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行人很多,四处观望行人顺便躲避跟不相识的人对视,很快就来到了学校。
老师打着哈欠简单的吩咐了我几句,让我在教室门口等待他做介绍新生的开场白,由于我是个好人,所以很听话的在门口等待。
在老师说完“那么让新来的同学给大家打个招呼吧。”我尽量缓慢的推开门拾起老师用了一半的粉笔在黑板的一侧写下远野白雏的字样。
「我的名字——原野白雏。很荣幸能与大家相会并度过高中时光,请多指教。」
通俗的自我介绍后,我以要开始演讲的样子清了清嗓子继续说下去。
「父亲是一位警察,因为工作很忙所以三年来都没回过家,至于工作的内容与地点是在监狱而不是办公桌前。
母亲是个和蔼可亲的人,只不过会拿厨刀胡言乱语然后砍几个人罢了。
至于我,一个高中生,兴趣爱好是撒谎。」
同学的以毫无兴趣的稀薄掌声欢迎我的到来,我根据老师的指示做到第二排的角落。
当然我并没有说出自我介绍的第二段,隐瞒可不算是撒谎哦,我还真是聪明呢。
如果说出去的话恐怕就无法在学校立足了吧,而且还有可能被警察抓走,跟漂亮姐姐一起聊天喝茶。
喔,最后一点好像还不错?
老师点点头从左到右看了一遍班里的学生,确定没有少谁以后才开始讲课。
跟同桌在上课的时候不停窃窃私语任时间从指尖溜走,虽然中间被教课老师提醒了好多次,不过比起我们说话的时间,那点小小的阻碍可以忽略不计,毕竟人类有一颗宽容的心。于是我们没有因为被耽误说话的时间而生老师的气。
课余时间,同学埋怨着学校盖的偏僻,距离家很远。而我完全不在意,因为我从家到学校的距离只有一座山这么高罢了。当然是斜线距离,总不能让我每次上下学都经历登山的难度吧?
邻桌的同学下了座位把双手摁在我的桌子上试图与我四目相对,因为讨厌和别人对视,我不自然的别开了视线。
“我跟你说哦,你看到那个空座位了吗?”
我转过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向那个位于第二排边上的座位,虽然我想开玩笑说没看到,不过或许会让他的兴致大减,所以我选择了附和。
「嗯,我看到了,那个座位怎么了吗?」
“嘘——这么大声音,太显眼了。”
他把手收回来又将食指放在唇间示意我禁声,可是肆无忌惮的用手指指向那个方向才最显眼的吧?
我配合他闭上了嘴巴,以一种沉思的表情点了头。
“原来坐在那个座位的人,她家被烧成了废墟,据说人都死掉了,只有她的妹妹从屋顶跳下来幸免于难——但是摔到了后脑,失去了记忆,现在应该躺在医院。”
看着他兴致勃勃的表情我不禁楚着眉首,为什么别人的不幸会让你这么有开心啊?
「喔……那还真是不幸啊。」
或许是我的回答太过冷漠了,还是让他失去了兴趣,他叹了口气以一种“你不明白”的样子回到座位上。
上课铃响了,教室回归平静,老师一个人在讲台上演绎书本的内容,枯燥无味让人想睡觉。
邻桌竖起课本,脑袋像啄米的小鸡一高一低,看起来是要睡着了。
我趁着老师转过身挥洒粉笔屑的时间一巴掌拍在邻桌的肩膀上。
被吓到的邻桌慌张的抬起头四处张望引来同学的嘲笑,同时也吸引了老师的注意,老师简单的批评了他几句之后又重新开始写字。
而被惊醒的同桌则以一分钟两次的频率回头看挂在后墙的时钟。
多亏了同桌一直乞求快点放学,这节课还是一分不少的持续了四十五分钟。
喔,看吧,都说了神明是不存在的。
放学铃声一响,学生就像脱出笼子的飞鸟拥挤着陆续离场,邻桌认真的坐在我旁边批评我打扰他睡觉的行为。
我则学习他以一分钟两次的频率回头看挂在后墙的时钟。啊,神明请让他快点结束。所以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我都被影响了。
脖子扭的有点痛,我开始觉得无趣,老老实实的向他道了歉,什么都不拿就离开教室。
还没能跟在医院里修养的同学的妹妹介绍自己呢,于是我打算去一趟医院,跟每一个人打好关系是受欢迎的秘诀☆~
嗯…这句话是谁说的来着?
出了校门后,向家的反方向前进,留意着个个商店的名字。
终于,我在商店街的尽头找到了花店。
「打扰了——」
我故意拉长声音吸引店员的注意,小心翼翼的拉开玻璃门走进屋里。
年轻的大姐姐从柜台出来迎接我,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十分窈窕,在我差点就看的入神的时候,余光纳入了她穿着的棉拖鞋。
「……」
为什么好看的人都要有这么致命的缺点啊?这跟那个动作粗鲁的警官有真是有的一拼。
“要去扫墓吗?”
商店街再往前走就是墓地了,来买花的人多半都是扫墓的吧,她将侧发别到耳后侧着脸仰视我等待答复。
「不是,我要去探望病人。」
“哦——看望病人的话我推荐送白色的…”
「要玫瑰。」
“嗯…?”
