样，看上去丝毫没有底线。
这就是他的原则，和其哥哥不同，霍德根本没有在意什么承诺或者契约，因为那种东西都没有实实在在拿到手里的钱有分量。
更何况，霍顿就是因为没能得到承诺中应得的东西而愤怒了半辈子，他的弟弟才不会步他的后尘。
“只要钱？还真是难倒我了。”
阿尔托莉雅尴尬地把头转了过去，因为钱是她现在最缺少的东西。
哪怕是和布雷茨合作，也只是给对方提供了一个空头支票而已，但只要回到德林并继承王位，这一切的承诺都可以实现。
可是......谁会愿意相信一个落魄的公主呢？
布雷茨身为商人，愿意给阿尔托莉雅提供帮助，是尤里暗中操作以及自身需求共同作用的结果。
和阿尔托莉雅本身的关系仅仅只因为她是王位的继承人而已，事实上，只有她的身份和斯蒂尔伯爵的支持是唯二值得在意的地方。
这位公主还需要凝聚更多的力量才行。
“没有货币的话，也可以用值钱的东西付款，我不介意。”
“暂时没有那种东西。”
“那可不行呢，公主殿下！”
霍德恢复了一些气力，稍稍站起身，依旧靠着墙壁。
“我不接受订金，更不需要无足轻重的承诺，如果你不能给予报酬的话，恕我不能为你做事。”
“至于褒奖之类的，我不在乎。”
阿尔托莉雅不悦地看着霍德，心里暗自认为这个家伙还是欠收拾，明明现在是她占据着主导地位，为啥还敢这么讲条件啊！
“要是能一直雇佣你直到死亡，那我可就省心了！”
阿尔托莉雅赌气似的说出了这句话，谁知道霍德还当真了。
“哼！只要钱足够，买下我这个人也不是问题。公主殿下要是真有那个实力，我的一切都可以属于您哦！”
是玩笑，也是事实。
在塔达斯，确实存在着这样的事情，不过很少会有人能够具备如此庞大的财力。
“卡洛没有贩卖奴隶的规定，千年之前便已经废止，你刚刚说的话是真的吗？”阿尔托莉雅误以为霍德的意思具有贩卖人口的性质，但其实这只是正常的交易范畴。
和奴隶相比，更像是雇佣。
准确点说，是专属的雇佣契约，时效上为永久。
“我可不会也不想成为奴隶，公主殿下。”霍德纠正道，“这是非常正常的雇佣，只要出价高且合理，买下一个人一生的劳动力是完全合理的交易。”
“当然，额外的服务也是可以的，包括我的生命都可以用金钱来衡量。”
“这种想法真可怕。”
这样的想法令阿尔托莉雅感到胆寒，人将自己物化为商品，这种事情还能用合理来解释吗？
塔达斯的问题是贫穷，荒漠长不出粮食，沙子里不会有黄金，甚至连景色都不吸引人，而且还是流放者的天堂，这里封闭而又残酷。
现在还多了难民的问题，更是雪上加霜。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改变这里，让其成为自己的力量，以此证明阿尔托莉雅不仅是王位的继承者，更有拯救苦难的决心呢？
“哈哈，公主殿下，这并不可怕，在这片贫瘠的荒漠内求生，我们可都是拼尽了全力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你们这些外来者不会懂的，出生于此，生活于此，死亡于此，我们一直如此。”
“流放者的后裔，大概永远不会受到公正的待遇吧？”
霍德看上去豁达，但偶尔也会暴露出内心脆弱的一面。
只是有瓦斯奇这个可以共患难的兄弟在，他才不至于陷入绝望和无奈。
此刻，霍德脸上的情绪被阿尔托莉雅捕捉到，这和她内心深处的某个想法形成了激烈的碰撞。
“我想改变它！”阿尔托莉雅脱口而出。
“啊？改变什么？”
“改变塔达斯的现状，不仅仅是为了你们，更是为了我自己。”
霍德再次愣住，疑惑地看向阿尔托莉雅。
“你真觉得自己有那个能耐？”
“的确如此，至少这是我无法逃避的责任，我不会推脱。”
解释的话清晰明了，就算是霍德也能从中听出这位公主的抱负，以及她所具备的责任心。
难怪哪怕是落魄到如今这种地步，还有人愿意追随她。
或许，公主真的会比她的父亲做得更好。
“话先说清楚，塔达斯的恶人绝对比你想象的要多，像我这样为钱卖命的家伙更是数不胜数。”
“我知道，正因如此我才想要改变它。”
霍德算是彻底看清楚了阿尔托莉雅的真实面貌。
不免开始对这位公主感到敬佩。
“即使自认为识人无数，但现在，我有点看不懂你了，公主殿下。”
“你很有手段，也不愚蠢，却纯洁得像是弱不禁风的花朵，又不软弱无力，反而看上去非常坚挺。”
“真神奇呐，我想我这辈子遇不上第二个像你这样的人了。”
耐心地听着霍德的话，阿尔托莉雅轻轻地扬起嘴角。
“你这不是会好好夸人吗？”
“我倒是第一次在美丽的女性面前说了这样。”
霍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好了，不开玩笑了，公主殿下。”随即，他话锋一转，“如果不想利用我的话，就让我走吧，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已经足够长了，您不该为了我这样的人浪费亲自区接济难民的时间。”
“等等，我想我知道可以给你什么了。”
“什么？”
“我的护卫团里刚好有个位置，我可以给你这个机会，至于你的那个朋友......不是说要两头押注吗？那就让他继续待在布雷茨的身边吧，而你，在完成上一任雇主的任务之后，我想你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阿尔托莉雅抬高眉眼，一脸愉悦地说完后便离开了，只留下霍德一人在原地思考许久。
“哈哈~~~没想到啊！”
“瓦斯奇老兄，咱们这次着了别人的道！”
“不过，我竟然有点心甘情愿的感觉......希望我不会走上哥哥的老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