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的声音断续，他讲述着自己这些日子的痛苦遭遇，擦拭眼角的动作也变得频繁：
大地如同地震般震颤，当从宿舍楼的废墟中爬起时发现自己已身处茂密丛林，身旁只有照顾生病自己的好友……
缺乏食物，身体异变，费劲力气走出丛林后却被其他学生当作怪物，无论自己如何求饶解释都无用，最后只能被迫被赶回到森林深处隐居……
不用贾仁询问，向阳就已经把发生的一切都倾诉了出来。
期间贾仁耐心地倾听，即便内心有许多问题，她也没有打断对方的倾诉。
对方这么多年独自忍受的痛苦需要有一个宣泄口，而贾仁则对此则全盘接收。
或许李莉姐平常也是做这种工作的吧，贾仁想道。
至于自己如何变成怪物的这部分，向阳则说得十分简略。
据他所言，他遇到的第一只怪物被他用断裂的铁制的床沿栏杆击杀了。但很快，被击杀的怪物便重新站了起来。
而随着他一次又一次地将怪物击杀，怪物一次又一次的复活，他逐渐意识到自己无法彻底消灭怪物。
这让贾仁想到了自己遇到的自彰，那个蛋头人怪物也是怎么杀也杀不死。
于是到最后，精神濒临崩溃的向阳所作出的行为是——将怪物完整地吃了下去。
向阳讲述这段时的语气相对平静，但贾仁却听得毛骨悚然。
她不敢想对方当时到底是处于什么样的心境与状态。
第二天，向阳就发现他的身体逐渐开始异变，声音也逐渐沙哑，最后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至于那是什么样怪物，又为何遭到袭击，向阳只字不提。
“那些学生，不管我怎样解释，他们都把我当作异类，哪怕是之前也是如此。”
向阳还在倾诉着，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伤心。
贾仁打量着对方的相貌，大概能猜测到一些。哪怕是身为学生时的向阳，恐怕长相也是非常的凶恶。
这样的他，应该少不了他人的非议和冷遇。
“可即便如此，你不也并没有去报复他们。你甚至还在保护他们，不是吗？”
贾仁反问道。
传言中的人进入植物园却又能不受怪物侵扰而活着离开，这其中恐怕少不了向阳的功劳。
而无论是向阳对其他人或有意或无意的恐吓，还是封锁住入口的藤蔓，都是为了防止其他学生进入这里。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改变过想要保护别人的本意。
向阳以沉默回答了贾仁的问题，默认了贾仁的想法。
隐约窥探到对方内心，这让贾仁也对向阳多了些了解，心里也放心了不少。
毕竟一个陌生的异形坐在面前，任谁也不可能完全放松警惕。
“这么些年，你想念你的父母吗？”
联想到自己在学校短短半个多月就想家想得不得了，贾仁不禁同情地问道。
“我没有父母，我是在社区的抚养下长大的。”
向阳解释道。
“呃……抱歉。”
贾仁尴尬地捋了捋头上的几撮长毛。
“这种事情我早就不再在意了。”
向阳摆摆手，不甚在意。
待到对方将话说尽，贾仁才清清嗓子，开口讲述自己的经历。
不过她的讲述则是十分简略，仅仅是简单说明了十二中也遇到了类似的异变，自己逃了出来加入了神秘组织，并在组织的安排下前来救援。
“只有你一个人吗？”
向阳听罢后问道。
贾仁则解释道：
“是的，因为只有我才具有自由进入破洞的能力。”
她本以为对方听后会显露出失望，可谁知向阳的脸色却十分平静。
“辛苦你了。”
他说道。
“还好吧。”
贾仁苦笑道。
毕竟她也是自愿进来执行任务的。
为了保证自己父母的安全，为了保护自己一家安稳的生活。
话说到这，两人便沉默了。
该交流的情报已经交流过了，该传达的信息也传达了，现在唯一要思考的便是接下来要怎么做。
是先寻找破洞的边界，寻求出去的机会；还是再探索一下其他的地方？对了，神子据说往这里去了，要不要问问向阳有没有见过神子？
正当贾仁还在考虑接下来的动作时，向阳突然开口道：
“我记得，十二中门口的小吃很多，味道也很不错。”
什么？
被打断了思绪的贾仁稍微愣了一下，继而回忆道：
“确实。我以前虽然是住校，但是却总是很馋外面的小吃，总是在周末跑出去打打牙祭。
“不过自从学校出事后，门口的小吃摊都撤走了。”
对方的提问唤回了贾仁的回忆，她有些遗憾的说道。
向阳回忆道：
“我们学校离你们那很近，所以我偶尔也会去那里吃饭。”
对他而言，这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贾仁笑着说道：
“不过，你们学校门口的网吧也挺多的，我和我的舍友都去你们那附近玩过。”
向阳点点头，露出怀念的神色：
“没错，再加上我们这查的不严，所以大量外校的人也会过来玩，网吧每天都是爆满状态。”
“不过今年我没怎么去过，毕竟马上临近高考了……”
贾仁说道。
要是没有这些事件，她现在已经高考结束，在家等着出成绩了。
“高考啊……”
向阳长叹道。
两人接着这个话题接着向下聊，从学习上的问题聊到各自老师的好坏，从同学之间的趣事聊到三年来校内的生活……
这一刻，贾仁被拉回了从前。她不再是负着艰巨任务的组织成员，向阳也不是身体畸变被他人厌恶的怪物，他们都是普通的高三学生。
两人时而拍腿大笑，时而点头认可，时而咬牙切齿，时间便随之逐渐过去了。
偶然相遇的两个同龄人，一起侃天说地，吹吹牛皮，讲讲自己的事迹，畅想一下未来……这一切都本应是理所当然。
“对了，贾仁兄你要不要来参观一下我的花园？”
向阳突然想起了什么，兴致勃勃道。
难地有聊得上来的伴，他的话也多了不少。
或许他本身就不是沉默寡言的性格，只是在环境下压抑了自己。
“当然可以，没想到你居然还建了个花园？”
贾仁也饶有兴趣地回应道。
她也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和同龄人畅谈过了，就连本人也未发觉自己的内心已经压抑了许多。
这次的谈话让贾仁有种找回了自己的感觉。她仿佛又回到了高中时期，变回了那个乐观开朗，能言善道的男生。
“跟我来。”
向阳站了起来，熟络地拉住了贾仁的手。
“嗯？”
他一上手，他便感觉到贾仁的手娇小而柔软，和自己粗糙宽大的手截然不同，手感相当得好。
这让他下意识地多捏了两下。
贾仁面无表情，默默地将手抽了回来。
刚才这一下子就给她打回了现实。
“我想。我们还没有那么熟识。”
贾仁低声说道。
“也是。”
向阳声音沙哑道。
他对此并不是很在意，仅仅是当作个人体质不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