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哪?!”
“去东国。”
听到这个回应,霜星用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阿米娅,她本以为阿米娅会作为罗德岛的领袖留在罗德岛,但看到阿米娅平静却有深意的眼神时,霜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叹息一声慢慢坐在凳子上。站着的阿米娅走上前抱住霜星,用脸蹭蹭霜星头顶之后,像如释重负般地深呼吸起来。
温柔且平静的呼吸声宛如那照耀霜月之星的月光,让霜星想起了自己得到这个名字的那一夜,以及W为她唱的卡兹戴尔圣歌,那夜照耀着她迷茫脸庞的月光,此刻又回到了她的身上。霜星也张开手臂拥抱住了阿米娅,哪怕她身上流淌着寒风与冷流组成的暴风气息,这一刻的拥抱也充满了炽热的温度,仿佛那暖雪般的星尘,让她们暂时忘记Xenon栖息地实验室的寒冷。
阿米娅手上的戒指可以束缚不受控制的源石能量,但是无法束缚住阿米娅的情感,她只是很遗憾不能像现在这样与迷迭香告别,于是在呼唤了霜星的名字之后,阿米娅靠近了霜星快要垂下的耳朵轻轻低语起来。
“我没事的……不用担心我叶莲娜……我很快就会回来……”
“能跟我说说你要去做什么吗?我真的不可以跟你一起去吗?”霜星同样轻声问道,她此刻想要做那种为别人付出的人,而不是一直被阿米娅保护的人。
“我要取我回的成年时的生日礼物,那是特蕾西娅博士拜托一位东国忍者留给我的,这两年罗德岛太忙了,我们一直都没有回到东国那边,所以……”
听到特蕾西娅的名字时,霜星便明白了阿米娅此刻的想法与她做出这个决定的原因,于是便不再要求自己陪同她一起前去东国。取回养母的遗物时,阿米娅不想让同伴们看到她的眼泪,这是罗德岛的领导人最不应该在别人面前出现的情绪。
既然如此,霜星就选择相信阿米娅,她的性格和见识已经比大多数同龄人还要成熟优秀,并且阿米娅也并不是毫无作战经验。不过阿米娅的决定,让霜星想起了在天堂之战中的所见所闻,她决定将这个消息告诉阿米娅,以防万一。
“我听莫斯提马副队长说过「奇美拉深渊」·拉芙希妮的事,那个瓦伊凡女人……是这样叫的吗?”
阿米娅点头表示霜星的说法是正确的,看来霜星学的很快。
“她是和我,还有莫斯提马副队长一样的奇美拉术师,我不确定她是敌是友,而且她身上有我们需要的关于Xenon的答案,我已经在她的指头打上了属于我的烙印,如果她出现,我会第一时间感知到并且赶过来帮助你的,你一定要小心……”
在阿米娅的怀中,霜星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家人的温暖,之前与阿米娅的相处中,她从来没有被阿米娅如此深情地拥抱过。对于情感和概念缺失的她来说,阿米娅就是姐妹,这是她作为一个人类本能的情感,不需要去向任何人学习,只需要去用心感受。
“谢谢你叶莲娜,我会的!”
