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起得很早，而且并不着急去找母亲的样子。
我看见他在备菜，不知道他为什么备菜。
因为提前通知过父亲自己要和忍冬出去，所以他也很好心的先带我去了店里。
昨日写好的“暂停营业一日”的纸板已经张贴在餐馆门口，忍冬没有在楼下，一看时间七点多。
可能是来得太早了……这个时间点没起床都很正常。
早已检查过今天要带的东西，父亲则还是老样子，站在门口吹着风。
天气干爽，中秋已过，即将寒露。
仔细想来，自己明天就要走了，如果今天不能表达心意的话，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如果忍冬走了呢？不在店里打工了呢？她有更好的选择了呢？
这都是未来的事情，如果她拒绝了……
还是不要想这么多了。
拍一拍脸，看见父亲从门外走来，开口问他：“都准备好了吗？”
“是啊。”
如果父亲抽烟，他大概是要点上一支的。不过他不抽，吸烟会影响他的味觉，这是老师傅曾经对他的教导。
“爸。”
“嗯，什么？”
“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说这句话很费勇气，我征求他的意见，父亲沉默半晌，询问了我别的一些问题。
“现实的吗？”
“现实的。”
“我认识吗？”
“……嗯。”
我差点又因为害怕他说出点别的什么而把这句“嗯”给吞回去，可我还是说了。
“是谁？”
“……”
“咋了，还不能和爸爸说了。”
他嘿嘿笑了两句，“他追到你了吗？”父亲问我。
“不，是我喜欢她。”
于是父亲又沉默了，片刻过后，我听见楼上传来动响，我几乎是下意识的面朝内侧楼梯口走了几步。
“如果你真的喜欢的话，”我听见背后的父亲说，“那就去追吧。”
我没有回答他，因为忍冬已经下来了。
她今天很漂亮，头上戴了顶遮阳帽，左肩一侧向右反背斜跨包，穿黑外套，与平时的穿衣打扮大不相同。
“早上好，李叔叔。早上好，李文。”
“早上好。”我的父亲先我一步说了早安，“你今天很漂亮。”我这样回答她。
“啊，是吗？我觉得一般。”她将帽沿朝上折了两次，“这顶帽子质量不是很好。”
“那要不就不带帽子了，今天天气又不热。”
我爸将忍冬的帽子摘下，露出了她的额头又很快放下去。忍冬没说什么，很快接受了这个提议，将帽子随手放在大厅的一张餐桌上。
“那我就准备走了，你们今天玩得开心。”
“好。”我对他说。
我们目睹他离开的背影，苍老的，脊骨直挺的。
发动机打火，汽车发动，轮胎摩擦地面，渐行渐远了。
“我说，你明天要走了对吧。”
忍冬握住手机，将其作为发力点磕上桌面，接触时发出声音。
“嗯。”
“几点的车。”
“下午四点。”
我与她对视，忍冬并不擅长看着谁的眼睛，她移开目光，说：“没什么，问问。”
她坐下来，翻看包里携带的物品，我则是没有带包，风衣的口袋很大，足以放下手机和钥匙。
“我们现在就走吗？”我轻声开口。
“呃，等等。”她翻出一支唇膏，另一只手中拿着便携化妆镜，“我的润唇没涂。”她说。
从一边，涂到另一边。我没有打扮自己的天赋，从小到大没尝试过化妆，也没有对化妆产生过“试一试”的想法。
我并不好看，至少自认为自己的样貌没有达到“好看”的标准。
但是，即便如此……
“你要涂吗？”
忍冬拉着我坐到她的身边，手指抹上我的嘴唇，“好干啊。”她评价道。
一种奇特的质感接触了我的嘴唇，不同于过去尝试的廉价润唇膏，又或许是我太久没有涂过类似的东西，这种触感像油脂泡泡一样亲吻过我的嘴唇，十分怪异的感受。
侧脸看向镜子，感觉嘴巴不像是自己的了。
“……谢谢。”我用着不像自己的嘴唇说。
忍冬将手里的物品塞回包里，拉起拉链，整装待发。
“好了，那么。”
她站起来，把凳子塞回桌肚底下。 “我们走着去吗？还是开车。”她开口问我。
我跟着她起身，“走过去吧。”我回答她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