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双

作者:倚卧濠梁之上 更新时间:2023/10/5 11:22:18 字数:3423

我们回到胡安的办公室,他坐在办公椅上,翘着腿。吐着烟圈。

“这位管家和夫人亲密的有些过头了。我曾向商会里打探过,罗斯一家的产业现在是全权由黛拉夫人进行打理。查理和肖尔斯近段时期并没有占着很大的便宜。”

“博德的情况如何?”

胡安掸掸烟灰,幽幽地说道:“距离加纳十里外的小镇,五年前的那场大瘟疫蔓延后,博德感染死去的人数都没法统计,现在是一座鬼城。”

“许是个套子,但珍的死亡却无法解释。”

“明天凌晨,我们前往博德,我等会去雇一辆马车。”

胡安沉默了一晌,再次开口说道:“赫,最近我持续有一种被人偷窥的感觉,在家里,警司大厅,街上。”他眉毛紧拧,语气坚定“我确信有东西在跟踪我们。并且我总是梦见一个女人嘴里不停念着‘迦南’,你知道我加入警司以来,倒头就睡,从不会做梦的。”

“我也梦见那个女人了,胡安,如果不是我疯了的话。”我回答着胡安,随后问道:“你相信这世界上有超自然的力量吗?”

胡安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吸着烟,保持着沉默。

黄昏来临,血红的夕阳把行人的影子拉的老长。在一些黑暗的角落里,潜藏的怪物窃窃私语,窥视着人间。

入夜了,外面哐当哐当的车轮声终于平息下来。

赫莫托躺在床上,闭着双眼。

门轴发出轻微的嘎吱声,露出一道细小的门缝,一团黑影潜了进来。

它在地板上蠕动行进,靠近床沿。

顺着床脚,它向上攀爬。

它附在床单上,逼近赫莫托的心脏。

它张开口器,吐露出两跟锋利的长牙。

加纳上空的乌云散去,皎洁的月光泻入窗前。

在月光的照耀下,暴露出这巨型蟑螂一般的怪物的阵容。

它狠狠刺向这跳动的心脏。

霎时间,一柄尖刀——直插入怪物的脑袋。

赫莫托,将眼前的生物摔落在地,漆黑的液体从巨型蟑螂的脑门流出。

黑色的液体不断流出,通灵一般化成一道黑色的图案包围着蟑螂怪,半睁的眼睛,与此同时,蟑螂的尸体缓缓被木板吞噬,留下中间镶嵌着血红色的菱形方块。

赫莫托凝视这幅图案,视觉变得扭曲翻转,他的耳畔不断响起喑哑的呓语声,“迦南……迦南……”如有邪魔在蛊惑人心。

赫莫托跌倒在地,脑袋恢复清醒。他再次看向地面,眼前的图案已经消失不见踪影。

他必须得给胡安打电话,他扑向电话机。

睡梦中,胡安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惊醒,他起身拿起床头柜上的话筒。

“胡安,拿着枪,有东西进来了!”赫莫托厉声传来。

胡安双目猛然睁大,抓起枕边的手枪。

一道黑影从天花板上扑来,

“啪、啪、啪。”曳着火光的子弹瞬间从枪口喷射。

三发子弹穿透怪物的身体,大把黑血洒在床单上。

胡安匆匆赶往赫莫托所在的旅馆。他敲响路灯下的木门,掏出警员证给满脸疑惑和不满的老板娘验证。

胡安走进203号房间,赫莫托坐在沙发上,手撑着下巴,满目阴沉。

“我们已经被盯上了,但该死的是我们敌人都不知道是谁。”赫莫托有些烦躁,抓挠着头发。

二人轮流守着夜。

凌晨五点,一辆马车悄然离开加纳,沿着一条荒僻小道前行。

罗斯宅邸,卧室内。黛拉呆坐在床上上,空洞地注视前方。如同一架没有心智的傀儡。李一边从床底爬出,一边用力地撕扯着自己的脸皮,一道裂痕,将脸分成两半,一只血红色的肢体从裂痕中伸出,锋利的爪子,往下划动,使裂痕愈加扩大,皮肤承受不住撕力,下方裂线向整个身体蔓延。

一只血红色,无皮的血肉怪物钻了出来。它佝偻着身子,步履蹒跚,爬向黛拉的卧榻,它用手掌捧住黛拉那张精致的面容,猩红的双眼里的贪婪毫不遮掩,伸出巨犬一般的长舌头,添了一口黛拉夫人的脸颊。

它捂着黛拉的脖颈,竖立的双瞳漠然地看着东方。

它把自己的皮套丢在床底,随后如蜘蛛一般向东方的森林进发。

我和胡安跳下马车,扫视周围。

这里一派荒凉的景象,早间的白雾弥漫。灰绿色的野草侵占着广阔的田地,草藤密布在每一幢房子的外墙,打碎的窗户,裹着破布的白骨骷髅散乱的分布,墙角,地上,窗沿边。这些骷髅眼齐齐注视着破败的城镇大门,期盼着,等待着。

