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我喘着粗气,那实木桌子着实重得可怕。
走在路上,我忽然感受到几道窥视的目光
“这位大人,可模拟得真逼真,双脚竟然真的能如打颤一般”
“我们必须加紧练习,临门日交接的机会马上到了,我们可不能露出痕迹”
不知是不是由于莉蜜尔的缘故,远处几只怪物的窃窃私语传进我的耳朵。
走过下方淌着黑色死水的石拱桥,我们来到内城。
视野前方。相比于其他建筑,一座占地不小的椭圆形的米白色外饰的建筑立刻吸引了我的注意。它的挂在大门上方的招牌上画一颗巨大的红心,下面,两排衣着暴露,妆容妖异的舞女排成心形队列站在大门前搔首弄姿。
这?眼前熟悉的一幕不禁让我联想起加纳的红绿俱乐部,二者的招揽方式如出一辙。
莉蜜尔走上前去,与依靠在门框的壮汉交涉一番,我趁机观察起这群怪物,它们的确高度模仿了人类的样貌,但在一些细节上却有着端倪。摆手时,手掌的第一关节总是忍不住微曲,变成爪状,它们习惯地舔着红唇,像狩猎的母豹在蓄势待发,扭动的身姿还有些僵硬。我收回目光,观察期眼前壮汉的微动作。
莉蜜尔进入红蔷薇馆内,我紧跟着她的步伐。
红绿的灯光交相辉映,烘托着昏暗迷离的氛围。
舞台上,几个衣着大胆的女人练习着舞姿,忽略肚子前的那道裂开的细缝,她们弯折细腰,宛若真人。
“不对!不对!”一道男性的怒喝声响起,
“啪”诱人的灯光被白光取代。一个矮壮的秃顶中年男人,有些吃力地爬上舞台。
他挥舞着粗壮的大手,数落着眼前的舞女,他似乎还不满意,随即扭动着肥胖的身躯,拂动双肩,好似褪去一层薄纱。淡红的双眼忽然迷离地看向我,带着挑拨,诱惑。
我身子僵住,只觉浑身发麻,恶心地想当即呕出来,红绿馆的经理的确也是一位身材相似的中年胖子,不禁让我怀疑他也是这么教那些舞女的?
“会长。”莉蜜尔走向台前。那矮胖的男人,扭过卤蛋头看她。“你分到的皮囊也是舞女?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在这练习?”他疑惑地嘟囔着。“我靠着带回来的照片,最近忙着仿制一只富家小姐的皮囊。可没时间训练。”打量一番莉蜜尔冷白细腻的肌肤后,秃头经理露出赞叹的目光,“不错!你这幅皮囊确实不错!”他皱皱鼻子,又有些难为地表示:“可是这块场地不太能多供一个人,”
莉蜜尔摇了摇头,说道:“我要用那块‘白玫瑰’”。
秃头男挠着头,瞪得浑圆的双眼非常不解,“这可会弄伤你这上好的皮囊,万一——”莉蜜尔摆摆手,示意他安心,“据我所知,红绿馆只有一只舞女能使用‘白玫瑰’,她可是加纳上层热烈追捧的玩具。要是我取代了她,这座城市的掌权者被吃掉就容易多了。临门日之前,我有信心修好。”秃头男缓缓点头,眼中的疑惑却缓缓消失。他再次开口,带着有些戒备的眼神,说道:“那个女人可私下被我这幅身体原主当做禁脔,九天后的临门日,你可别抢了我的吃食。”
莉蜜尔点点头“自是归你的。”她又拍拍我的肩膀,“他拿到的皮囊是马上继承巨额遗产的酒鬼,到时会向我当地求婚,让那些愚蠢的羔羊相互争夺。”秃头稍稍打量我一眼潦草的胡茬、缭乱的头发,便不再看。带着我们前往一道窄门处。
窄门关闭,只剩我们两人。
唯有一道白光从高处斜照在舞台中心,宛若倾泻的月光,与舞台上的白玫瑰花丛交融在一块,不分彼此。
莉蜜尔脱下凉鞋,赤脚提着白裙走上舞台,她走近舞台中央,挺着修长的颈,棕褐色的双眸平静地注视前方。
她扬起修长的玉臂,手指微弯,独留白净的食指点着虚空。
她俯下身,与白玫瑰倾吐着心事。她立起身子,仰头望着半空的白光,如垂泪的天鹅。
她踮起脚尖,在花丛中跃动。她抬起左腿旋转着身子,如瀑的黑发顿时流动,一袭白裙随之绽放,她是湖畔边洗浴着清辉的仙子,是林间跳跃的小鹿。
白玫瑰亲吻着它的同类,数不清的枝蔓上的尖刺划开少女白嫩的肌肤,一道道血线随着婉转的舞步飞向空中,殷红的血珠溅落在苍白的花瓣上。
“爱欲之王独爱那一朵嗜血的白玫瑰,白色的花瓣永不变色。”
少女舞姿纷飞,在无数的刀尖上跳着永不完结的圆舞曲,
我背着莉蜜尔回到房子,用白布裹着她的小腿。每次,她只是靠着我的肩,暗自嘶鸣
我们重复这样的过程,时间无声的流逝。
每天,我忍着大脑传来的强烈悲戚感,反复搜寻着那只白色玫瑰。
第七天,莉蜜尔倒在花丛之中,我从座位上惊起,奔向舞台。
少女伏倒在地,却被一个东西吸引住了目光,只见她的手边,一只比周围稍显高大的白玫瑰划开她的掌心,鲜血顺着掌纹流淌而下,浇灌着尖刺,血液被吸收进去,消失在绿色的枝蔓。
终于找到了,我暗自感叹。
我抱起浑身冰冷的莉蜜尔,将那只白玫瑰,插进她的黑发。
背着她回到小巷的房子中。
我们靠着墙角。今天,没有听见那巨大的坠落声。只有响彻全城的宣讲声。
“小崽子们!明天就是交接的临门日!穿好你们的皮囊,努力做一只人类!”
外面响起海啸般的咆哮声。一只手抓着我的耳朵。用细弱蚊蝇的声音说道:“明天,趁着它们攀登高塔的时候,我们回到那片森林,要快,如果你想活着回去,一定要赶在迦南之门关闭前。”
“从前,迦南是我们的牢笼!我们不过是那些愚蠢生物的影子罢了!但是现在,整个世界都要成为我们战利品!我们要尽情享用那些战死在东方的同胞们换来的福泽,我们才是迦南的主人!外面的世界就是我们的摆满丰盛食物的餐桌!”洪亮的病态笑声播向四方,激起层层响应,整座城邦,久久环绕着惊悚的狂笑。漆黑中,一双手臂搂紧我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