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将犹在,大漠孤烟.4

作者:表弟慢热手 更新时间:2024/6/23 7:49:44 字数:5525

乌尔比安在龙门总督府内的待客处大厅来回踱步,他的巨大战锚因难以携带被放在了总督府的门外,一个在龙门总督府实习的大理寺小堂帮他看守。此刻他焦虑的表情和来回穿梭的身影让坐在一旁沙发上的棘刺心神不宁,只能一口将面前的鲤氏凉茶一饮而尽,还未来得及回味里面的醇香感,乌尔比安沉重的脚步声又把他带回了现实。

另一旁的沙发上是紧锁眉头却呼呼大睡的Scout和静坐沉思一言未发的Touch,从萨尔贡的伊塔扎跨过狭海一路赶来的他们听到白雪带来的消息后,心情都变得十分沉重。他们都知道长垣那边出现了情况意味着什么,罗德岛绝对不会坐视不管,凯尔希将他们从大草原上召回的原因Touch已经能够猜到大半。

当然,Scout并不是单纯因为负责驾驶飞行器疲劳过度而睡觉,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何能够拥有那种“预知未来”的能力,尤其是回到万物起源之地的露丝琪亚大草原之后,这种现象更加明显。Touch并没有多说什么,更没有打扰他的休息,自从天堂之战爆发以后,她就一直在伊塔扎罗德岛办事处的办公桌上,一边像凯尔希那样喝着各种口味的睡糖,一边回想着当时Scout在利维坦火山脚下对他们说的那些话。

他们救下的权天使蕾谬安真的如Scout所说,引发了一场震惊世界的可怕战争,而战争已经结束,拉特兰需要时间去恢复正常的运作。或许Scout上次的预感是对的,可哪怕只有这一次,Touch也不想忽略Scout那种奇怪的能力,她从不相信巧合,如果源石技艺在这个星球上要高于人类所知的科学,那就选择相信源石技艺。

“别走了,乌尔比安队长,我也快被你转晕了……”

“省省吧Touch姐……乌尔比安队长沉思起来就是那样的,谁都拦不住他,上次还在沙滩上走出一个小土丘呢……”棘刺叹了口气无力地摇了摇头,喝光了凉茶,他就只能看着天花板上那些华丽的炎国绘图发呆。

“我在想……会不会和纳萨利安的黑色方舟有关系?因为它的活动,导致海嗣们登陆,让蒙人们……不对,根据我的了解,波克人是连海嗣都能吃下去的种族,海嗣在游牧区海岸登陆不是给他们送吃的嘛……”乌尔比安挽住下巴沉思起来自言自语道,同时也更担心路德维希的安全,海风之中已经很久没有传来路德维希的消息了。

“除了炎国的龙之外,没有什么种族能够震慑住蒙人,更何况海嗣还是一群没有思想的野兽呢……”Touch也轻声附和着乌尔比安,她当然记得那次遇到的蒙人,如果不是有山在,她和Scout都有可能被蒙人吃掉。

就在这时,整理好自己装备的白雪搀扶着文月夫人来到了待客处大厅,恰好Scout也突然在此时惊醒,带着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胡言乱语。受到这般惊吓的乌尔比安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不幸的是,他的手肘碰到了待客处大厅立柱旁边的青瓷花瓶。

包括惊醒的Scout在内,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幸运的是,就算乌尔比安没有来得及上前搀扶,沉重的青瓷花瓶摇晃了两下之后又立定,这让乌尔比安松了一口气,并擦拭着额头突然冒出的冷汗。

“斯科特·李维斯!你在干嘛?!”

“抱歉抱歉!对不起大家!我做噩梦了!”Scout连忙站了起来对身后的文月夫人道歉,不用想他都知道,那座青瓷煅烧的花瓶一定是非常珍贵的文物,“让文月夫人受惊了!真的对不起!”

“无妨,您也辛苦了李维斯先生,大家都坐下吧!”

