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从人事部主管梓兰那里领取了一张请假单后,在罗德岛内到处寻找凯尔希批复,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悠闲,反而多了几分紧张和焦虑。她想要等罗德岛对接龙门之后就马上向北前进回到乌萨斯,冰雪王庭发生的变化让她渴望回到那里寻找一位同样来到那里的故人,可因为天堂之战的爆发,她需要和罗德岛的同伴们并肩作战,无法像这样请假离开。
陆地舰飞驰在荒原之上,从叙拉古离开以后便没有停止过,全速前进的陆地舰要远远快过移动城市,叙拉古和拉特兰也就不必再送别罗德岛。断开海格林霍恩的链接之前,见行者将军就把教廷禁军留在叙拉古的储备燃料和部分物资赠送给了罗德岛,以便他们能够继续旅途,这些燃料完全能够支持罗德岛从叙拉古来到炎国龙门。
不过罗德岛陆地舰已经远远超过了履带需要保养的里程,更何况之前与噤声者的战斗让陆地舰受到了许多内外结构的损伤,有些损伤还需要时间和材料才能进一步修复。罗德岛左下方3号履带的部分履带齿在长达上万公里的路程中已经脱落,失去了用于稳定的履带齿,因此陆地舰在行进的过程中会产生像是在海上航行一样的颠簸,这让凛冬产生了些许的不适感。
无论是舰桥还是控制中心都没有发现凯尔希的身影,就连平时热闹的控制中心里也是空无一人,拉普兰德和德克萨斯不知所踪,一起消失的还有和她们两个一起来的菲尤拉纳和亚利桑那。凛冬看到周围路过的同伴们没有往日的紧张感时突然觉得,罗德岛比之前少了很多人,不过大部分已经成为罗德岛正式干员的战斗人员还在,离开的都是一些把罗德岛当做人生中转站的人。
就在凛冬打算去罗德岛高层办公室寻找凯尔希时,广播内突然传来阿米娅的声音,并通知了罗德岛即将放假的消息,这不是例行的假期,而是凯尔希临时做出的决定。凛冬听到之后揉碎了手中的请假单并丢进走廊上的垃圾桶内,看着望不到尽头的走廊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之后,她决定回去睡觉,如果再像这样一直站在走廊里,她觉得自己可能会吐出来。
此时凯尔希正坐在工程部的工坊里,手里握着咖啡杯,静静地看着一脸惆怅的森蚺和趴在工作台上睡着的温蒂,以及不停翻找蓝图的尤弥尔。凯尔希很少来到工程部,其他的干员们都根据温蒂的指令去检查陆地舰的发动机舱室和通风管道,所以工坊内只有她们三个一直在认真工作和研究。
“怎么办啊凯尔希医生……3号履带直接不能用了,我们是在用备用履带勉强前进,这很危险!”
“抱歉,是我的错,一切责任由我承担,与你们无关,”凯尔希抿了一口咖啡杯中的睡糖缓缓说道,“我不应该做那个紧急制动的,但情况紧急,我想你们应该能够理解我的做法,我要对罗德岛所有人的安全负责……”
上一次与噤声者在卡西米尔边境的战斗中,为了躲避恶火战车的追击,凯尔希亲自操控罗德岛陆地舰进行了一次横向急刹。这一危险的操作并不符合梅尔编写的陆地舰操作章程,很有可能导致整个陆地舰侧翻,而且那些撞上3号履带的恶火战车造成的损害终于在此时体现出来。
不仅仅是脱落的履带齿,一些战车残骸嵌进了履带中的缝隙,又经过整条履带的来回摩擦并加热,进而像电焊一样焊死在了履带主装结构之上,如果不拆下整条履带,那些残骸很难清除出去。当然,这只是罗德岛这几个月以来受到损伤中的一部分,保护履带的主装甲板其实也已经报废,现在只能依靠着森蚺临时敲上的铆钉才能维持下去。
“是是是!我们可太安全了凯尔希医生!反正这是您的陆地舰,就算开翻了也没人敢说你吧!”
“这是特蕾西娅博士的陆地舰,祖玛玛,我只是替她保管而已……不过为什么之前没有修好呢?我们不是中途修整过一段时间吗?”
