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麟这个理由很适合他的年龄,也很容易被人接受,毕竟这话翻译一下就是: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其实他是想这么说来着,就是这话对义父有些不礼貌,非常的坏行情……
而秦无忧闻言一双眸子盯着他,也没说信与不信,随后展颜一笑:“聊聊案子吧。”
陆景麟有点无语。
不是,你这一会儿貌似背调一会儿貌似政审,结果话说半截儿不给个结论是要闹哪样?
秦无忧没管他怎么想,径自将个卷宗递了过来,一边道:“两个月前清河县发生一起命案,听说过吗?”
陆景麟接过卷宗道:“略有耳闻。”
秦无忧闻言狡黠一笑:“你先看看卷宗,说说你的看法。”
陆景麟虽没搞懂她为何这么笑,但依言打开了卷宗,可看了没一会儿就皱起了眉头。
这起命案曾在清河县引起过轰动,但一般百姓知晓的,也无非是有个女人被烧死了而已。
可如今详细看起卷宗时,陆景麟看到了许多细节:案发地在县城外河边不远处,而死者倒下的地方距离河边十来丈远,而更远处有两处起火点。
经过刑天司的调查,证明第一处起火点是第一案发现场,能闻到淡淡的火油味道,而第二处起火点是死者从火场跑出后倒在地上,身上的火导致周围的杂草枯枝起火,随即她再次起身想要往河边跑,但最终倒在了河滩上。
现场只有死者一人的足迹,因为被烧得面目全非的缘故并不能判断其身份,而遗留物只有一只完整的鞋子,却是在第一起火点十几丈外发现的。
根据以上信息,刑天司给出的判断是自尽。
便在此时,秦无忧笑吟吟的看着陆景麟问道:“如何?有发现吗?”
“有些想法。”陆景麟放下卷宗,皱眉道:“假如细节处没问题的话,我觉得这案子绝不可能是自杀。”
秦无忧饶有兴趣道:“哦?理由呢?”
“自尽有很多种方式,可自·焚大体上是最痛苦的一种,可能比投河自尽还要痛苦,所以一般人根本不会以这种方式自杀。”陆景麟沉吟道:“便是不考虑这些,从案发现场看死者是有求生举动的,她跑向河边就是证据。”
“此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既然能闻到火油的味道,可是装火油的罐子这等物证却没找到,这不对劲,除非现场有第二人。”
秦无忧鼓掌道:“精彩,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陆景麟:“……”
合着您知道啊?那这一出算啥,考我?
而且上次高良案你也是这么玩的,莫不是目的就是看我多浪费点儿脑细胞?
陆景麟心中腹诽,但秦无忧没理会他那一脸无奈,径自道:“事实上这个案子在案发第三天时已经依自尽处理结案了,但卷宗递到广源府后就被发了回来,那边的人和你是一样的看法,认为此案绝不是自杀。”
其实这案子是她本人在广源府发回来的,而她今次来清河县除了要替代吴中让他去查案外,还有一个理由就是查这个案子,只是恰好遇到了高良案,所以只能先紧着那边……
“案件发还后,后续的事情也证明了此案有些猫腻。”秦无忧再次递给陆景麟一套卷宗道:“那只现场遗落的鞋子正是死者的,通过这只鞋子我们确定了死者叫刘燕,是城南一民妇,案发当天下午她将女儿交于她弟弟代为照看,自己则声称要去找她男人,但从此再无音讯。”
陆景麟愕然道:“找……她男人?”
“没错。”秦无忧解释道:“案发前五天,也就是四月初六那天下午死者的丈夫让人给她带了口信,说要去广源府一趟,然后人就没了踪影。”
陆景麟心中一动:“等等,下午出门?这不对劲吧?”
这年头出远门一般都会选择在早上,路途遥远时尤其如此,因为出发太晚的话很可能天黑前赶不到下个城镇,而露宿野外很容易遇到危险——或许是高武世界的原因,野外的野兽比陆景麟前世的要更大更凶猛,一般人很难对付,所以不是特别着急赶路且队伍里没有武修的话,普通人是绝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的。
秦无忧对陆景麟的敏锐很满意,她赞许般的点点头,然后道:“没错,这一点很奇怪。而后还查到了一件事也证明了这点:四月初六当天申时还有人看到了死者的夫君王安,且他那个时候的装扮根本不像要出远门。”
陆景麟眯着眼道:“所以……带口信的那个人可能有问题?”
王安没有出远门,可传信的人说他出了远门,这事儿有两种可能:其一,王安遇害,传信的人为了遮掩这件事,所以才给刘燕带了假消息,以防她发觉丈夫的情况;其二,王安因为某种缘故让人传递了假消息。
而很明显,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我也是这么以为的,可是后来刑天司没有找到带口信的那人,而正排查王安身边的人时,有件事让案子彻底复杂了。”秦无忧轻叹一声道:“王安是大通钱庄的账房,他失踪后半个月大通钱庄发现账不对,对账后才发现钱庄丢了一千八百两银子。”
在这年头,一千八百两银子可以说是一笔巨款,足够让一个四口之家悠闲而富足的过一辈子了。
陆景麟凝眉道:“也就是说,有可能是王安偷了钱庄的钱,携款潜逃?那么刘燕……难不成是因为王安不想和她分享这笔钱,所以杀了她?”
如秦无忧所说,假如这件案子没有后一件事的话,那么多半是传消息的人为了某种原因杀了王安夫妇,找到他就成。
可后一件事却极有可能是王安因为钱的事儿杀妻,或许还可能是伙同别人一起杀死了妻子。
当然,也极有可能是传消息的人嫁祸给王安,觉察到自己身份可能会被刘燕暴露,所以又杀了刘燕。
“假如能找到王安的下落,那么这事儿可就简单了。”陆景麟喃喃道:“若是找不到,那就只能再次大规模排查了啊……”
今次的案子有个好处是前期工作已经做完,早确定了死者身份,但坏处是一上来就是难点,让陆景麟十分头秃。
“如果案情你没什么疑问了的话,那么咱们这就开始吧。”秦无忧笑着说道。
“咱们?”
“对,我和你一起去查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