文月夫人呼唤乌尔比安和白雪坐在沙发上,自己则漫步到刚刚乌尔比安差点撞倒的花瓶旁,用自己洁白无瑕的手轻轻抚摸着那个花瓶。还没来得及表达自己歉意的乌尔比安此时心中更多了一份愧疚,但文月夫人却对乌尔比安投去一个平静的眼神,好像是在告诉乌尔比安让他不要放在心上。

“如果蒙人攻破长垣和水月平原,这个花瓶就只是一个毫无用处的装饰品,它会被敲碎,或者被烧毁,但我们还在,大炎天朝和东月还在,这座花瓶就是传承我们民族记忆的珍宝。”

“它有什么来历吗尊敬的文月夫人?”Touch试探性的询问道,如果那座花瓶价值连城且被乌尔比安打碎,那么Scout和这三位罗德岛干员们以后可能都要在总督府打工还钱,而且凯尔希大概率不会赎回他们几个。

“这是家父送给我的嫁妆,我出嫁的时候,几个大名府的武士像古代那样背负着嫁妆,跟在车队后面,把它从东国带了过来,东国也有青瓷煅烧的技艺,哪怕没有炎国的好,父亲也坚持送给我和老魏……”文月夫人发出了一声无奈却又带着怀念的叹息,即便是身为与炎国龙子联姻的大名长女,她还是觉得大名有时候过于溺爱她了。

乌尔比安又继续擦了擦自己额头的冷汗,瞥了一眼身边摊开双手做出无奈表情的Scout,又看向了仿佛在沉思的文月夫人。

“夫人,您打算什么时候出发呢?”

“等罗德岛来到龙门之后,我亲自和凯尔希医生说几句告别的话就走,乌尔比安队长。”

“可是……东国那边也同样危险,为何不留在魏总督身边……”

乌尔比安刚想继续说下去,文月夫人就轻轻抬起了手,类似的话她已经听了太多太多,无论是来自充满善意的友人,还是那些珍视的家人。她对魏氏兄妹说出这个决定之后,就没有想过第二条道路,此时她只是一个渴望归乡的东国女人,渴望回到父亲身边的女儿,以及一个要与丈夫不知分离多久的妻子。

阿戈尔人虽有信仰月神的传统,可乌尔比安还是不理解为何文月要作为武士的女儿与水月平原共存亡,那不是他理解之中的信仰,或者说,他所信仰之物从没有给过他回应。乌尔比安从小就经常和路德维希一起仰望月亮,他想在月光中找到一些问题的答案,可夜空之中的月亮没有说话,身边面带微笑的路德维希也是。

离开阿戈尔的废墟之后乌尔比安就一直在想,如果月光能有所回应,那么乌尔比安和他的同伴们是不是就不用在异乡流浪。

文月夫人轻轻放开了那个花瓶,面带一丝不舍,她来到白雪身边坐下,搂住了那个娇小可爱的阿纳提女孩后,脸上又露出了像以往的和善微笑。她的脸上丝毫没有诀别的悲伤,而是和高天原之下的武士们一样的表情,坚贞不屈,屹立不倒。

“您刚刚看到了什么,李维斯先生?”

听到文月轻声的询问,所有人的目光看向了心有余悸的Scout,Touch的目光中没有了以往的严厉,更多的是焦虑,害怕会从Scout口中听到非常糟糕的消息。而棘刺总感觉自己一直都在情况之外,为了不让自己显得格格不入还是选择严肃起来。

“没什么,文月夫人,只是一个奇怪的梦而已……”

“炎国人相信天命和预兆,这也是阴阳道法中的一部分,我很久之前就从凯尔希那里听到关于你的事,但说无妨。”

Scout迟疑片刻之后,看向了文月夫人平静的眼睛,他不清楚那个意像代表着什么,可身体之中好像有种本能在告诉他,那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噩梦。

“我看到了青色的流星坠落在炎国东海……”

“睚眦……不……”文月夫人脸色突变,头顶受伤的角也传来了一阵刺痛感。

与此同时,远在拉特兰与蕾谬温在一起的大德鲁伊凛视和远在莱塔尼亚“怪诞小屋”的巫王透羽,都仿佛从自己突然出现的预兆看到远方的星辰之中,一颗燃烧着绿色火焰的流星一直往东坠落在了地平线的远方。与Scout一样,她们同样不理解这在预兆与占卜中代表着什么,究竟是毁灭还是新生。