森蚺揉了揉疲惫的眼睛耸耸肩,然后伸出手轻轻戳了一下温蒂的肩膀,片刻之后,温蒂抬起头打着哈欠伸着懒腰,一脸迷茫地左顾右盼。看到森蚺脸上同样的黑眼圈之后,温蒂开始解释起凯尔希刚刚询问的问题,她其实一直都能听见凯尔希和森蚺的对话,虽然凯尔希并不精通机械,但温蒂总是能够用她听懂的语言解释出来。
“现在好像……只有梅尔女士那里有可替换的履带,她现在……在乌萨斯的基斯里伯格,而且她手里不一定有履带,有可能被她放在了哥伦比亚,我们需要和……”
“黑钢国际,是的,我当然知道温蒂,我们走了完全相反的方向。”
原本前往哥伦比亚的计划被一系列的突发状况改变,如果罗德岛能够回到特里蒙,那么陆地舰一定能在短时间内翻新。特蕾西娅博士用光了自己所有的积蓄购买的陆地舰,当然能够获得黑钢国际最高水平的售后服务和备用套件替换。
“没有这些合作伙伴的帮助,我们罗德岛走不到今天吧……”
凯尔希的自言自语让森蚺重重地打了个哈欠,看样子她和温蒂都累坏了,也不想再听凯尔希的唠叨,长时间的工作就算是森蚺这样强壮的斐迪亚人也支撑不下去,她们两个也一直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就在凯尔希打算让二人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时,尤弥尔从那一堆工程部堆积的蓝图中拿出一张,一脸激动地来到了这个工作台边展开蓝图。
“嗯?您发现什么了吗尤弥尔博士?”
“你们听说过这个世界上有微型移动城市这种东西吗?”
尤弥尔的话让温蒂打起了精神,她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概念,精通各种机械的温蒂不管怎样都是这个房间中年龄最小的一个,她对世界的认知和探索从来都没有停止。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向了尤弥尔展开的蓝图,乍一看上去和其他的移动城市蓝图并无区别,但凯尔希发现了这个移动城市中的高大中心立柱和巨大的钟。
“这是……鼠王们用来进行家族会议的城市?!为什么罗德岛会有这种蓝图?”
“不知道唉……是……是超哥画的吧?”
“超哥还会这个?”
森蚺无奈地耸耸肩,并充满深意地点点头,温蒂和尤弥尔当然不理解凯尔希二人的对话,于是开始一起研究这张蓝图。除了这座城市独特的结构之外,她们还发现了用于移动城市的履带在所有规格的移动城市中是最小的一类,而且和罗德岛陆地舰的形状非常类似。
如果维希度斯先生的两艘陆地舰是根据移动城市设计出来的,那么它们履带的工作原理以及履带齿的排列就与移动城市类似。履带齿看似不起眼,却是履带型载具的关键,除了能维持履带结构的稳定,还有破开荒原中碎石等功能,哪怕放大了数百倍后用于移动城市,这一关键作用也不会改变。
“我在想……既然我们没有可替换的陆地舰履带,那可不可以……找鼠王们借一条这种规格的呢?我刚刚计算了一下,偏差不算太多,而且可以抽离履带的一条中轴去适应陆地舰,如果真的像凯尔希医生说的那样,从哥伦比亚那边发货过来也需要一点时间吧?”