阿米娅将双手放开了霜星之后,凝视着霜星的眼睛,此时异卵同生的她们将思维和意志全都汇聚在了一起,前往王座或者炼狱的漫长之路,无论如何,阿米娅都需要独行这一段时间。
“我不在的时候……拜托你了嘉尔露……我可以口头将指挥权交给你,立刻生效,这符合罗德岛的章程。”
“我以为你已经交给我了。”嘉尔露耸耸肩,将燃尽的烟头放到烟灰缸里,没有了阿米娅和迷迭香的帮助,这对于嘉尔露来说是她在这个岗位上面临过最困难的挑战。
不过,乌萨斯人在寒冬冰雪之中与那片冰原一起生存到了现在,哥萨民族的孩子们从来都不畏惧挑战,而乌萨斯的儿女们也像寒冰一样坚韧。
令人感到欣慰的是,嘉尔露现在能够胜任许多管理层的工作,作为凯尔希最得意的门生,若不是头顶靓丽的橙色头发和圆形的乌萨斯耳朵,披着凯尔希同样款式制服的嘉尔露在一般人看来,都以为是凯尔希来到了这里。两位医疗部队的队长选择像信任凯尔希一样相信这个女孩,当然华法琳也不例外,这几位资历较高的医疗术师们深知培养一个学生是多么地困难。
此时的嘉尔露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已经与刚从莱茵生命加入到到罗德岛时的凯尔希已经非常接近,忧郁的表情中透露着智慧与成熟,这也是阿米娅能放心离开罗德岛的原因。更何况现在罗德岛有了一个高度智能的人工智能终端“皇后”,如果嘉尔露遇到实在难以解决的问题,可以请教“皇后”以及许多罗德岛的元老。
假期不会让这些元老们离开罗德岛陆地舰,准确地说,那两位从卡兹戴尔来的使徒已经没有了家,至于华法琳,她的家乡在泰拉的另一个半球,此刻的她们都成了那些放假时无法回家留宿学校的学生,就像学生时代的嘉尔露妮娅一样。
不过,没有了领导人的罗德岛依旧能进行正常接治病患的工作,用一些精英干员的话来说,罗德岛其实就是一家满世界乱跑的医院,有些病患甚至还与罗德岛一起经历了许多战斗。在这其中也有一些无家可归者,凯尔希一直都把他们当做罗德岛的一份子,在找到新的人生方向与去处之前,让他们帮助罗德岛的预备干员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以及罗德岛的许多内务。
罗德岛接诊的病人中除了有感染矿石病的感染者,还有许多其他的常见病症,哪怕小到感冒发烧,罗德岛都会按照章程接诊。这是身为一个医疗公司必须要履行的基础职责,也是罗德岛本身存在的意义,用绿色的生命系源石能量,做链接世界的桥梁。
“那你什么时候出发阿米娅?需要派人送你吗?”
“我已经和法布提先生说好啦!”
阿米娅依然面带微笑告别了霜星和嘉尔露,蹦蹦跳跳地离开舰桥前去寻找法布提,那是带着些许迷茫,却又坚定前进的表情,嘉尔露第一次遇到史尔特尔时,也在史尔特尔的的脸上看到过同样的表情。嘉尔露在心中为阿米娅默默祝福之后,用心灵尖啸的源石能量在阿米娅的戒指上留下了一道无形的印记,如果阿米娅有危险,嘉尔露同样也可以赶到。
“尊敬的嘉尔露医生,可以帮帮我吗?”霜星手中拿着那堆文件,试着装作愁眉苦脸的表情打趣道嘉尔露,看来她已经学到了些什么。
“当然可以!”
离开拉特兰之后,法布提就一直在房间休息,长时间动用雷霆神速让他精疲力尽,而劳菲也一直坐在法布提的床旁边用梦境神剑米斯特汀的力量照料着他。至于另外两位尤顿海姆之子,他们一直待在训练室内,寻找让史尔特尔获得像其他三位尤顿海姆之子那样移动能力的方法。
这个难题让莱万汀和格拉姆两位神之子都焦头烂额,莱万汀甚至一度以为是自己的问题,不再像平时那样哈哈大笑并嘲讽史尔特尔,而是愁眉苦脸地坐在地上,如果它的獠牙和凶狠的眼睛中能看到“愁眉苦脸”这种表情的话。但格拉姆提醒它外域魔剑的能力是合一共生,单凭剑主或者剑灵无法发挥全部的能力,于是万分委屈的史尔特尔又被突然莫名其妙振作起来的莱万汀弹了几个脑瓜崩,除了狂妄,更多的还是身为沃登长子的自信。
贝格米尔前往苍穹堡垒寻求主神沃登的帮助的提议也被莱万汀驳回,身为神之子的它选中的剑主无法瞬移,这件事如果传到了其他荒野诸神的耳朵里,那莱万汀可能要被笑话几万年。所以就更不能让它的父亲知道,这样会让沃登认为莱万汀一直在和史尔特尔偷懒,没有精进源石技艺。
“唉……史尔特尔……那要不你别瞬移了,以后就跟着你爱人走吧!”
“不要啊凭什么就我不会!”史尔特尔杵着下巴一脸无奈地坐在地上,大声回应着莱万汀带着些许幸灾乐祸的刻薄话语。
“我也很奇怪,明明吾爱是第一个归来的神谕觉醒者,为什么我们三人都会的招式她一直无法拥有呢?”贝格米尔与史尔特尔背靠背坐在一起,脸上的表情同样惆怅。
“我不知道,贝格米尔大人,大概……沃登的想法就是……让史尔特尔大人,像那些嗜血狂魔一样胡乱冲上去砍人吧?”格拉姆低下了头,它也知道这个猜测和此刻的莱万汀一样秀逗,但现在众人心中的苦恼需要缓解,气氛也是。
“喂!格拉姆你怎么也!啊啊啊我真的要被气死了!”