我缺了一根筋似的回答让她有些茫然,为了准确的拿到自己想买的花,我重复了一遍话语。
「要红玫瑰,谢谢。」
她很快就回过神开始帮我包装,眼神中明显装有悲伤的颜色。她是以为我的女朋友住院了才替我伤心的吗?为了不多做解释我决定也摆出苦涩的表情迎合。
没有语言的谎言也能被称作是谎言吗?
她的手很白很细,动作却不怎么熟练,好几次弄掉了花束,害的我要弯腰去捡。
其中有一次花是贴着柜子下滑的,我下意识的用手去捂住,结果被荆棘刺伤了手。
她被吓了一大跳,张着口不可思议的望着我,啊,我的左手又多了新伤呢。
“对…对不起……我来帮你包扎!”
我推脱着说不用,却被她一把捉住了伤痕累累的左手,她像是看不见疤痕似的,毫不在意,从口袋里拿出十几个创口贴,丢在花朵上面。
她是有多冒失才需要这么多创口贴啊……?
她的手掌明明比我小,手指却跟我一样长。经过一番折腾,我的手掌上贴了三个创口贴,握拳的时候很不舒服。
接着她重新帮我包玫瑰花,这次却没有任何一次的失误,包好后她长舒一口气微笑着把花束给我。
我点点头又说了句谢谢才从店里出去。
经过墓地的时候见了几位拿着扫把在亲人坟上乱涂乱画的年轻人,算了,就当没看到好了。
我抵达医院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雷声躲在云彩中偶尔轰鸣,我径直走向了护士站。
「请问,苏瓷凉的病房是哪一间?」
忙着跟同事聊天的护士恋恋不舍的让意识从话题中转移到工作上。
“我帮你查查——”
说完她就没精打采的翻动厚厚一层的病历开始查看,本以为需要很久,结果就只是十几秒罢了。
“202病房,在二楼。”
「谢谢。」
我小跑着上了二楼,在诸多的门牌上寻找202的位置。
啊,找到了,是在走廊尽头的屋子,里面即没有吵闹的声音,也没有痛苦的呻吟,像是没有人在一样安静。
我试着敲了敲门,却没人回应,说了句我进来了哦,我推开房门放低脚步的声音看到了病床上的人影。
说实话,如果不是她胸口的起伏和心电图波折跳动的曲线,我真的会认为是有谁把精制到违背道德底线的人偶放在床上了。
白——白的可怕。
几乎要与病床融为一体的颜色,从发丝到脚踝都只有唯一一种颜色。难道是上帝忘记给在病床上躺着的少女涂上颜色吗?
打量了好一会才敢肯定床上的人就是我要找的,清了清嗓子故意让脚步声变大,她似乎被吵醒了,发出“唔嗯…”的可爱声响坐起来**眼睛。我半俯下身子将玫瑰递到她眼前,而她却是一副狐疑的表情望着我的眼睛。
“你…是谁?”
「白雏」
“你认识我吗。”
「嗯,从小就看着你长大。」
出现了,即兴的谎言。
“对不起…我记不起来。”
她低下头,刘海挡住了她的眼睛,看不清楚她的表情——无法根据对方情绪的改变而撒下的谎言往往很容易被识破。喔,撒谎的难度增加了。
“但是慢慢会记起来的…”
她像是很矛盾似的,用手抓住了被单。
「家人来看过你吗?」
明知道答案的我还是发问了。
“没有…”
「护士解释过原因吗?」
“没有,只是说暂时来不了。”
「他们不会来了。」
如宣判死刑的刽子手,将处刑的斧头砍向了玻璃制的心脏——玻璃碎了,却没有一点声音。
她仿佛是放弃了什么似的放开了双手,但是被单已经因为她的力道而扭曲了。
只是抬起头用呆滞的目光看着我,无法逃避的四目相对。
好,是时候上演舞台剧的高潮了。
后退了半步,我以自己为中心,我制造了一个坟墓大小的空间,床上的人目送我后退,却不做一点反应。
接着,我向她下跪了,以钻进地底为目标,接近全力用额头咂向地面。
「对不起!妈妈她已经不会再回来了!我曾经以为能够肩负起家人的安全…结果却在看到冲天的大火时,我畏惧了!我逃跑了…对不起!」
再次拼尽全力向面前的少女叩首,温热的血液与冰冷的地板接触,楼下的病人因天花板的响声而大声喊叫护士,额头的血沿着医院地砖的缝隙蜿蜒前进,如果渗到楼下去的话肯定是一次大骚动吧。
「我不会因为你失忆而逃避责任,都是因为我的错,父母才会…才会死去!」
在生日送我通讯卡的母亲,拿厨刀刺穿我手掌的母亲。
送我手机的父亲,因被控诉杀人而被抓进监狱的父亲。
昔日倒影在血泊中摇摇曳曳,互相交织,冲突,最终化为决堤的泪水。像刚出生的孩子用哭声宣告自己降世一样,我用撕心裂肺的哭声在医院大肆增加自己的存在感。
直到护士与医生合力将我摁在地上时我才停止了哭喊,泪眼朦胧的趴在地上仰望病床上坐着的白雪公主。
到时间了,要么功亏一篑。要么——
“他是我哥哥。”
窗外的雷鸣在云中炸响,掩埋了风声的音轨,而少女重磅的发言也平息了众人嘈乱的议论。
她这么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