“其实发货很快的,那种履带总重也就一百多吨不到,尤弥尔博士,只是凯尔希医生没钱了……”
凯尔希正好来到了森蚺的身后,她把咖啡杯放在工作台上后轻轻拍打了一下森蚺的头顶,随后像往常那样抱起手思考起来,忽略了森蚺的小声嘀咕。她认为现在正是加强与鼠王们交流的好机会,就算炎国北方局势紧张,鼠王们不一定会全部部署到长达几千公里的长垣上,长垣上的主力始终还是天庭龙卫。
“我之前看到报告,我们是不是和四鼠王的女儿一起行动过?她现在人去哪……唉算了问也白问,你们是工程部的,与鼠王的交涉就让我来,你们还是想想怎么让工程部在拿到履带之后修好陆地舰吧……”
此时凯尔希突然想起自己还有很多事需要做,不仅仅是目前罗德岛陆地舰遇到的问题,人事部那边也有她需要批复的文件,于是她留下了对森蚺三人的特殊指令后,离开了工程部的工坊。还留在工坊的三人中,尤弥尔让森蚺和温蒂回去休息,自己则留着继续研究工程蓝图,她很喜欢这份工作,就像她依然还在萨米国立工业大学时那样,可惜那个红头发的助理并不在她的身边,也不会再回来了。
凯尔希总是有做不完的工作,哪怕自己有几个学生在帮忙,她都一如既往的把罗德岛每一件事都放在心上并已经习惯了那种忙碌,如果让她清闲下来,她反而会不适应。离开工程部之后凯尔希就直奔控制中心,她现在就要和炎国的鼠王们取得联系,刚刚在工程部众人也只是得出推测,鼠王们并不一定有凯尔希需要的东西。
“好忙好忙,看来我要多多依赖别人了呀!把自己累死可不是我想要的结局……”
与此同时,拉普兰德和菲尤拉纳已经整理好了房间,在陪同凯尔希前往炎国度假的这段时间里,拉普兰德的房间可能会一直空着。不过就算干员离开,罗德岛每次通风时都会让每一个干员的房间保持清洁的空气,这是必须要保证的员工福利之一。
就在二人牵着手离开房间时,凯尔希正好在走廊的前方,拉普兰德刻意压低了声音,和菲尤拉纳一起悄悄跟在凯尔希的身后。
“你为什么总是很怕她?”
“我不是怕她,欧若拉,我只是不想打扰她思考,她的大脑一直在运转不停!”
“我没有在想事情,拉普兰德。”
听到凯尔希突然说话后二人都被吓了一跳,拉普兰德惊讶于凯尔希的听力居然比以前更好,能够听到两个鲁珀人的低语,而菲尤拉纳单纯只是被拉普兰德的动作吓了一跳。
“是不是我和小德偷偷说话你都能听到啊凯尔希医生!”
“你们偷偷说什么了?”凯尔希抱起手回过头,但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继续向前。
拉普兰德猛地摇头,菲尤拉纳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过能看到拉普兰德一直保持以前的活泼,她非常欣慰,这也是她选择拉普兰德的原因之一。
“去控制中心等我,我去舰桥找一趟阿米娅和嘉尔露,你们就……顺便找找德克萨斯和她妹妹,我也有话要对你们说。”
“是炎国旅游指南吗凯尔希老师~”
“做梦吧拉普兰德!”
告别了拉普兰德和菲尤拉纳,凯尔希来到了前往上层的电梯,见拉普兰德和菲尤拉纳站在门外不进来,凯尔希轻声一笑关上了电梯。看来任何人都喜欢和自己爱的人拥有私密的空间,凯尔希也不想让气氛变的尴尬,她只是觉得如果每一天都能像这样平静,让所有人都能好好放松,或许罗德岛的旅途真的已经到达了终点。
电梯里的音乐被某个干员换成了凯尔希从未听过的奇妙音乐,充满律动感的节奏以及歌手独特的嗓音让凯尔希听了也情不自禁地跟着晃动脑袋。在她意犹未尽时,电梯就到达了顶层,一声清脆的“叮”声让凯尔希回到了现实之中,离开了电梯。
舰桥内,阿米娅和嘉尔露并排站在一起,好像再鼓弄着什么,并时不时传来嬉笑的声音,凯尔希并不能看见二人前面的情形,于是打算像刚刚拉普兰德那样放低身姿,悄悄地走过去想看看她们在做什么。可是凯尔希感觉自己体内的弑神细胞像是读懂了她大脑的想法一样,凝聚在了她的脚掌底部,她提高了许多灵敏的听觉也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脚步声,就连鞋子在金属甲板上摩擦的声音都消失不见。
凯尔希怕自己吓到两个女孩,于是只能作罢,她现在感觉自己和弑神细胞的同调越来越熟练,之前那种被伊莎玛拉侵蚀的感觉也没有出现过。在心灵中询问MegaD4目前的融合率之后,凯尔希得到了“37.77%”这个数值,比之前提高了不少。
来到阿米娅和嘉尔露的身后,凯尔希轻轻把手放在两个女孩的肩膀上,将下巴靠在了她们的头顶。此时凯尔希发现,她们正在为那个嘉尔露在半路找到的蓝发乌萨斯女孩编头发。两个女孩并没有受到凯尔希的惊吓,而是继续忙着自己手上的工作。
“这里……这里要绕过去,不然以后会打结。”
“好……好的凯尔希老师……”
嘉尔露看上去并没有阿米娅熟练,于是凯尔希打算指导一下嘉尔露,当然阿米娅也是从特蕾西娅那里学来的编发技巧,所以她要更懂得如何编出清秀的辫发。这种编发在特蕾西娅那一代的年轻人中非常受欢迎,不过最近几年被别的发型代替。
看到这一幕的凯尔希回想起她和华法琳一起为缪尔赛思编发时的场景,那个时候缪尔赛思和现在的阿米娅差不多大。
“凯尔希医生编过头发吗?”阿米娅看上去心情很好,天堂之战结束之后,所有人都格外珍惜着这份短暂的轻松。
“嗯……嗯……是的,我编过……”
“好想看一看啊!”