巫王透羽叹了一口气,随后离开了玩具店的柜台,头也不回地走进了自己的房间,留下瑞贝罗一个人在“怪诞小屋”里不知所措。倘若此般毁灭是作为泰拉的试练,她要作为莱塔尼亚乃至整个泰拉的最终王牌,保护好领域内的小卡玛西伯。虽然她一直坚信万物的生灭只有其把握,但是她并不喜欢这样的“灭”,如果注定要灭亡,莱塔尼亚人的血统会让她选择战斗至死。

至于凛视,她不停询问神尊天恩这是何种启示,天穹之上并没有任何声音传来,凛视只好作罢,继续帮助教廷禁军的士兵们稳定局势,并静静等待上天的启示。看到展开闪电般双翼飞翔而去的能天使,因为见证过光明的降临,所以凛视坚信无论是怎样黑暗的命运,都会有一群愿意冲破藩篱扭转命运的人出现。

此时回到龙门,身为炎国龙子之妻的文月夫人非常清楚Scout描述的意像什么意思,她突然掩面失声痛哭起来,吓坏了在场的所有人,尤其是说出这个消息的Scout。他以为自己触犯了什么东国人或者炎国人不该碰的禁忌,捂住头缩在沙发上不停颤抖,像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等待Touch的惩罚。

Touch并没有像以往那样责怪Scout,她觉得Scout说出来的消息比她想象中更糟糕,可能这就是身为医师的直觉或者说是职业素养,她们习惯把事情往坏处想。

“将星陨落……边关告急……难道……难道我大炎天朝……命数已尽了吗……”

乌尔比安和棘刺面面相觑,因为文月夫人颤抖的语气夹杂着哭声而说不上话,他们预感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战斗远远比他们想的要更加艰难,甚至充满了凶险。

“夫人!”白雪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抚摸着文月夫人的后背安抚她,“睚……诸葛将军虽然讨人厌,但他是那种……求到下下签也要掰断一直求到上上签的人啊!他是您的侄子,您比我更了解他!”

“是……是的……夫人……那位小哥非常厉害,我们罗德岛也见识过他的本领,他不会有事的!”沉默许久的棘刺终于说话和白雪一起安抚文月,作为一行人里留在罗德岛时间最长的那个,他看过开阳近卫局相关的档案。从总督府周围人的谈话中,棘刺也得知了文月夫人就是诸葛睚眦和他的兄弟妹妹们的婶婶。

哪怕棘刺知道自己说的话不能起什么作用,但伤心的文月还是让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送别他前往罗德岛时的场景,那哭泣时的悲伤表情和失落的眼泪,在棘刺看来和母亲并无区别。

听到二人的安慰,文月夫人的哭泣声才渐渐平息下来,几乎所有人都是第一次看到文月夫人像这样哭泣,但身为总督夫人的文月还是整理好了自己的仪容,马上回复如当初那般端庄文静。

此时在文月的脑海中,她想起曾经背负着年幼的诸葛螭吻,牵着同样年幼的诸葛睚眦和公孙负玺在龙门漫步玩耍时的场景。不管时局怎么样变化,哪怕如今的魏彦吾来到了偏僻的龙门做总督,他都是龙子们的叔叔,最后一代真龙的弟弟,而作为总督夫人的文月,是那些孩子们敬爱的婶婶。

天命带来了血脉之中的亲情,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没有养育后代的魏彦吾和文月,一直都对那九个孩子视如己出。文月也还记得诸葛螭吻一直在问什么时候能有弟弟或者妹妹,哪怕龙子们已经成年,诸葛螭吻对龙门发来的家书中都不止一次提到过。

“可是……我该如何对云歌和璟姐姐说呢?还有胤,还有黄泉之下的李朝娘娘……他们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不行,我一定要……”

依旧焦虑的文月夫人想要起身离开寻找魏彦吾,此时乌尔比安站了起来拦住了文月夫人,并在心中做了一个决定。为了报答特蕾西娅博士对乌尔比安以及深海猎人们的知遇之恩,他想如果自己能够在此时帮上这位总督夫人,那也一定能够为领导罗德岛的凯尔希分担压力。

“让我和白雪小姐陪着您去东国吧!”

