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酥看着已经闭上眼睛的唐老爷,在感知中唐老爷已经没有生命特征了,随后将目光转移到滚落在一边的血珠。
似乎因为唐老爷使用了部分力量,血珠的颜色暗淡几分,但依旧散发着诡异的红光,仿佛有诱惑人心的作用。
如果是其他人,在亲眼见证了唐老爷由迈老的样子变成年轻样子后,很可改变想法、不会摧毁血珠。
毕竟罪魁祸首已经死了,只剩血珠了,而这血珠又有如此玄妙之能,说不定未来自己需要它的帮忙呢?
只要自己保持本心就行,不作恶就行,这血珠可以留。
而且李小酥的功法有养煞气、凝杀意之能,这也就是她越战越勇,越杀越强的原因,这血珠对她的作用更是明显,攻伐手段和护身手段相互搭配,甚至可以做到一人敌千军万马!
不过...
李小酥虽然知道这一点,同时也有乱人心神的魔音在耳边低语着,但剑起寒光落。
咔嚓一声。
剑破血珠,珠碎化粉末。
与此同时,天地景色也若即将破碎的琉璃一般,有一道裂痕出现。
李小酥微微闭眼,似乎又有一道破碎声在耳边响起,再次睁眼的时候,天地一片空白,而在自己面前不远处正站一个人。
那人身着黑色武衣,三千青丝束着低马尾,绝美的容颜上带着一丝微笑,仿佛天地一片空白,正是因她而失色,很是倾城倾国。
李小酥看着面前的苏潇璃,不,应该说是另一个‘李小酥’,另一个自己。
李小酥。
倒过来念就是苏潇璃。
最开始的时候,自己注意到对方相貌与自己很是相似,自己暗中猜测对方会不会是自己的亲人,比如姐姐。
后来又猜测会不会是自己的母亲。
毕竟有血珠这种东西存在,说不定母亲根本没有早逝。
自己在村里是吃百家饭的,母亲在自己出生没有多久就离世了,父亲也在自己六、七岁的时候就离去了,而村里的人一直很照顾自己,对自己有恩,所以自己才不顾一切要复仇。
当自己毁掉了血珠的时候,她一切都回想起来了。
对方并不是自己的亲人,他们早已经离去,只停留在自己的记忆之中,而对方只是另一个自己。
“怎么?回头发现实际上只有自己一个人很难受?”苏潇璃笑着说道:“”这可是你做出来的选择。”
“难受是肯定会的,不过体验了一番别的经历也挺不错。”李小酥笑着说道:“而且不是还有你陪伴吗?”
“呵,可我们是一个人。”
“是同一个人又怎么样?”
二人大眼瞪小眼,忽然都笑出声来,她们既不是精神分裂,也不是人格分裂。
只是过去的自己与现在的自己在对话着。
亦如见本我的今日方知我是我。
或如渡心魔的问我、知我、解我。
也是一场大梦。
所谓苏潇璃是过去的自己,但是又与现在的自己不同。
在村落废墟下,无人帮助,最后拼命挖出洞来的是她。
不知村外路,孤身入罗山生存的是她。
在南罗镇内,不知道真相去求助官府,去找被誉为有大善人的王家后,被追杀的是她。
在躲入罗山深处苦练与群兽相争的是她。
在南罗镇与死士们杀了整整一天一夜,杀得疯魔的是她。
说起来,现在自己使用的套功法也是在那场厮杀中领悟出来的。
当时整个南罗镇已经被屠了大半,死士们有血珠加持,只要不是致命伤那就是不死不灭的存在。
而苏潇璃,也就是自己自然无法做到吸收别人的气血,化作自己身不死不灭,那就换个方向,借用煞气增强自己的攻击力。
直至杀到最后,自己回过神来的时候,死士皆死,唐老爷也死在自己的剑下,一脸不可置信与失神的样子。
那时候自己已经浑身疲倦,心神衰弱着,血珠则一直低语诱惑自己,自己不知道还有没有敌人,如何破除血珠,能不能直接毁灭掉,只能保持最后一丝理智带着血珠离开南罗镇。
在罗山中毁灭掉血珠,随后陷入沉睡之中。
而此次自己的经历与过去不同,有部分原因是过去的自己在特意引导着。
过去的自己也就是苏潇璃,她有心囚,很是迷茫。
比如对一些的美食感到味同嚼蜡,这就是自己封心,将自己情感囚禁住所导致的。
所以她既引导自己,同时放养自己,希望自己能走出一条新路。
这条路是什么的可以,既可以放弃复仇,在南罗镇内安静的生活下去,也可以是离开南罗镇,去浪迹江湖,忘记复仇。
只是虽然经历不同,但自己最后还是踏上相似的路。
无论是过去的自己,还是现在的自己终究是同一个人,都选择走向同样的终点。
所以在自己计划拯救村落的时候会失败,因为自己原本的记忆,现实之中就没有成功拯救那村落,到时已经是烈火熊熊,只想剩下那群恶人。
“梦差不多该醒了。”
苏潇璃看着另一个自己,看着那自己不曾穿过的青色罗裙,评价道:“青色衣裙看起确实不错,好像可以试试。”
“嗯,现在不晚,或许也可以去尝试交几个朋友。”李小酥看着苏潇璃说着。
二人相识一笑,天地逐渐模糊起来,隐约看见一道黑影与青影在逐渐消失,混在一起。
......
