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将犹在,大漠孤烟.14

作者:表弟慢热手 更新时间:2024/7/4 13:54:31 字数:5750

座敷紧紧拉住阿米娅的手,生怕这个面容姣好且看上去单纯天真的卡斯特族姑娘在镰仓古城区走丢,而且不一定还会有一个女武士傻呼呼地撞上来,这样的话罗德岛的小小领袖可能就会在镰仓彻底迷路。即便她现在不在罗德岛,这种有损罗德岛领导人威信的小失误,内心有一些倔强的阿米娅从来都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阿米娅确实不熟悉镰仓古城区街道和建筑的构造,她对这片区域只有深埋心中,那些模糊斑驳的记忆。大概是十二年前,特蕾西娅博士带着年幼的阿米娅前往长垣并路过东国时,来到了镰仓拜访了远在东国的友人们,从那以后,阿米娅就因为忙于罗德岛的事务,再也没有回到过镰仓。

在东国的领导体制中,除了统领所有武士的大名负责掌管东国的许多事务之外,还有那位神秘的东国忍者大师,他们一个在明处,一个在暗处守护东国。现在的阿米娅只记得那位忍者苍白的鬓角,那灰白色的长发以及阿纳提人圆耳,除此之外的回忆中并没有让阿米娅想起更多关于那位忍者大师的相关信息。

大名是一位东国龙,这是与炎国龙血脉非常接近的分支,东炎两国的龙最大的区别在于体型差异和返祖显性是否占大多数。东国龙的体型较于炎国龙会小很多,而且大部分东国龙都具有返祖显性的特征,大名的女儿文月夫人便是最好的例子。

至于猿飞信之介大师,他是阿纳提人在东国的一个数量稀少的分支,无论是大名还是忍者大师,他们对东国的忠诚与奉献都不容怀疑。不过这些都是阿米娅后来从别人口中听到或者从档案中看到的信息,道听途说不如亲自去拜访。

当阿米娅的思绪回到现在时,她只听到座敷的木屐在古城区青绿色的石砖之上来回摩擦与撞击的声音,就像武士们用木刀练习剑术时那样。可能是因为座敷的原因,周围路过的人不再看着她,而是迈着同样的步伐向自己的来处与归处走去。

看到镰仓街道上这祥和平静的一幕幕,恍惚之间,阿米娅的思绪又回到了儿时与特蕾西娅博士在一起的时光之中。

“我亲爱的阿米娅,当你看到写封信时,我可能已不在人世,特蕾西娅还有千言万语和千山万水想要陪伴着你的余生,我想我再也看不到了,也不能和你一起去看了,对不起,我最爱的女儿……”

“阿米娅,用绳索和木棍,让罗德岛成为桥梁,链接整个世界和所有人,不要像我一样,成为那个孤独的国王棋子……”

“我爱你,你非常特别,你永远是我的骄傲……”

阿米娅克制住了眼中呼之欲出的泪水,现在的她已经不会再像刚开始失去特蕾西娅博士时那样哭泣,她只是有些后悔,当初为何没有多看几眼这个复杂却依然充满爱的世界。这样回忆的时候就能再多看看特蕾西娅博士充满思绪与无尽哀伤的背影,以及坚定前进的脚步。

仰望星空之时,她深知无论是素昧谋面的亲生母亲,还是一直陪伴着她长大的养母,都会在星辰之中与她同行。可没有了那温暖的拥抱和同样温暖的轻声细语,阿米娅不知道她还能在这星海之下仰望多久,也不知道内心深处的那些悲伤是否能与星海之中璀璨的星光同去。

“你没事吧?”

“唉?!我没事!我很好呀!”

阿米娅的思绪被座敷打断,她强装镇定,努力地睁开双眼看着面前的座敷回应道,可座敷无奈地叹息一声后,伸出手指向了头顶淡粉色长发间的肤色长角。阿米娅看到一丝浅红色的类似源石能量的气息慢慢凝聚起来,组成了一个和座敷长角类似的形状渐渐浮现在她的头顶。

但很快,这丝红色的气息慢慢回到了座敷的体内消失不见,而座敷因为驱动体内真气而产生的沉重呼吸声也渐渐平稳下来。这样的情感,座敷深有体会,在这个灰色的世界上活着,总会有遗憾和迷茫存在。

“触景生情的话,就好好替她看一看这里,还有你们去过的每一个地方,阿米娅小姐,你已经带着与她的回忆走到这里了,你还可以走得更远的!”

