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外面吗?”
女孩虚弱的声音从里屋传来,安然还没从路易莎手中拿走药水,就匆匆掀开布帘进去。
长期病药缠身让小小的里屋充满了中药草的苦涩味,不曾散去过。病床上女孩的身体是如此弱不禁风,单薄得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去,但是看见安然进来,苍白的小脸却扬起了笑容。
“对不起丫头,我吵醒你了?”
安然温柔地问道,他坐在床边上,整理枕头好让小女孩能靠在上面,被子也重新给她盖上以免着凉。
“安然哥哥好久没过来陪我玩了,是太忙了吗?”
“是啊,我最近忙着在找治好丫头病的药,所以才来得少了,不过我已经找到了哦,等丫头喝了药,病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以往,安然都会刻意带上轻快的语气,希望能让她感觉好一些,这次难得有真正的好消息,让这份刻意终于变成了真心。
“可是……医缓爷爷不是说,这个病很难治好吗?”
丫头乖巧提问的模样让安然心里一痛。
丫头的病是绝症,那是安然不知道具体发生在身体哪里的疾病,医缓说,这个病的名字叫癌症。因为不是外伤也不是诅咒,所以魔法起不了一点儿作用,要是连医缓都束手无策的话,就更别说只会回血疗法的当地医生了。
安然伸出手,揉了揉丫头的头,他否定道:“没有啊,你是从哪儿听医缓爷爷说的,他只说很难治愈而已,又不是治不好,有我带过来的灵药,肯定可以药到病除。”
“嘿嘿,是我偷偷听到的啦,我可没有一直在睡懒觉。”丫头吐了吐舌头。
帘子再次被拉开,是姜姨帮路易莎打开的,只是路易莎站在外面,并没有进来,她伸直了手,要把药水递给安然。
丫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与众不同的人,她的头色和眼眸的颜色是如此奇特,所以让她很好奇——像是故事书里才会有的颜色。
“这是路易莎姐姐,是哥哥的朋友,就是她帮哥哥找到药水的。”
安然介绍道,让丫头向她打招呼。
“谢谢你,路易莎姐姐。”
丫头甜甜的笑让路易莎也回之一笑,只是她没有停留太久,把药水塞给安然就以不方便打扰的理由,转身坐到外面的凳子上等待了。
病床上小家伙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只有安然抿起嘴,察觉到路易莎异样的情绪,注视着她的背影直到下一秒姜姨放下了布帘。
他回过头,把所想先抛到脑后,将药水展示给丫头看,闪闪发光的药水比起深褐色的中药好看了太多。
“这个真的是药水吗?”丫头问道,“好漂亮,我都不忍心喝下去了。”
“当然了,这可是世界上最厉害的治疗药水,什么病都可以治好。”
安然把它描述得神乎其神,丫头很轻易地就相信了他。
“虽然很好看,但是丫头还是把它喝了吧,等病好了我就带你去买更好看的娃娃。”
“真的吗?太好了!”
在所有小女孩都喜欢的约定下,丫头闭上眼,将药水一饮而尽。她以为这瓶药水也会像平常喝的药那样苦呢,没想到流过咽喉后却留下了甘甜的回味。
安然和姜姨都期待地看着丫头,想找出治愈的征兆。
“味道怎么样?”安然问道。
“甜甜的,像糖水一样,比医缓爷爷的药好喝多了。”丫头偏着头,还在回味药水甜甜的味道,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同。
平日里再多的苦药,听话的丫头都会乖乖喝下去,第一次看见她喝药后没有痛苦小脸,安然也有些心疼地说道:“那就好。”
不过很快丫头的脸上就泛起了红晕,有了生机,让他又不禁担心药效好过了头,把手放在丫头光滑的额头上测了测。
微热,但体温应该还是正常的。
对魔法一窍不通的安然看不出来魔药对丫头身体的滋养,他问道:“感觉怎么样?”
“肚子里暖暖的,感觉轻松了不少呢。”
丫头摸了摸肚子,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才好,但是整个人的精神气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没想到,这瓶药水的效果居然也和它的外观一样,内蕴着光芒,看上去普普通通,却意外的有效。
“没事的,早点睡吧,明天让医缓来看看就好了。”
“嗯。”
安顿好丫头睡下去,然后就让姜姨来继续照顾她,姜姨握住了安然的手,一时潸然泪下,让内心高兴万分的安然一时不知所措起来。
“怎么了姜姨?怎么突然就……”
本来是值得高兴的事才对啊?
“没有、没有,我只是太高兴了而已……不知道该怎么说谢谢才好。”
姜姨紧紧握住他的手,这位平日里一直不苟言笑的母亲忽然失去了长辈的稳重,变得脆弱起来,因激动带来的颤抖通过手心传递过来,安然赶紧扶起姜姨,让她坐在床榻上平定情绪。
“没有的事,身为公子,帮忙照顾大家本来就是我的责任。”安然半跪在地上,说出自己心中所想,“故国已去,是我们家对不住大家,如今身处异国他乡,早已无君臣之属,就让我好好帮助大家,偿还自祖父以来的过错吧。”
二人四目相对,分不清姜姨的眼神里究竟是心疼还是感激。
“……本不需要这样的。”
姜姨抽泣着摇摇头,抚摸起安然的手,这双年轻的手布满了老茧,和她的手一样粗糙,明明不该如此的。
“不,事到如今,我能为大家做到的也就只有这些了。”安然低下头去,“话就说到这儿吧姜姨,我还得送朋友回去,之后再说。”
他把手抽出,站起身来,没敢再看姜姨一眼,直接走出了里屋。
合上帘子,安然很快换上了新的面容,又变成了那个不正经的大盗,他发现路易莎依旧坐着,双臂折叠扑在小桌子上,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怎么样,没问题吧?”路易莎头也不回地问道。
“嗯,”安然挠挠头,被沉默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今天……谢谢了,答应你的事我一定会做到的。”
“无所谓,我要回家了。”说完路易莎站起来就要走。
“唉等等,我送你回去吧,贫民窟的晚上,女孩子还是不要一个人走比较好。”
但是路易莎并没有理他,推开门就往外走去,安然赶紧追上去,跑到她身边。
一开门,寒风便迎面而来,把路易莎的头发都给吹乱了,她打了个寒战,没想到室内外温差会那么大,路易莎闭上了眼睛,用手遮起风来。
安然紧接着跑出来,帮路易莎挡住了前面的风,但是路易莎理好头发便又继续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