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大地曾经遭受着伪神的支配,拥有着扭曲的信仰,巫术的阴霾始终笼罩在人类的头上,直到它们从天而降——《寂静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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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你一会要去济世院吗?”
听到这句话,少女睁开了眼睛,从神像前站了起来,她习惯性地理了理自己耳边的黑发,对着身后的同伴点了点头。
“嗯,我要去看看伤。”陌说完,简单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修女裙,就要向大门的方向走去。
“稍等一下,明天就是我的受孕仪式了...这是个很重要的日子,你们一定要来哦。”同伴有些扭捏地搓着手,时不时抬头看两眼陌的表情。
“妮娅...嗯,一定。”少女听到受孕仪式这几个字,表情顿时变得无比复杂,但她还是用着有些颤抖的声音答应了同伴的请求。
“我不像伤,长得那么漂亮...身体也没有你好,你说...神明大人会喜欢我吗?”
“哎呀,妮娅。”陌带着爽朗的表情走到了妮娅的跟前,重重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你在担心什么呢?神明大人从来都是很博爱的。”
告别妮娅,陌推开了修道院的大门,挤开了几个前来祷告的老修女,走下长长的台阶,顺着一条泥泞的小路直接来到了大道上。
她今天不想穿过中央广场,那里这不刚在举办焚烧异端的仪式,也就是最近几年,一些发了疯的学者突然宣称那些在过去被宣称为巫术的东西其实拥有一个正常的名字——魔法。
他们认为,魔法是人类与自然界正常的共鸣,是大地的赐福,不能被简单地归类为巫术而加以禁止——相反应当复兴。
这些说法显然不能被教会所接受,那些学者理所当然地被打为异端,受到了神罚。
但陌不喜欢看着这些老家伙在烈火中尖叫着被烧成焦黑的尸体,连听也不想听见。
上了大道,一切都变得开阔起来了,路边的商贩的叫卖声和饭馆里时不时飘出来的香气令她感受到难得的治愈。
她躲闪过几个没有眼睛,被颈钉拴着前进的奴工,他们后背隆起,四肢纤细,皮肤苍白干皱,周身没有毛发,是生育都市里最低贱的神明儿女。
是的,生育都市里的每一个人都是神明的儿女,它们由神明的化身提供基因,由受孕礼上的生育修女作为母体,在母亲的血中发出第一声啼哭,在出生之时便被确定了自己一生的职责。
有的是厨师,有的是士兵,有的则单纯的就是奴隶。
想到这些,陌的心头又一次沉重了起来,每个生育修女都要在自己十八岁生日时接受第一次受孕礼,妮娅是明天,而她自己就是大后天。
回过神来的时候,陌已经站在了济世院的门口了,穿过门口的长廊,她来到了院中间的天井,那里聚集着一堆孩童,他们大多长着畸形的身体,怪异的容貌,但被围绕在其中的那位少女却拥有着超凡脱俗的美貌。
光滑的肌肤,柔顺的长发,她斜靠在一只椅子上,阳斜照下来的阳光映衬着那一身白衣白发,显得格外纯洁美好,看起来就像是展现着温暖与宁静的油画。
“啊...姐姐。”伤抬起头,虽然她的双眼被绷带所蒙蔽,但却一下子就察觉到了至亲的到来。
“在这里呆了一上午了吧。”陌小心翼翼地绕过几个畸形儿,走上前摸了摸伤的肩膀。
“是,孩子们缠着我讲点故事...所以我就给他们讲了一段《寂静圣经》的内容。”伤微笑着回答,语气里透露着自豪。
“我说,你一直给他们讲这个经那个经的...他们真的能听懂吗?”
“孩子们都很聪明...况且,我也不知道除了这些我还能说些什么,我只知道这些。”伤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自打那件事后,她只能听别人念给她的那些经文。
但也正是因为失明,她不会害怕这些因为天生变异而被丢弃于此的孩子们,伤成为了修女之中最常往济世院跑的那一位。
“哎呀...这些家伙听听这些不也够了吗?”陌看到自己的妹妹有些失落,立马安慰道,但显然没有什么作用,伤看起来好像更消沉了。
许久,她才叹出了一口气。
“姐姐,这一切是否生来如此,在遥远的未来也将恒久不变。”伤抚摸着一个孩子因为变异而畸形的脑袋,用空灵的声音说道。
“我...我不知道。”陌有些始料未及,以至于一下子脑袋空空,她看着伤用绷带缠起的双眼,半天憋不出一句话。
“对了...姐姐,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伤收回了自己的手,端正坐姿。
“安德森神父来找过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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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请让一下!”陌推开自己跟前的路人,发了疯似地狂奔着,她跑得太急,以至于穿过马路的时候差点被一辆重马拉着的货车撞倒。
但她来不及跟被吓了一跳的马夫道歉,头也不回地朝着教堂的方向奔去。
陌撞开大门,安德森神父正跪在神像前,这个干瘪的男人看到出现在自己身后的陌一点也不例外。
“为什么...”陌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喘着粗气,脸颊因为愤怒和奔跑而涨的通红。
“为什么你要让伤去做献身修女——!”