“我和Scout可以先行一步,去朝胤看看能不能找到李胤先生,让他想想办法。”Touch也站了起来再次附和着乌尔比安,并用脚踢了一下Scout,让他赶紧站起来。

擦干眼泪的文月站了起来对几位罗德岛干员们深鞠一躬,而白雪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对他们表达感谢。虽然白雪已经是出师的忍者,但前往镰仓的路上若只有她一个人,那带来的绝不只有压力,乌尔比安的提议能给这个女忍者带来很大的帮助。

东国人弯下腰的鞠躬在其他国家和种族的人看来,是最有仪礼的动作之一,让人心生敬意。作为这个行动队职位最高的作战人员,乌尔比安代表几位罗德岛干员上前搀扶起了文月夫人让她站正。

“胤那边,我已经让小洁上路,过两天就能到,正好让她去看看她的伯伯和姑姑们,不用麻烦二位了,你们还是留在罗德岛帮助凯尔希医生吧!”文月长舒一口气,她很欣慰凯尔希的同伴们都是一群像这样的热血青年,能够陪伴着曾经孤独的凯尔希,“至于乌尔比安队长,我很感激您的参与,这件事本与你无关的。”

乌尔比安听到这句话之后轻笑一声,用手指了指门外,他的战锚就在那位大理寺小堂的看护下静静地放在门外。

“越大越好,越硬越好,是这样说的吗?”

乌尔比安不太标准的炎国语逗笑了文月身边的白雪,但她咳嗽一声马上又站正。文月点了点头,如果在那段凶险的旅途中遇到了危机,乌尔比安的战锚确实是目前一行人中最有效的武器,国际上也很少有使用这种武器的战斗人员。乌尔比安曾经在哥伦比亚北海用战锚敲碎过一只焚谕者节点战兽的脑袋,比起巨大的焚谕者,乌尔比安当然能够保证一击毙命一个正常体型的蒙人。

但如果是身材更为巨大的金牙领袖,乌尔比安不敢做出那样的保证。

一行人又继续回到沙发上休息,本就是过来看看几位罗德岛干员的文月夫人在白雪的搀扶下又回到了总督府内部。现在众人就只需要静静等待罗德岛的到来并与凯尔希汇合,至于乌尔比安接下来的行动,棘刺自然会转答给凯尔希。

深海猎人们即便是找到了像罗德岛这样的落脚点也没有停止在世界上奔波,不过他们早已经把罗德岛当做了第二个家。正是这第二个家一直在支持着他们,他们才有机会为自己的故乡复仇,捍卫生命的尊严。

“啊……我好想再喝一杯凉茶啊……”

“啊?有凉茶吗?我怎么没看到?塔奇宝宝你看到了吗?是不是被你偷偷喝了?!”

“我没有。”

“Scout,你再叫我塔奇宝宝我真的要……唉……”

看到又开始插科打诨的三人,乌尔比安紧张的内心也放松了下来,不过他还是打算出去透透气,已经在这大厅里面来回踱步了好几个小时,他感觉自己肩膀和手臂有点酸。不过经过刚才的思考,他对目前的局势有了清晰的认知,如果能在海风中听到同伴的消息,那么乌尔比安接下来要做的事就更加清晰明朗。

离开总督府,乌尔比安就看到了台阶上靠在战锚旁闭着眼睛好像是睡着的大理寺小堂,看上去她的年纪要比棘刺小很多,是一个黄色头发卡斯特人,身穿崭新的大理寺白色制服。

“你好。”

“啊!您好!乌尔比安……队长!”大理寺小堂像惊醒了一般,猛地站了起来看向了身后的乌尔比安,她的通用语有些不自然,当然有可能是看到乌尔比安这样的深海猎人显得有些紧张。

“你是第一次见到我这样的阿戈尔人吗?”

“是……是的,炎国只有蓬莱和郦珠那边有阿戈尔人,我是……我是抚仙人……更何况您还是传说中的深海猎人……”

这个神态紧张的卡斯特女孩让乌尔比安想起第一次他和路德维希一起见到伊凡妮时的情形,那个和斯卡蒂同样发色的女孩和路德维希一样调皮,也一样聪明。

这时候,乌尔比安突然来了兴趣,他很想知道炎国人是如何传颂深海猎人的故事。于是他来到战锚的另一侧坐下,就像当初在盐风城的海边时那样。只不过,那海风和同伴一起远去,剩下的只有从未照耀过乌尔比安的月光。

“故事啊……要从洛神说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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