“不行阿米娅,照片已经丢了。”
华法琳糟糕的拍照技术令凯尔希记忆犹新,凯尔希在那个相机中被拍成了一个老教授,不过凯尔希确实非常喜欢那种编发,在特蕾西娅博士还在世时,她偶尔会让凯尔希和华法琳一起帮她编发。
在阿米娅为安达莎的最后一束头发打上小头绳之后,她和嘉尔露的“作品”终于完工,二人同时按住了安达莎的肩膀把她转向了凯尔希。虽然有一些瑕疵,但忽略安达莎头顶的圆耳,她现在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曾经时髦的卡兹戴尔女青年。
“真好看!”凯尔希一脸宠溺地抚摸着安达莎的头顶,现在安达莎已经穿上罗德岛的蓝黑制服,也成为了梓兰的助理。
“有……有吗?”安达莎羞红了脸,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头发,但害怕自己弄散了头发,不敢用力。
“梓兰一定会喜欢的!”
“梓兰部长……对了!刚刚凛冬小姐在找您!”
安达莎的话让凯尔希眉头一沉,之前刚刚送别苇草,她现在开始有些害怕批复那些辞职报告,早已经把罗德岛的每个人当做家人的凯尔希,在内心深处还是很舍不得这群出生入死的同伴离开。但听到安达莎说凛冬只是想要请示休假一段时间,凯尔希的心情又放松了下来。
罗德岛接受了几乎所有乌萨斯学生自治会的小领导们,除了早露,负责防卫的凛冬也是她们当中一个重要的成员,也是罗德岛的主力之一。
“放假的话,就按照罗德岛的章程,所有的工资照常结算一半,这次没有严格的归舰时间,如果回不了家的干员,可以申请留舰护卫或者帮忙赶赶贸易订单什么的……对了,让大家注意安全,别玩太疯了……”
“刚刚我已经全部通知啦凯尔希医生!”
舰桥内所有人都笑了起来,现在的阿米娅越来越像特蕾西娅博士,这让凯尔希倍感欣慰,就算自己要进行一次短程休假,她也能把罗德岛放心地交给阿米娅。不过她还是希望阿米娅能像其他女孩一样,去龙门逛一逛,甚至可以去炎国别的城市,只要在凯尔希需要所有人集结的时候归来即可。
面带和善微笑的凯尔希将三个轻笑着的女孩用力抱在怀中,可凯尔希双臂传来的巨大力量差点让她们三个喘不过气,她们连忙拍打着凯尔希的手臂并发出微微痛苦的声音。凯尔希连忙道歉并放开了三个女孩,虽然女孩们咳嗽了几声,但她们还是相视一笑后走上前拥抱住了凯尔希。
她们的心灵无比炽热,即便前路布满荆棘和黑暗,凯尔希也坚信罗德岛能在她们内心光芒的照耀之下披荆斩棘。
“我爱你们,你们是我的骄傲。”
离开了舰桥,凯尔希按照与拉普兰德等人的约定前往控制中心,那边不仅可以看到地图,还有可以用于联系开阳鼠王的无线电。送别林将军时,她获得了所有鼠王们的通讯频道,甚至包括那位神秘的十三鼠王。
就在凯尔希踏进电梯时,电梯里再次响起了那种律动感极强的音乐,这时候凯尔希才想起这是谁的音乐歌单。电梯里的屏幕之上,是陆地舰外置摄像头传来的图像,就在这动人的音乐之下,凯尔希感觉那片灰色的荒原也充满了炽热激情的色彩。
“法布提,你真的是你们兄弟姐妹里音乐品味最好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