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青宗,与我的师尊

作者:日暮折花皎皎客 更新时间:2023/10/4 9:45:55 字数:2429

打记事起,我家就很穷。

我爹是个赌徒,当年流行横赌,横赌指一个人若身无分文,就拿命赌,江湖人好这个。

我娘本是东庄财主的小妾,是我爹七天七夜没合眼,拿命赌来的。

后来我爹二十多娶了我娘,生了我倒安分了两年,听我娘的没再去赌,直到我六岁庄稼大旱,为了吃的他背着家里又去了,这次把命也丢在了赌桌上。

我家很穷,经常几天吃不上饭,我娘不知从哪听来了门路,把我送到了山上一个宗门前,求神仙收下我。

我第一次见神仙,那是个模样漂亮极了,比女子还美的少年,我一辈子忘不了他看我们的眼神,就像看能随意踩死的蛆虫。

少年模样还没我爹一半年纪,娘说他就是神仙,长生不老,容颜永驻,若收了我,我就不用再怕会饿死了。

可这门并不好进,或者说压根没法进,连世家弟子都踏不进的门坎,我们一对穷母子又怎么进去呢。

仅仅一眼,山门便重新合上,再没半分动静。

神仙不肯收我,我娘就跪着,拉我一起跪着,没日没夜的跪,我求娘回家,娘说我们已经没有家了。

我记得那天下了大雨,天上电闪雷鸣,我下意识往娘怀里缩,娘却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过了很久,直到我跪的没了意识,娘也没醒,但那个难以高攀的神仙却打开山门,把我扶了起来。

后来我才知道,娘早就死了,饿死的,最后半块饼给了我,活生生把自己没了。

我稀里糊涂成了师尊的徒弟,那天坐在供奉殿的堂下哭的不省人事。

我成了孤儿,也进了青宗。

那个美到妖冶的少年是我的师尊,不知为何,他收我却不传我功法,我也极少时候才能见到他。

大部分时候我只是个扫地童子,但我心里很高兴,娘,我有粥喝了。

平日里弟子们对我拳打脚踢,因为我是个没了爹妈,靠着跪才进来的杂役,是要受欺负的,整天鼻青脸肿,见谁就得躲谁。

有一回弟子被长老训斥,他出门见到年幼的我扛着笤帚在打扫院落,不由分说,一掌扇在我的脸上。

巨大的力道像突如其来的马车,我直接被抽飞出去,意识消散前似乎听见对方哼着小曲渐渐走远。

醒来天色已是傍晚,胳膊很疼,揪心的疼,使不上劲,但我顾不得这些,爬着抱起旁边的笤帚。

可看着才扫了一半的院子,我无助的坐在地板上,若扫不完,今夜是没有吃食的。

天上要升月亮了,可是娘,我好想你……

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大师兄,一个从墙角阴影里走出的身影,他没说话,只是熟稔帮我疗伤敷药。

用袖子擦干我的眼泪,让我噤声,再默默扫完了剩下的地。

大师兄就像我的亲哥哥,那时起常常关照我,替我疗伤。

即便他只比我大四岁,但没有师兄,我想自己甚至活不到现在,而是某一天被活活打死。

如此凄苦,可我还是长大了,六岁进山门,在山上干了十年的杂役,不像其他弟子,我从未下过山,因为山下没吃的。

就这样一直到十六岁那年,青宗没了。

欺负我的人全死了,从山门到供奉殿,青宗弟子的血洒满了山路的台阶,尸首五步一具,残骸三步一块。

供奉殿前有颗千年的菩提,枝繁叶茂,每每夏季会有浓郁的果子沁香,满山都是。

我在慌乱中寻着师兄的影子,却看见这树上没有果子,只有密密麻麻钉死的尸首,欺负过我的孙师兄,李执法,钱看守……甚至还有长老们,连人带头各是各的挂在上面。

我吓的一头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我却成了魔宗遗孤,居然是因没有修行过魔宗功法,身无半点魔宗痕迹,真是可笑。

名门正派认为我是唯一近日被掳去,尚未遇害的无辜幸存者。

剿灭青宗之战,是正派们百年一遇的联手,魔教青宗尽数被灭,还救出一名遗孤,可谓大功一件。

我是他们口中的功勋,像一柄丰饶的奖杯,作为战利品的一部分,被收入了名门大派,万江门的囊中。

我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里没人打我,也没人骂我,甚至有人教我功法。

可惜我没什么修行的天赋,学了没多久就放弃了,其实也没人在乎我学不学,我更乐的清净。

这是我想象不到的生活,不用再打扫山门的我多了许多私人时间,我偶然发现,自己在捣鼓一些小玩意上有很大的兴趣。

我从摆卖零碎物件开始,短短三年时间,我居然从一届无名之辈变成了青,衮,允三州最大商会的创始人。

我彻底放弃了有关宗门的一切。

而走上另一条路,不需要宗门我也能填饱肚子,甚至过上了娘她永远都想象不出的奢靡日子。

如同天命眷顾,缔造商业帝国的三年,是顺风顺水的三年。

……

前些日子,我受邀参加了一场拍卖会,本着礼貌答应了下来,原以为仅是逢场作戏的客套。

但我怎么也没想到,竟会在这遇到将改变我一生的货物。

是我曾经的师尊。

在我的记忆里,师尊总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他长剑破空,孤身剑影,乃九天上的剑仙之姿,绝不愧于神仙之名。

师尊眉目含霜,面如琼玉,肤若白芷,青春永驻,如花娇艳的少年外表,我更发誓在山下我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人。

我求过他教我功法,但师尊一掌打昏了我,从此再没敢提此事。

并非只有步入修仙的路,人才有能力活下去,我当时觉得在山上一辈子也能活,但我更想像师尊那般睥睨天下,御剑而行。

一次山上闯了妖兽,死了弟子,更有好几人被打的重伤不起,妖兽是自南面上来的,那天恰好我在打扫南边的南寰殿。

那妖兽生的凶恶,四个眼睛一边各列两只,下巴上张着三张嘴像扇子拉开闭合般,反复咀嚼着口中的尸首,紫毛碧羽,一对长角少了一只,仅存的那个上面布满血迹和豁口。

本以为有弟子前来,镇压妖兽十拿九稳,谁知那几人交手没五个回合就满足了妖兽的口腹之欲。

就在我吓得没法站起,将丧命兽口时,天边划过一抹青光,师尊一人一剑破空而来,仅一剑就将妖兽斩成两半。

在漫天喷薄的腥臭血雾下,我明白自己活下来了。

劫后余生,不过腿仍然打摆子,没法站起来,是师尊救了我,眼前站着的少年背影愈发高大。

面对我的叩首感谢,他的眼中没有半分波动,腾空而起,从哪里出现,化作青光再从哪里消失。

那次对师尊来说,大抵只是件随手的小事,可在我眼里,他就是世上最强的剑仙。

……

绝色的少年,我不知道他已经历经多少岁月,但绝美样貌与至高修为产生的矛盾印象,直至今日依旧在我心底难以抹去。

可如今,他却头顶锦绣,身披素薄青纱,半遮半掩,被人打扮的像西域舞女,玲珑宝石连串的挂在雪颈间。

石蒜娇红的瑰丽双眸如两颗璀璨星辰,肤若凝脂,皓腕如霜,身形娇小可人。

这具不可亵渎的身体来自于昔日的尊贵之人。

我的师尊,顾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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