类似的话,阿米娅已经听到过很多很多,之前她一直都把那些关心与祝福默默放在心中,可是这一次,阿米娅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感觉,来自面前这个与这种感觉同样特别的女武士。她没想到座敷的“妖鬼化”实体可以参透心灵,与人交流时,这可能是最有用的技能之一,但此刻座敷却觉得擅自窥探到别人内心的隐私是一件不恰当的事。

正当座敷打算道歉时,阿米娅的声音像穿破了浓厚黑云与深邃命运的光芒,仿佛照亮了那些已经不再迷茫的心灵。

“谢谢你!我一定会的!”

是的,这并不是一个人的独行,阿米娅的身边有很多同伴和朋友,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人,曾经不是,今后也不会是。

当座敷带领阿米娅来到东月流的教坊前时,阿米娅的回忆也渐渐清晰起来,座敷毕恭毕敬地对教坊大门深鞠躬之后,快步退到了阿米娅的身后握紧武士刀的握柄。为此感到不解的阿米娅听到座敷的解释之后也只能选择送别座敷,选择独自打开门走进去。

座敷现在还没有随便出入东月流教坊的资格,对于大名府来说,她只是一个在松阳扶柳手下打杂的“实习生”。与大名府同等地位的东月流教坊,就和大名府的内阁一样是座敷无法踏足之地,除非她能够获得松阳扶柳的认可,成为像令柯那样的武士并代替令柯在大名府的位置才行。

“再次感谢你送我到这里,我不会在这里停留太久,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希望还能在龙门看到你,真田小姐!”

座敷轻轻点头,她没有用东国语回应阿米娅,而是整理好武士刀和衣领后微笑着对阿米娅鞠躬,随后往二人来时的方向插着衣领漫步离去,阿米娅能看到她如释重负般的背影,以及那清纯的木屐响声。

“雪間より,薄紫の芽独活哉~(雪间融艳一点,当归淡紫新芽~)”

座敷念着东国古诗的声音在阿米娅的背后越行越远,无言的告别,也会代表着千言万语的再见。

阿米娅深呼吸之后准备用双手推开那道巨大的木门,可当她靠近那扇门时,木门的背后传来了嘈杂的喧闹声。下意识的反应让阿米娅连忙后退几步,还没等她站稳,一道绿色的身影便冲出了大门,一边惨叫着一边狂奔到阿米娅的面前。

“浮士德?!怎么是你?!”

“是……是阿米娅老大!阿米娅老大救救我吧!我实在坚持不住了!这地方我是一秒钟都不想待了!”穿着忍者训练服的浮士德此刻佩戴着一块写着“克己”白字的黑色头巾,抱住了阿米娅的腿跪坐在地上哀嚎道。

“你……你先放开我……浮士德……快放开我……再……再说……”

因为阿米娅穿着黑色的裤袜,浮士德的这个举动看似十分轻浮,于是阿米娅皱起眉头咬紧牙关,赶紧护住了裙摆和胸口连连后退,却怎么也挣脱不了浮士德。阿米娅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少女羞涩般的红晕,但随后一个阿米娅非常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二人的面前,让阿米娅更加不知所措。

“嘿?!光天化日之下耍流氓?臭小子成何体统?!快点放开阿米娅小姐!”逍遥举起了酒壶和拳头大声喝道,作为一个醉行天地间的豪侠,又是浮士德的引荐人和直接负责人,他绝对不会允许浮士德这种明显在耍流氓的行为。

“你先让琦良师姐不要欺负我了逍遥哥!”

“想的美!走!跟我回去!”

逍遥跨步上前一记双指点辰敲打在浮士德的头上,吃疼的浮士德连忙放开了阿米娅的腿并捂住了头顶,随后被逍遥抓住了护领强行拖了回去。看到这一幕的阿米娅心有余悸地整理着有些错位的黑色裤袜,幸好并没有被浮士德抓破,不然在这里她根本没有可以替换的裤袜。

“你没事吧小姐?”

“唉?!”

一个成熟的男声从阿米娅的身后传来,让这个惊魂未定的小姑娘又被吓了一跳,就当阿米娅转过身时,她看到了一个怀抱着双手,体型高大的忍者正带着爽朗的笑容看着她。根据他穿着的忍者锁甲制服,还有头顶海蓝色短发之间的黑角,阿米娅确定了面前的这个人就是水月流的忍者大师风间半藏。

“我……我没事……”

“他们就这德行,习惯了就好,哈哈!”

