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话宛如魔音贯耳般在顾如棠脑袋里回响。
她可能迄今为止最不愿意抵触屈服的人就是我,但潜意识最熟悉亲近的人也是我。
我给过她自由的承诺,没有像巫山那样欺辱她,没有像拍卖行那样买卖她,我甚至会给她换上新衣服,给她食物,给她玩具,更极少打骂她。
这是实际所发生的一切,直到我提起,这些才变得如此露骨鲜明。
“别想了,你用一切换来的也只能是我想给你的,这世上哪有比我对你更好的人。”
“你要明白一个道理,当人无法独立生存,那么他无论换了多少宿主,也依旧只能靠寄生活下去,结局早已注定。”
“这和你不是很像吗,但我和巫山,拍卖行不同,我买下你,你只需要待在我身边。”
“我…”
我知道师尊不是个笨人,她需要思考得出结果,但答案并不会偏离预期。
“我知道了,我…我答应你。”
“答应了我什么,告诉我。”
那双涣散的瞳孔在阳光的照射下缓缓聚集,仿佛同时进行着凝聚与宣泄。
“我答应,我只会为你而活…”
这很好,我几乎压制不住欢愉的嘴角。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从与师尊重逢的不知所措,变成了穷尽心思想要独占师尊整个人。
这并非孩提时代残余的依恋,若真要说依恋,那也应该是对大师兄,而今他可能早已死在青宗之战了。
一个荒诞的念头在我心底生出,兴许只是因为她漂亮呢?
我重新审视着才寻回自我的“少女”,瓷娃娃一样的精致外表足以让天底下所有女子惭愧。
我不知道,只能在以后的相处中慢慢寻找答案。
……
刘阿娇是我昨晚特意叮嘱过,今早来“帮忙”的,甚至特意瞒着她的父亲,我不想关于顾如棠的事情被外人知道太多。
最主要我发现刘阿娇乐意帮我,甚至乐于背叛父亲,做更多私下的事。
其实老狐狸应该对于我们之间日渐密切的来往感到欣喜,毕竟英雄难过美人关,更何况是孤身一人的我和闭月羞花的刘阿娇。
“刘小姐,今早多谢了。”
刘阿娇面露古怪。
“公子,您这样对顾…”
我们站在另一个庭院中,这里离顾如棠的房间有一段距离,她没法听见我们的谈话内容。
“还是叫顾小姐吧,她喜欢被这样子叫。”
少女轻舒一口气,对着那样漂亮的女孩喊公子,她也很别扭,但刚刚那也是我要求的一部分。
“刘小姐,从今天起,你就暂代我贴身总管一职,其中的细枝末节还希望你及时和刘大人说清楚。”
“不会不会,家父甚至允许我因公务繁忙,可以不回府上。”
说话间她一个劲朝我眨着眼睛,而我愣是装作看不见。
“还请公子直呼阿娇名字吧,公务为重,喊刘小姐太繁冗了。”
刘阿娇语气明显变得俏皮,这次眨眼我倒接受了,因为只不过换个称呼而已。
“阿娇,你现在带着顾如棠去换一身出行的衣服,很抱歉,你上任第一天就要带着你出远门。”
“只要能伴公子左右,阿娇心甘情愿。”
“嗯,我还有公事要批,先离开一会,一个时辰后前堂见。”
见她整个人冒着粉色暧昧的味道几乎快贴上来,我侧身赶忙离开了庭院。
……
我不清楚两个人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当我再见到她们时,顾如棠的眼睛里明显比刚刚多了些光彩。
只不过这次不是对刘阿娇,而是对…我?