“哈哈哈哈!臭丫头!你和那个龙小子确实挺像的!”
喧闹声随着阿米娅的到来戛然而止,莱万汀和格拉姆看到阿米娅后便回到了炼狱神剑和风暴神剑中,而史尔特尔也在贝格米尔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对阿米娅行着一个她从来都没见过的礼仪。史尔特尔和贝格米尔同时抬起手,凌空缓缓一握之后,放在了自己的胸口闭上眼睛低下头,这个神秘的仪礼让好奇的阿米娅不停眨着眼睛,并试着模仿了一下。
“好神奇!我好像听到萨米的寒风在呼唤我!”阿米娅闭上眼睛竖起耳朵,那不仅仅是来自于寒风,还有北方冰海之上缓缓而来的大德鲁伊们,所重述着的卢恩符文。
“这是大德鲁伊们对彼此施加自然祝福前的礼仪,具体的名字连大德鲁伊凛视都忘记了,所以我只能暂时命名为‘尤顿海姆之礼’吧?!”
阿米娅用力点了点头回应贝格米尔,史尔特尔发现此时阿米娅的目光中比以前多了许多活泼,不再是以前那个严肃冷峻的罗德岛小小领袖。听到大德鲁伊凛视的名字之后,阿米娅终于想起了前来寻找史尔特尔二人的目的,因为不敢打扰劳菲和法布提的二人世界,刚刚成年的阿米娅没有直接前往他们的房间,她怕看到一些不应该是她这个年纪的女孩看到的情形。
尤顿海姆之子的链接让他们四人心意相通意志合一,史尔特尔和贝格米尔自然就能得知法布提目前的状态。阿米娅熟读了档案之后,选择了更为稳妥的方式,直接来寻找史尔特尔和贝格米尔是最合适的。
“哥哥他……我能感觉到他很痛苦,很迷茫,但我又觉得,那痛苦和迷茫不是来自于他,而是另有其人……”
“那他会不会出事呢史尔特尔女士?我可以做些什么吗?”阿米娅又恢复了往日的紧张与严肃,用焦虑的语气询问史尔特尔。
但史尔特尔也只能摇头回应阿米娅,法布提的神速空间在尤顿海姆之子中是最特别的,那是其他泰拉人触及不到的领域,就算是拥有生魂分离这种邪术的劳菲,那也是能在大部分人理解之内的源石技艺。
除了法布提,没有人知道他在神速空间见到的那个奇怪男人是谁,但他对法布提表现出的友好和善意,让法布提对他们那样的人类产生了许多改观。
“您有什么急事吗阿米娅小姐?我看看能不能……”
“不用了!”
还没等几人反应过来,法布提就出现在了史尔特尔和贝格米尔的身后,同时周围流动着一些金黄色的细微电流。法布提重重地咳嗽了几声后,走上前拍了拍贝格米尔的肩膀并用力抱住了史尔特尔,看到他虚弱的脸色,阿米娅非常担心他的身体状况。
“要不……我可以迟一些再去?”
“安格博达会送你去的……咳咳……”法布提放开了史尔特尔后,将雷霆神剑安格博达召唤到了手中,同时金色的八足骏马也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好久不见了……阿米娅小姐……”安格博达低下头发出轻哼声,发出了沉重的回音对阿米娅打招呼,“我也是一位母亲的女儿,我很理解您的愿望,这里距离东月不算太远,让我来送你过去吧阿米娅小姐!”
“东月?那是指东国吗?”史尔特尔挠了挠头,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贝格米尔一边宠溺地揉着她的头顶,一边对融会贯通的史尔特尔表示赞赏。
现代人已经不记得东国曾经的名字,只习惯用通用语中的“Hagashi”去称呼这个古老的国度。传说中,东国的鬼们与一种名为“月人”的种族一起生活在水月平原之上,但月人因为某种未知的原因销声匿迹,曾经被称为“Higatus”的东月也就因此成为了今天的东国。
“我姑且也可以算作古代人吧史尔特尔大人……您准备好了吗阿米娅小姐?”