李小酥慢慢展开双眼,从桌子上起身,不再趴着。
面前还摆放着一壶没有喝完的酒,是桃花炼制的酒,正散发着桃花的香气。
身旁还有一位昏昏欲睡、身着粉色衣裙的姑娘。
“你醒了。”
粉衣姑娘揉了揉眼睛,眼角边还有一颗美人痣,正打着哈欠,似乎很累。
李小酥看着周围场景,才回想起她是此新客栈的老板娘,眼前的桃花酒正是她给自己。
“你在这干嘛?”李小酥看了她一眼,现在应该才太阳刚升,这个老板娘不在客房里睡觉,待在自己身边干嘛。
“.......不识好树...好人心,我看你一个人睡在这里可能有危险,在你旁边守着。”粉衣姑娘稍微停顿,随后解释着。
“...真的?”
“假的!你喝了我这埋了五十多年的桃花酒,还没有给钱呢!”粉衣姑娘叉腰挺胸说着:“万一你跑了,那我岂不是亏大钱了。”
“我没给钱?”
“嗯。”
李小酥做了场大梦,感觉已经过去了许久,记忆暂停留在毁灭血珠的时候,一时间回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在此客栈里。
哦,想起来了。
当年自己离开南罗镇,在罗山内毁掉血珠后,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复仇一直是自己的动力,哪怕是血战诸多死士,煞气入魔的时候,也想着复仇。
可以说复仇是自己唯一的支柱,可真的完成复仇之后,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自己的归宿早已经没了,那自己该去哪?
不知道。
这便是心囚的缘故,也是迷茫的开始。
自己在罗山静养一段时间后,依旧很是麻木,随后准备出山看看的时候就遇到江湖人士。
因为自己的出现,唐老爷并没有完成屠镇的目的,还是有幸存者存在,而那些江湖人士他们似乎听闻血珠的事情,准备来找自己。
他们嘴上说着毁邪物,但实际上是准备夺宝杀人。
自己虽然解释血珠已毁,但没有人相信,都觉得自己想独占邪宝,准备杀了自己再探索一番。
最后都被自己杀了,后来传闻越传越广,有不少人被吸引过来,自己也没有继续待在罗山内,开始踏上江湖,四海为家。
后来有大侠与大能者为自己担保自己身上真的没有邪珠,风浪才微微停下。
当然更多的原因是自己在那个时候已经杀出凶名了,天下没有几人敢对自己动手了。
随后才算是结束一些恩怨,开始自己相对平静的几年。
但没有诸多杂事缠身,不知道是否有当初杀伐入魔后的影响,执念太深了,自己又陷入了那无心无神的状态,
随后兜兜转转,在江湖上随意流浪,直至昨天才偶然发现自己回到了南罗镇。
也就是昨晚,自己随意的找了间客栈入住,也遇到了这老板娘,她说此店新开,没有什么人来,又看自己眉间似乎有散不去的忧愁,所以请自己喝酒,可解千愁。
而自己也确实喝了那碗酒,也开始梦到了过去在废墟下的自己。
怎么说呢?
似乎解开不少心愁,很是有用,心里不再那么空荡荡了。
不过......
“我记得你是说请我喝的,怎么要收钱呢?”李小酥看着对方说道。
“是请你喝,但只喝一碗,你倒好喝了半壶酒,叫也叫不醒。”粉衣姑娘指了指酒壶,随后无奈摊手说着。
“...多少钱,整壶我买了。”
李小酥微微叹气,心知遇到坑钱的,但也没有太过生气。
毕竟那酒确实不错,竟然让自己梦回过去,解了些心愁,不再无心无神。
自己也尝过其他酒,确实不如此酒。
粉衣姑娘想了想说道:“这个嘛,我这点的也是新开张,也没有什么人来,你算是第一个顾客,我就当交你个朋友,收你一两银两就行了。”
“朋友?”