胡安指指自己的耳朵,又向左前方的分岔路指了指。他拔出手枪,向那里走去,我也拔出左轮手枪,跟着胡安的步伐。

隐约,我听见远方传来一阵缥缈的啜泣声。

随着深入小镇的内部,我们的视线被白雾阻挡的更加严重,我的太阳穴周围的血管鼓胀着,令我头疼。我和胡安肩并肩,艰难地向前行进。

啜泣声越来越明显。我们依靠着听觉,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摸索着前进。

我们向前约莫200步,胡安向右转,站住身子,停在一栋房子门前。

这栋建筑三层高,窗子完好无损,白色的台阶上有一串黑色的巨型脚掌印。

我举着手枪,观察着周围。

胡安从背包里翻出一根特制铁丝,蹑着脚贴近铁门,将铁丝伸入锁孔,拨弄着。

约莫过了三十秒,铁门传来轻轻的“咔”的一声,大门被打开。

我们尽量放低脚步声,走进屋内。

这是一家小康之家。墙壁上挂着几幅色彩明亮的油画,三具白骨骷髅,倒在客厅的地毯上,周围是一堆被撕破的布片。

当我打量着周围时,忽然一滴粘液落在我的鼻梁,我嗅了嗅,一股强烈的恶臭传来。我猛然看向上方——一双猩红的竖眼正在楼梯扶手的遮掩下直勾勾地盯着我。

“胡安!”我低喝一声。胡安像一只猎豹一般闪向楼梯,我迈开腿,朝着三楼猛冲过去。

啜泣声愈来愈响,一声猛烈的尖啸,掩盖住啜泣声。胡安猛地拉住我,滚向二楼的廊道。一只犹如剥了人皮的血肉怪物,撞在扶手上。它转过脑袋,准备再次发起冲撞。胡安抬起左手,扣下扳机,火舌乍闪,怪物发出惨烈的哀嚎。两颗眼睛被打破碎,混着鲜血,它紧捂着双瞳,在地上翻腾。胡安站起身,靠近它。往它眉心来了一枪。鲜红的血,流淌在地板上,怪物彻底没了生机。胡安紧抿着嘴唇,拔出配在腰际的匕首,斩向怪物的脖颈。胡安左手拿枪,右手持着匕首。他把怪物的脑袋踢向一边,向我抬抬头。我挣扎着起身,跟在胡安的身后。

我们登上了三楼。

四周一片狼藉,到处都是人的尸骸,空气的血腥味令人作呕。正中间摆放着一张巨大的透明镜子,倒映出我和胡安的模样。

“救……救救我……”镜子后方传来一阵虚弱的女声。

我们向后寻去。一个浑身赤裸的年轻女人被绑在柱上,低着头,微睁着眼睛看着我们。

她是莉蜜尔·罗斯

胡安用匕首切开粗绳,我两手撑着她胳肢窝,放她下来,我扶着她,走向尚算干净一块半圆桌。莉蜜尔显着一道道被勒出的乌青,嘴角干裂,她浑身不停地颤抖,像一只被捕食的羊羔。我脱下大衣遮住她的身体,拿出水瓶,给她喝了一小口。她握着我的手,双眼满是恐惧。

“它们要剥了我的皮,在装扮成我的模样。它们要把加纳所有人统统吃掉。城里现在都是它们的眼线,”她忽然想到什么,睁大棕褐色的双眼,“妈妈,妈妈被那个怪物关起来了。救救妈妈!”她摇晃着我的双手,声音嘶哑。我拍着她的后背,防止她过于激动,晕厥过去。

胡安紧绷着身体,守着楼梯口。我指着那面镜子,向她问道:“罗斯小姐,这面镜子的用途?”莉蜜尔饮了一口水,含着糖果,虚弱的回答:“门,那是迦南的怪物进来的门。”胡安回望了一眼莉蜜尔,又回过头看守着下方。

她竟然也知道迦南?我正作势欲问,胡安迅速朝我们做了噤声的手势。

我们闭紧嘴巴,生怕发出一点儿声音。

不久,下方传来一道沉重的喘息声。

“巴恩!巴恩!”巨魔般的咆哮声从下方传来。

那怪物登上楼梯,木质楼梯哀鸣不止。

嘎吱嘎吱的声音更加响亮,它走到二楼,停了下来。

过了几秒,啊啊啊啊啊!怪物愤怒地咆哮起来,一只怪物的脑袋从楼梯口飞出来,砸进墙壁。

噔噔噔的脚步声迅速向我们逼近。

我和胡安紧握着枪柄,预瞄着敌人。

我强忍着内心的恐惧,屏住呼吸。

一只鲜红的爪子伸了出来,我握着扳机。

一秒,两秒,三秒。却迟迟没有反应。

不好!我心如电触。“窗户!”

我和胡安猛然转过身来。

一只蜘蛛般爬行的六腿血肉怪物,朝着莉蜜尔扑来。

我扣下扳机,射出的子弹却融进它的肌肉,没有半点反应。

危急时刻,胡安,飞身过来,双手挥着匕首,斩向它的前腿。

失去支撑点,怪物倒向一侧,发出凄厉的哀嚎,胡安被他踹飞,倒在地上吐出鲜血。

胡安!我正准备扶起前方的他,怪物却又重新站立起来,它倒竖的瞳孔盯着我,作势欲扑。

“畜生! ”胡安在它身后大骂,这一举动激怒了这怪物,回身抓向胡安。胡安想躲避,却因为受伤,动作迟缓,一只蛛腿钉住胡安的肚子。

“胡安!”我嘶吼着,举起手枪,射向怪物的太阳穴,却依旧只是被融入血红的表皮中。

殷红的鲜血浸染着胡安的白色衬衫,开出一道炽热的血之花。胡安的鹰眼注视着我,吐出一口血沫。艰难地向我说道:“小心.”

“胡安!”我大吼着,手上管剧烈地收缩,那怪物回头看向我。

我的泪水止不住的流淌,死死盯着那怪物的猩红双眸,

我拔出腰间的短匕,作势扑去。

却被莉蜜尔撞飞,双双摔向巨大的透明镜子。

我最后看见,那怪物朝我们冲来,带着愤怒,是的,愤怒。

两眼发黑,我的意识陷入一片模糊。

迦南,成双成对入迦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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