“非礼我也能习惯吗水月大师?”

阿米娅嘟着嘴皱故作生气地看向了笑容僵在脸上并写满了尴尬的水月大师,虽然阿米娅并没有放在心上,但她还是因此受到了惊吓。而阿米娅面前这个阿戈尔忍者不停地挠头,好像他已经被自己的学生们所感染,变成了一样吊儿郎当的性格。

“抱歉抱歉,我会替你好好教训那个小子的……不过……为什么特蕾西娅博士的女儿会出现在这里呢?”

“我来寻找猿飞信之介大师,取回一件属于我的东西。”

水月大师愣在原地,慢慢地放开了怀抱的双手,恩师猿飞信之介的无数个秘密之中,他最想知道那个猿飞大师拼死守护的方盒之内究竟是何物。可无论年轻的风间半藏怎么询问,用尽所有手段,都无法得知这一秘密,一直到他也成为了忍者大师,这依旧是他内心挥之不去的心结。

如今这个秘密的答案就在眼前,困扰了他许多年的心结也终于可以解开,水月大师对阿米娅深鞠躬之后,做了个请的手势。

“师父在教坊之内,我可以带你去找他,跟我来吧!”

阿米娅走上木制地板时被水月大师要求脱掉鞋,这是忍者从出现以来延续至今的传统,阿米娅会选择尊重并认真遵守教坊的规矩。路过水月流的训练室时,阿米娅的目光不经意间往里面一瞥,却正好与一个身穿粉色运动服的女忍者对上了目光。

看上去也是一个阿戈尔人的女忍者没有呼唤水月大师或者阿米娅,她只是对阿米娅轻轻一笑露出了并洁白如玉的牙齿,随后竖起了大拇指。而浮士德正抱着头蜷缩在地上,不停地发出痛苦的哀嚎声,让坐在一旁的逍遥也忍不住放声笑了出来。

“她是谁?”

“春树琦良,我的第一个学生,也是水月流第一个忍者……”水月大师此刻没有了往日的自信微笑,而是一脸平静语气沉稳地回应阿米娅。东月流算是新兴的忍者教派,除去新加入的浮士德,整个东月流不过只有水月大师和琦良师徒二人而已。

“果然……人不可貌相……用来形容她再合适不过吧……”

阿米娅看到这个充满活力与激情的女忍者时,根本想象不出她在浮士德眼中是怎样可怕的存在,那可是前整合运动的干部,能和罗德岛正面对抗的武装组织。不过看到浮士德能找到未来的道路,阿米娅也会像凯尔希一样为这群曾经陷入迷途中的流浪者感到庆幸,特蕾西娅博士生前的遗志中也有一条让所有人不再流浪的美好祝愿。

不过前提是,浮士德要当着阿米娅的面,对刚刚的非礼行为道歉,不然阿米娅可能会一直记恨他,也不会原谅他。

“我们到了,我……”水月大师同样难得地露出了迟疑的神情,低下头看着身边的阿米娅,“我也很想看看那盒子里面的东西是什么……”

阿米娅看到水月大师带着请求的眼神,思索片刻之后答应了他的请求,阿米娅一直都是一个热心于帮助别人的术师,哪怕她的源石技艺有毁天灭地的潜能,木棍一样可以当做绳索去帮助别人。只是看一看母亲的遗物,对于阿米娅来说并不算什么,如果能打开水月大师的心结,那再好不过。

“先生,半蔵が来ました。(老师,半藏来了。)”

水月大师隔着木门轻声呼唤之后,将那些紧张感抛在脑后,鼓起勇气推开猿飞大师房间的门,阿米娅也从水月大师的背后走了出来,看到了那个正闭着眼睛卧床休息的阿纳提老人。可还未等二人开口,猿飞信之介便抬起手,示意二人进屋坐下。

进入房间后,阿米娅像水月大师那样席地而坐,但她并不习惯这种在外国人看来非常别扭的坐姿,直到猿飞信之介大师从床上缓缓坐起时,阿米娅还是忍着脚踝处的疼痛挺直了腰坐正,注视着忍者大师垂下的眼睛,以及他那些比阿米娅的记忆中更加苍白的头发和胡须。