李小酥看了一眼粉衣姑娘,自己现在能称的上朋友的人没有几个,甚至可以说没有,更多的是江湖上的萍水相逢。
沐小桃注意到李小酥在看着自己,微微咽了咽候,不得不说,对方确实有着绝美的容颜,哪怕是自己都不如,她是那种微微一笑、天地失色,让人感到如沐春风的美。
但她现在是身着黑衣,神色保持平静、甚至冷漠的样子,也让人感觉如临寒渊。
沐小桃故作镇定,害怕对方看出自己什么,连忙说道:“你不想做朋友也行,就收你......”
沐小桃还没来得及将价格说出,就被李小酥打断,说道:“我没有说不做朋友。”
“真的?”沐小桃睁大眼睛,水灵灵的眼睛中透露着说不尽的开心,随后自我介绍起来。
“我叫沐小桃,沐浴春风的沐,大小的小,桃花的桃。”
“我叫苏...”李小酥停顿下来,转口说道:“我叫李小酥。”
苏潇璃是她经常用的名字,但李小酥才是本名。
她很久没有用本名了,一时间才点忘记。
二人闲谈甚久,街道已经传来热闹的声音。
沐小桃有注意到李小酥看向楼外的眼光,心知对方只是暂回此地,说道:“当年南罗镇遇到人灾后不久,柳家立刻带领人们重新建设南罗镇,现在的繁华不输于过去。”
“柳家吗?”
李小酥突然想起来梦中的柳家小姐柳欣雨,虽然在现实之中,自己与她并没有在梦中那么熟悉,称不上朋友。
只是当年初入南罗镇的时候自己也很迷茫、人生地不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与她有几面之缘,受过她的帮助。
可以说整个南罗镇唯一对自己有恩是只有她。
而无论在梦中还是梦外,自己也救过他的父亲,也就是柳叔叔。
现实中他带了其他人与死士们抵抗着,可惜处于弱势,自己当时见到出手帮忙。
实际上的原因是那边的死士比较少,还没有一百人,可以杀他们养煞,凝杀意。
“柳家小姐现在如何?”
沐小桃没有好奇李小酥为什么突然提这个问题,回答道:“当年柳家小姐碰巧提前几日离开南罗镇去其他小镇,没有遇到那场人灾,听闻此事后,立刻向其他地方求助,自己也立刻赶回来帮忙。”
“嗯。”
看来柳叔叔果然早有预测,只可惜没有确定,所以才只送柳欣雨离开,没有自己离开。
又或者说担心自己也跟着离开,会引起唐老爷注意,派人追杀。
李小酥转头看向沐小桃,说道:“此地有什么推荐的成衣铺吗?”
“有。”沐小桃介绍起几家店,随后看着走向外面的李小酥,随后又看了看那桃花酒,心想着她终究要离开。
“对了,那桃花酒既然卖给我了,那就是我的了,不过我不知道怎么保存,你先帮我保存下,等我回来再喝。”
悦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而李小酥的身影在往沐小桃推荐的店铺走去。
沐小桃听到李小酥的话后,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恍惚再次看到当年有两人于桃花树下埋酒,相互约定另一个人回来的时候,你嫁我娶,以桃花酒为喜酒,二人共饮。
可惜最后二人却没有再次挖出桃花树下的桃花酒。
良久之后,沐小桃看着桌上多出来的银两,忽然一笑,说道:“我等你回来。”
......
“小姐,老爷说了让你下午去新府内...”一名丫鬟在一名女子身后唠叨着。
而前方的紫衣女子则捂住耳朵,嘴上说着:“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臭老爹,明明曾经说过不管我结婚的事,结果新城建完后就翻脸了!”
“不讲信用!太可恶了!”
“不知道我很忙吗?”