安格博达靠近了阿米娅并低下了头,它头顶散发金色光芒的枪尖对准了阿米娅,阿米娅并没有害怕这位酷似库兰塔人先祖的神之子,而是像法布提教她的那样,轻轻用食指和拇指捏住了安格博达头顶的尖峰边缘。
“我准备好了……”
阿米娅话音刚落,她的眼前就变成了一片金色光芒,金色的流动闪电将她包裹住之后,她和安格博达一起消失在了罗德岛的训练室内。当阿米娅的视觉渐渐恢复时,她发现自己正站在东国镰仓大名府的台阶之下。而四周负责巡逻的鬼武士们就好像没有注意到阿米娅的存在,继续手持武士刀站在原地,目光没有偏移正前方。
“尊敬的雷霆神驹安格博达,为什么他们看不到我呢?”
“我动用了我一个妹妹的源石技艺,在折光的状态下你相当于是隐身的,对于东月我最熟悉的地方就是这里,很抱歉不能把你送到那个忍者那里,不过等你离开这附近,我就会解除你的折光状态,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到的!”
安格博达的声音从阿米娅的心灵中传来,阿米娅并没有看到她身边的安格博达,只是感觉手指处像被电击一样传来了麻痹感,同时也残留着刚刚手指捏紧枪尖时的触感。阿米娅深呼吸一口气,远远地眺望了大名府那充满东国古代风格的飞辕建筑之后,放低了脚步声离开了大名府的台阶。
这时她才明白霜星所说的烙印是何种概念,作为一个术师她再清楚不过,但因为身体的特殊,她无法正确做出这种操作。这种被俗称为烙印的术式便是将源石能量通过手指上丰富的血管引导进被施术者体内,并将流动血液中一小部分凝固成微小且无害的源石结晶,作为一种无形的记号,这需要施术者拥有极强的控制力才能做到。
几乎所有泰拉人的手部拥有丰富的神经和血管,这也是术印需要用手部动作的调整才能引导源石能量的原因,而法杖和导器带来的增幅也同样重要。
躲在暗处等身上的折光消失之后,阿米娅漫步在东国镰仓古城区的街道上,现代化的都市在外围把这座巨大的移动城市包围起来,这里作为东国的首都已经有数千年的历史,贯穿了泰拉中新两纪。阿米娅看到古城区里穿着东国传统服饰的鬼们用惊讶的眼光看着她时,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来到这里之前她忘记脱下罗德岛的制服,相比较之下,罗德岛的蓝黑制服设计的有些过于现代。
就在阿米娅匆匆逃离的时候,迎面一个白色的身影直接撞上了她,二人同时摔坐在地上发出了痛苦的声音。阿米娅回过神来时发现,面前坐在地上的是一个穿着白色剑道服的少女,头顶淡粉色的长发和那肤色的长角表明这是一个东国的鬼。
“本当にすみません!大丈夫ですか?(真的非常抱歉!你没事吧?)”
“大丈夫です……(没事的……)”
女孩站了起来想要搀扶阿米娅,但阿米娅表示自己可以站起来,她的东国语带着一些通用语口音,不仔细听的话很难发现与东国本地人有何区别。这时阿米娅发现女孩的腰间有一柄白色扎带和黑色刀鞘的武士刀,在镰仓的大街上撞到一个武士再正常不过。阿米娅站起之后,女孩连忙为她拍去身上的灰尘,并不停道歉。
“どうもすみません,不注意でした,怪我はありませんでしたか?(实在对不起,是我不小心,没有受伤吧?)”
“I'm fine, just have a little pain in my back.(我很好,就是背有一点点疼。)”
听到阿米娅用通用语回应她,这个女孩才发现面前看上去像是卡斯特人的姑娘是一个外国人,于是她也打算用通用语和阿米娅交流。
“我叫真田璃音,你可以叫我座敷,我是东国大名府的武士,也是龙门……”
“龙门近卫局的真田警官,我认识陈晖洁局长,我也看过你的档案,我是阿米娅,很高兴用这样的方式认识你!”阿米娅微笑着伸出了手对座敷打招呼,这时座敷也看清了阿米娅肩膀上的白桥标志,于是便热情地握住了阿米娅的手,现在二人才算正式见面认识,虽然这种见面方式有些出乎意料。
“你为什么要来到东国呀阿米娅小姐?”
“还好我遇见了你!”阿米娅整理好了思绪后,向座敷说出了自己的请求,“我想去拜访猿飞信之介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