“あなたの心の中で多くの疑いが増えて,これは忍者の持つべき感情のようではありませんて,風間半蔵。(你的心中多了很多疑虑,这不是一个忍者应该出现的情绪,风间半藏。)”

猿飞信之介大师充满深刻教诲的话语,让理解了这些话的阿米娅感受到了一代宗师非凡的气质,仅仅只是从水月大师推开门的动作,猿飞信之介就听到了那动作之中隐藏着的心声。听到这句话的水月大师也低下了头,无论如何,面前这位老人永远都是恩师,而此刻的水月大师也只是东月流最优秀的那个学生风间半藏。

“半蔵はいつまでもあなたの生徒で,まだまだ修業が必要ですから……(半藏永远都是您的学生,还需要不停地修炼才行啊……)”

猿飞信之介点点头,随后站了起来,拖着摇晃的身体慢慢走向了阿米娅,阿米娅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压迫气息,也变得紧张起来。但猿飞信之介坐在阿米娅面前之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并轻轻抚摸着阿米娅的头顶。

“阿米娅·莱茵哈特,你已经长这么大了啊……罗德岛还好吗?凯尔希医生她们还好吗?”猿飞信之介的通用语虽然有很多东国口音,但并不妨碍阿米娅理解这些话。

感受到这位老人粗糙却有力的手传来的触感,阿米娅突然觉得这位老人苍老了许多,她担心这是她最后一次看到这位老人。可对于生老病死的自然法则,阿米娅也无能为力,只能在心中默默为猿飞信之介大师祝福,希望他能健康长寿。

“因为罗德岛的事务繁忙,一直都没能来拜访您,阿米娅感到非常抱歉,凯尔希医生和华法琳医生她们都很好,罗德岛现在正在龙门停靠休假,我就是从龙门那边过来的。”阿米娅低下了头轻声回应道,听到这句话的猿飞信之介也收回了自己的手掌,点头表示理解。

“没关系,孩子,现在我终于可以把那个东西交给你了,也算是心中的一块石头落地了吧……愿特蕾西娅博士安息……”

说罢,猿飞信之介将那个让水月大师心心念念的木制方盒拿了出来,看到这一幕的水月大师心跳加快且呼吸急促起来。猿飞信之介打算亲自让阿米娅打开这个盒子,于是他郑重地将其放到了阿米娅举起的手掌之上。

这个方盒之中透出了一股萧瑟如钢铁般寒冷的气息,哪怕隔着木盒,阿米娅温暖的掌心之上都感受到了一股坚冷的触感。在水月大师焦急的目光注视之下,阿米娅慢慢打开了那个木盒。

“这是……武器?!”

阿米娅拿起了木盒中的那件类似于苦无的忍具放在手中掂量几番,除了尖锐的钢铁刀锋之外,这枚苦无的末端还绑上了同样材质的锁链。看到这个忍具时,水月大师发出了恍然大悟的感叹声,曾经想过无数种可能的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盒子里的东西居然是忍者们最熟悉的忍具之一。

“这是流星镖,我想特蕾西娅博士教过你怎么使用对吧?”

阿米娅轻轻点头,她当然记得这种武器应该如何使用,但是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替代品。特蕾西娅博士不仅教会了阿米娅为人处世,还一直在训练她的格斗技巧,哪怕阿米娅未来成为了一个术师,这些格斗技巧都是阿米娅都必须具备的生存本领。

敌人不一定会让阿米娅获得可以释放术式的时间和机会,如果极其紧急的情况发生,阿米娅就必须要与敌人近战,此时这枚流星标的刀锋正是一柄可以用于近战的短匕首。当然,拥有一条锁链的流星镖也不仅仅可以用来当做匕首,就像它的名称那样,它还是一枚飞镖。

作为特里西昂皇帝的长女,特蕾西娅将自己在父亲与哥哥那里学到的剑术都传授给了凯尔希,至于阿米娅,特蕾西娅觉得她使用别的武器可能会更好一些。现在,这枚流星标跨越了时间的长河,带着养母对女儿的思念与爱,回到了阿米娅的手中。

“现在……我的使命完成了,阿米娅·莱茵哈特,带着特蕾西娅博士留给你的爱与希望,继续前进吧……”

猿飞信之介大师站了起来,他不再回头看着阿米娅和水月大师,而是径直向着房间里的床走去。看到这个老人沉重的背影,阿米娅将流星镖的刀锋紧紧握在手中,随后把锁链缠绕在了右手小臂之上。

“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す。(谢谢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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