丫鬟看着眼前的小姐,内心吐槽着,虽然您看着也不到二十岁,很是年轻漂亮,但您实际上快二十四岁,身边的同龄女子都已经结婚生子了,整个南罗镇恐怕就你一个人这样了。
之前是在修筑南罗镇,老爷没有催促,现在南罗镇已经恢复繁荣,你一身轻松,用打理经营店铺的理由,老爷岂会相信。
小丫鬟吐槽着,心知自家小姐一直想干翻大事业或者去闯天下,但奈何柳家只有她一个人继承者,她又是那种有能力之人,在修筑南罗镇时所做的成就也得到大家的认可。
“哎呦。”
小丫鬟撞到柳欣雨的后背,发觉小姐已经停下脚步,同时在注视着某个地方,是一位黑衣美人在她们的店铺里挑选衣裙。
柳欣雨看着那名黑衣女子,忽然想起几年前有一个脏兮兮的小姑娘在南罗镇徘徊,似乎很是迷茫,自己便上去与之搭话。
后来也得知道她的经历,同时也给她提醒一些注意安全的方式,比如说起假名,倒着念之类的。
不知道那时候她是不认识字或出于谨慎,只告诉自己倒过来的名字的发音,自己就叫她‘苏潇璃’。
后面也就见了几次面,偶尔吃吃聊聊,再后来就听到‘苏潇璃’这个名字的时候已经是整个南罗镇通缉的时候,自己请求父亲帮忙,结果被关在院内。
再过几年就被父亲突然送出南罗镇外,去其他小镇居住几天,随后就听南罗镇的唐老爷屠杀事件,也再次听到苏潇璃的名字。
回来到南罗镇的时候却没有见到苏潇璃,但她的事情却传流着,同时也有看起不善的人来找她,自己感觉有些不妙,帮忙压下风声,尽可能帮她减少麻烦。
随后每年都能外来人在讨论她的凶名,直至近些年来,风波才平息下来。
柳欣雨看着黑衣女子,越看越确定她就是那个人。
别问原因,问就是女人的直觉。
丫鬟看着自家小姐突然跑到黑衣女子身边搭话,那黑衣女子似乎有点惊奇,但却没有生气,方而露出足以天地失色的微笑。
“你好,我是柳欣雨,请问你需要帮忙吗?”
“你好,我叫李小酥。”李小酥忽然想起来什么,补充道:“是木子的李,大小的小,糖酥的酥。”
......
五年后。
某客栈内,有人八卦着。
“听说柳家的夫人又怀孕了,各世家祝贺着柳家主。”
“啊?这么猛?我记得这是第三个了吧?”有人惊奇着,那柳家家主已经算是老一辈的人了,现在这几年竟然还为了香火努力着。
“莫非是老当益壮?”
“他们之前有一个女儿,后来柳家主为保护她的夫人受伤,之后就没有听有过孩子。”
“据说几年前偶得江湖灵药,旧伤恢复,才开始有新的香火出现。”
有人在讨论南罗镇的事情,也有人在讨论江湖上的事情。
“听闻那独来独往的凶人苏潇璃身边多了一个人,虽然实力一般,但容貌也是极佳。”
“老兄,你这信息也太落后了吧?从哪个地方出来的?”有人反驳道:“这件事情,我们几年前就知道了。”
“而且现在人们尊称她青云剑仙或者女剑仙苏潇璃,而她身边的那一位叫余心琉,虽然实力弱,但她自称紫云剑仙。”
“二人行走江湖间,平了不少不平事,斩了不少难斩事,在江湖上现在很是有名,受很多人拥戴呢。”
......
客栈热闹着,而老板娘沐小桃正打着哈欠,趴在桌子上听着八卦,很是无聊。
忽然往门外看,似乎看到什么,啪的一声站起来往外看去。
有不少人被吓到了。
只见门外有两名女子走进了,一者紫色罗裙,腰有流苏玉佩与长剑,一看就知道是非富即贵,相貌极佳,另一者青色衣裳,容貌倾城,也佩戴长剑,美如仙。
“没想到出去一趟多了弟弟和妹妹,现在又来一个。”
“臭老爹当初就该感谢我!”紫衣女子传音道。
“哪有人趁自己父亲康愈没几个月,就给自己父母下药的,没有骂你就很好了。”
青衣女子笑着回复着。
“是他先唠叨我的,我只是实现他的愿望而已。”紫衣女子反驳着。
李小酥笑了笑,没有多说,转头看向沐小桃,说道:“曾经有幸在此地饮过桃花酒,至今念念不忘,不知道沐姑娘这里可还有?”
“咦?我们客栈有桃花酒?”
“不知道啊?”
有熟客与客栈小二疑惑着,这么多年也听说过店里有这一选项。
沐小桃看着二人,随后看着其他人笑声说:“当然有,本客栈的桃花酒可称世间一流,可谓仙酿!”
“不过只给有缘人喝!”
“不过此次只有五年新酿的桃花酒可否。”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