“公子。”
“你来啦。”
顾如棠个头要比刘阿娇低半分,换了身白色打底,被黄色方块图案切割成马赛克格子的衣袍,相当时尚的选择。
一条浅色短裤只到膝盖,露出被白色裤袜包裹,两条玲珑有致的小腿。
头发不似以往梳成团子头和两条马尾,而是整个盘成发髻,露出滑脂娇嫩的雪颈,少了一分稚气,多了一分英气和俏皮。
刘阿娇牵着顾如棠的手,替她扣上了一顶浅黄色纹着海棠花的贝雷帽,为这套装扮凑上了最后一块拼图。
一个豆蔻年华的英气小侦探就出现在我面前。
两朵美艳如花的女子对这边颦颦一笑,我也竟有片刻失神。
但我并不觉得这是我拥有的,要彻底拿在手里的才算牢靠。
我轻轻颔首,招手间车夫已经架着马车到了门前,走的是商会侧门,这边确实不如正门热闹,但依旧算得上人声鼎沸。
大老爷富贾的马车穿堂过市不算什么新闻,不过为了避免顾如棠和刘阿娇容貌引起的骚乱,我还是尽快拉二人上了车。
我们这一行是去替顾如棠解决失忆的事情,车厢里,顾如棠表情有些局促不安,我牵着她的手腕,让她坐到了我身边。
看到这一幕,刘阿娇很吃味,即便是男人,也不能改变顾如棠漂亮的事实啊。
“顾如棠,你怎么了。”
她低着脑袋,小手紧紧攥住衣角,眼神直直盯着脚尖。
“我应该,离你近一些吗?”
“没必要这么拘谨,就像之前那样相处,就挺不错的。”
“少女”心中我的地位切切实实发生了改变,她无法再像之前一样去忽视我的存在和看法。
现在甚至下意识把我的看法放在考虑问题的首位。
顾如棠从马车皮质的软椅上爬起来,俯身脑袋刚好打到我肩上,我只感觉耳边窜过一阵暖流。
“喂。”
耳畔传来顾如棠的呼唤,喂这种讲话方式,她已经恢复正常了吗?
我下意识扭头过去,就看见她贴我贴的极近,樱唇一张一合,悄然流出细不可闻的两个字。
“主人?”
她在叫我主人?
一道电流从我脚底直冲天灵盖,整个人险些一哆嗦。
顾如棠软糯的声音配上这种动作,对任何雄性都是绝杀。
而她既是我的奴隶,也是我的师尊。
重逢的五天之后,这也是她第一次主动开口喊这样我,或许是试探,或许是顺从。
我极力掩饰着脸上的不自然。
因为这只是简单的,更进一步的,更为融洽的主仆关系,别想太多了。
人与人之间最为牢固的一般是利益与雇佣关系,然而在这不讲道理的世界,很明显受天道制约的契约关系更为可靠。
我们终究会回归到最纯粹的主仆关系,没有人会指望两个男人在感情上发生什么蜕变,哪怕顾如棠和女孩没什么区别。
但是拜托,这让我生理上感到恶心,即便,即便她和女孩没什么区别…
“主人?”
那细不可闻的声音似乎在耳边回响,我发誓对面坐着的刘阿娇一定听不见这些。
我怎么可能会对一个少年动心!我否决着这一切,但我知道,自己的心底这一刻却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
最终刘阿娇的声音把我从自己的世界里拉了出来。
“顾小姐,这是在马车上,请坐好,小心颠簸。”
不愧是端庄的大小姐,刘阿娇端坐在对面,标准的礼仪坐姿,并没有因场合产生任何松懈,我既欣赏这一点,又为此感到庸俗。
正因深浸此道,我的姿态可以说与她两相对峙,我不得不按耐住想把顾如棠娇小柔软的身子按倒在软椅上的心思。
如果这会四下无人,我的手段一定比现在粗暴的多,让所有温文尔雅,斯文讲理的性格在面对这孩子时去死。
“我为大家带来困扰了吗?”
顾如棠说话时的眼神却从未离开过我的眼睛,我注意到了这一点,她也一样发现我在注视着她。
“不,至少现在没有,希望你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在我眼中,顾如棠听见我的话,却笑的很开心,非常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