“注意你的态度,修女...你刚刚的行为已经可以让我砍掉你的双手了。”安德森神父推开了陌,站起身来,轻轻地理了理自己散乱的领子。
“你也知道的吧——你的妹妹她根本就没瞎。”神父推了推自己的眼镜。
“十年前的那一场赐福虽然夺取了她身为凡人的双眼,但也赐予了她神的视线——伤能洞察灵魂。”
“可是...陌还想要辩解,但神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利落地打断了她的话。
“这是神明的旨意,也是教堂裁判长的抉择...我们没法违抗,况且...将伤的能力与神之芽所赋予的肉体结合,一定能够诞下超乎想象的子嗣。”安德森冷静地从呆滞的陌身旁走过,丝毫没有在意她空洞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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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伤!好痛...好痛——!”陌看着眼前这个在产台上挣扎的女人,这是上一任的献身修女,也是她的母亲。
献身修女在被植入神之芽后,要经历漫长的怀胎,最后用自己的生命完成生产。
腹内的血婴会用自己的力量破开母亲的腹部,完成自己的诞生。
“神啊...安德森——!”
谁也听不见她的呼喊,在产台旁的修女们只是站成一圈,嘴中念念有词,低沉的经文在陌的耳边回荡。
没人在意她的痛苦,她就那么躺在那里,像一个容器。
陌想要转开脸,但她的脖子却像僵住了一样,怎么转也转不开,动弹不得。
恍惚间,她似乎发现,母亲的脸发生了某种变化。
那一头黑色的长发,正在化作雪白。
“姐姐——!好痛,好痛!”
“伤...等等,不——!”
撕拉——
血婴降生了,它带着狰狞的笑容从产台上站起,沐浴在冰冷的月光中。
“不要——!”陌猛得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泪水打湿了她的枕头。
这是个噩梦。
从教堂回来后,她没有再去找伤,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宿舍,一头扑倒在床上,直到被这一场噩梦惊醒。
她环顾着自己的房间,这个地方不大,但被她收拾得很干净,书桌和床头柜上都摆放了一些可爱的装饰品和陌喜欢的小说,让整个房间给人一种浓浓的生活气息,这是其他修女所难以做到的,而她也一直引以为豪。
“我该怎么办...”陌来到窗边,静静地靠在窗台上,感受着夜晚的风拂过脸庞。
但紧接着,一阵奇怪的呻吟声打破了这段宁静,她看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出现了两个影子,它们们步履蹒跚,身体怪异地抽动着,皮肤呈现血一般的红色,几根骨刺从肩膀上,背上破肉刺出。
“是红死病尸!敛尸厅难道没有查到吗?”陌立马缩了回去,绝对不能让这些站起来的尸体看到。
她微微探出头,想要观察那两个怪物的动向,它们立在原地,双眼呆呆地看向一个方向。
“还有第三个人?”顺着病尸的目光看过去,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马路的中间,背对着尸体,好像正在摆弄手上的某个东西。
他身着军服,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只有胸口穿戴着单薄的皮甲,兜帽下的脸戴着防毒面具,呼吸管一直延伸到背上。
“...喂!那边那个!小心——!”尽管有些害怕,但陌还是赶紧站了起来,冲着那个人影大喊到,男人听到了呼喊,转过身来,但已经来不及了,那两个锁定了猎物的病尸开始以极其匪夷所思的速度朝着男人冲去。
刹那间,肉体被刺穿的声音响起了。
“啊——”陌不敢看到男人被撕碎的一幕,尖叫着捂上了眼睛,但等她放下双手的时候,却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男人的身体被刺穿,但他并没有倒下,没有痛苦地嚎叫,甚至没有发出一丝的呻吟。
他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病尸手上的断骨已经卡在了男人的胸腔中,它们使劲地拉扯,却怎么也拔不出来。
咔嚓——一声脆响男人的动作很快,直接砸断了两个病尸那细小的胳膊,他抬起右手,骨刺从手腕弹出,精准地刺穿了一个病尸的脑颅。
“什么...?”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另一个病尸咆哮着还想攻击,但被一脚踹倒在地,它挣扎着翻过身来,却怎么也站不起来,男人已经踩在了它的身上。
男人一只手抓住了病尸的后脖颈,显得如此地熟练与冷酷,任凭自己脚下的这个怪物如何挣扎,他就像个裁决生死的神那样,用冰冷的目光透过防毒面具的目镜,照在已死之人的颈椎上。
“噫——咕,嘎啊啊啊啊啊啊——!”伴随着一阵惨叫,病尸身首分家,陌生人将它还连着一段白色骨殖的脑袋丢到一边,冷静地擦干了自己身上的血迹,拔出了还插在胸膛里的断手。
“那到底是...什么。”陌瘫坐在了地上,恐惧让她的身体本能地颤抖着,但她的脑海中却依旧回荡着刚刚的场景。
陌发现,那个陌生人,像极了一个妈妈曾经给她讲过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