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试着在搜索引擎里搜自己的名字吗？
“我想大部分人都有过吧，所以我搜了。”张忍冬把手机里保存的搜索界面展示给我看，搜索结果中，一些不可言说的色情内容占了绝大部分，露骨的描写下，还有无人在乎的女主角姓名——张忍冬。
“这张图是我在2017年截下的。”忍冬平静地说。
那年她13岁。
我无言以对，无论如何，这种搜索结果对一位十三岁的女孩不可能会是个好消息，可忍冬做到了，将其变成了一个好消息。
“所以知道为什么我会变成那副样子了吗？”她收回手机，长按唤出主菜单后，特地将相册APP的后台清除掉。
“嗯。”我小声地回复，忍冬则一副看透了的表情。
“不，”她说。“你不会知道的。”
“啊，我……呃……对不起……”想都不用想我的脸已经烧透了，我不知道我在为什么道歉，但还是说了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忍冬也疑惑了，紧接着她放下手机，小声叹了口气，决定好好聊聊这个话题。
“第一次搜索比2017年那年还早。当时看见的是也是小说，点进去网站一瞧，色情、赌博与网络犯罪充斥了整片荧幕。”
“但还不是色情小说。我猜这只是盗版网站的问题，所以没有过多的去想。”
最终却还是变得和那种小说里的人一样……脑子里突然有些不礼貌的冒出了这个想法。
“一些小女生会幻想的场景，被霸道总裁爱上，或者掉进男人窝，左拥右抱下最不可动摇的那位后宫女主。”
“有的时候看入迷了，也会短暂带入这其中的戏份，所以在有男人追求我后，我理所应当的把小说内容带入到了现实。”
“我以为被男人爱是很美好的，结果全是一帮小男孩。”
她嗤笑，习惯性握住手机点开屏保，思索几秒后手又放下，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
“我以为和他们上床他们就会变得成熟，结果完全不是这样。所以后来我又谈了几个社会上的朋友，他们完全不知道这是犯罪的哦～”
有关忍冬的很多传闻都是真的，比如包养、怀孕以及堕胎。早在校园时期，这些事情她就全部经历过。
“或许他们知道。“她顿了顿，然后总结道：”但是靠男人是靠不住的，所以我这不就出来打工了。嘛，反正不能再去上学了，李叔叔还是很好的，做的菜也很好吃。”
忍冬朝出餐口笑了笑，我爸在那里擦拭窗台角落冷凝的油脂，他看见后也跟着回应样的笑了笑。我说不出我当时的滋味与感受，所以我也跟着拉了一个勉强的笑容出来。等到父亲背过身去，我换了个坐的姿势，不再看他。
“别这样对你爸。”她突兀地说，“他真的不错。”
“我只是……会很尴尬。”不知道怎么回应忍冬的劝解，我只好说了我的真实感受。她看了看我，一时间什么话都没说。
安静，安静，我忍受不了的安静。无意识掐了自己手臂一把，刚掐完忍冬就开口了。
“你知道吗？中学那会我就认识你爸，有段时间我想当你后妈。”
“啊？”完全没有预料到的话题走向，我抬起头，直视她的眼睛，试图在里面找出开玩笑的意思，结果完全没有。
“现在当然不会了。“她转移视线，拿起手机放进自己口袋。
”还有，别掐你自己了。”说完她就起身离开了凳子，也远离了我。
我什么话也没多说，默默凝望着她，直到她消失在我视野最边缘的地方，她去后厨工作了。
真的是，自己在失望什么……
拿起挂在脖颈上冷落许久的耳机，推上特意设计过的播放按钮，我听歌，思绪却完全飘向了那个无法忘记的夜晚。
只有我和她，两个人。
刚刚平复深陷情欲的呼吸，中途忍受不了心底的躁动跑去厕所平复心情，出门却撞上了正好开门进来的忍冬。
“我……”脸上不正常的潮红还未褪下，兴奋、恐惧一并侵占了自己的心，急忙想要出去，却被对方堵了个正着。
她没有第一时间开口，我也没能第一时间抬头看清对方的样貌，不知道是她。
双肩被人搭上，极近的距离，左鬓的发丝都能感受到另一人的吐息，“啊！”喉咙终于控制不住，短暂惊叫出声，身体克制不住地颤抖，害怕对方下一步不可预料的举动。
感觉自己的下巴被对方掰住，眼前浮现出一张可爱而从容的脸。我后撤半步，头却不得不跟从对方的力道抬起，被逼着对视。
“对不起！”眼睛已经湿润了，几乎要挤出泪水，我只能诚恳地道歉，希望对方能让自己走。
深感自己活不过这个夜晚的时候，对方动了，一只脚压在我的腿间，松开拧住下巴的手，游走到我的腰后，硬逼着我倒到地上，我这时才认清站在我眼前的人是谁。
张忍冬。
一个我怀疑许久的名字，一个我不敢确认的名字，一个我陌生却很熟悉的名字，张忍冬。
泪水滚落下来。没有控制好自己下落的速度，更没有准备好防护自己，屁股砸在地板上，尾椎处传来的阵痛提醒我，当前正处在现实当中。
不是梦境。不是那些旖旎又难以被常人接受的梦境。
随着时间的推移，心底那份期待早已消磨殆尽，只剩下对不可抗力的恐惧。就在这时，忍冬俯下身子，抹去我的眼泪，跪在地上。
睡裙的一角由她自己撩起，没有穿睡裤，膝盖直接接触地面，拉住我的后颈，面朝我说：
“你想尝一尝性的味道吗？”
呼气，吸气。在那一秒，我的心加快到了极点，马上要跳出来的感觉。
“不。”我回答她。
腰后的温暖撤下了，非常干脆利落，我趁着这个间隙合起敞开的双腿，以一个难看的姿势从地上爬起。
我只能看见她略带不爽的嘴角，旁若无人地拉了拉衣裙，撑在洗手池前整理自己的头发。
“别想让我说对不起。”她自顾自地说着，“你可以走了。”
不，我不能……
原本预期的话题一个都没有，疑问、质疑、对峙或者欺凌，什么都没有。
我感觉我的指尖又在发痒了，句子和句子之间短暂的空隙我都开始忍受不了，平日里我不会这样。
我迫切的想要说点什么。从那时候起，我就明白，如果真的要让此事有个结果，我必须得让今天的夜晚有所不同。
“张忍冬。”我颤抖的发出声音，这不像任何时刻我会发出的声音，这个声音不像我。
“我想……”
“你知道我。”还没来得及说完想说的话，她已经接下我的话茬。
我就不应该开口，我深感懊恼，后悔起来。
“你应该知道我。“她重复了一遍，“好吧，所以需要我给你打个折吗？”
“什么？”
“是说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
她真的像小说里走出来的人，我不由得这样想。紧紧掐着自己的手臂，试图让自己更清醒点。轻呼几口气，找回自己的声音之后，我再次开口。
“我是李文。”
她没有任何反应，我站的位置看不见她的表情，仅仅知道镜子前的她不再摆弄头发。
“如果你想好了，随时欢迎过来找我。”这是她最后对我说的话。
离开了，步子很快，我完全跟不上忍冬的步伐。我也没有意识到，这一场荒唐事结束的竟如此潦草。
厕所的地板不脏，学生每天都会打扫，没有水渍沾上，不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我低头，左手抚上自己的脸颊，以一种迟缓的速度移动到洗手池前。停留，仔细检查过后，确定没有任何痕迹留在衣服上，抬头时意外发现，所有表情都不在脸上。
我是李文。
这种样子很丑，对着镜子，我面无表情地默读，好似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