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哥哥……起床啦……”
白嫩如莲藕一般的小手抓住了阿拉希长满黑色短绒毛的耳朵,小手轻轻一拽,又是一阵清脆似玲兰抚风般的呼唤声,让阿拉希慢慢睁开模糊的双眼,待那阵困意和眼中的模糊感渐渐褪去之后,阿拉希看清了身旁蹲在低矮床铺前眨着眼睛注视着自己的女孩,正是他最后的亲人玉藻。
“哥哥……太阳出来啦……”
“知道啦!”
小姑娘看上去比阿拉希要小几岁,脸上带着一些泛黄的灰尘,双脚更是像穿上了黑泥做的布鞋,看样子她今天又去水稻田里帮助师傅和师母插秧播种,就连她纯白如雪的头发和九根绒毛长尾上也沾染了一些暗棕色的泥土。不过看到哥哥清醒来后,玉藻终于放松下来露出微笑,所有的疲惫也因为哥哥面色红润的脸庞一扫而空,阿拉希昨天的高烧在喝过师母熬制的汤药之后就好了很多,农忙的时节里昼夜温差很大,他在水稻田里专注工作一天之后就不小心染上了风寒。
“玉藻妹妹,师傅呢?”
“师傅在和师母一起生火做饭,现在只有萨托西和塔兹米还在稻田里干活了,我和尤玛还有施莱雅一起回来的!”
阿拉希轻轻咳嗽几声后抬起手慢慢地抚摸着妹妹的头顶,小姑娘感受到哥哥温暖的抚摸后垂下头顶的耳朵,脸上的笑容也更加灿烂温暖,他觉得妹妹应该趁着白天阳光明媚温度适宜的时候去河边清洗一下身体,于是他慢慢从铺满苇草和麻布的床铺上爬起,牵住了妹妹柔软的手,准备走出用暗灰色的纸张做成窗户和正门的木屋。临行前他从木屋的角落里还找到了兄妹二人的木屐,虽然镰仓的地面已经被鬼武士们和龙武士们用攻城重锤敲打至平整,但地面上残留的黄土和灰尘会在一场大雨后变得泥泞不堪,为了防止被某些尖锐物体或者石块划伤脚掌,像他们这样的小孩子更是不能不穿着木屐或者足袋就赤着脚在大街上随意跑动嬉戏。
伊邪那岐和美的住所就在兄妹俩用于存放农具的木屋旁,当两个孩子走出兼明方家宅来到街道上时,家家户户的烟囱中都缓缓升起了袅袅炊烟,整个镰仓看似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只有这两个无依无靠的孩子还需要到师傅家去蹭饭。哥哥阿拉希还没有力气举起伐木斧劈柴生火,而妹妹玉藻的小手也无法拿起炒菜的大锅铲,兼明方夫妇的葬礼已经过去了几个月的时间,两个孩子都没有独立生活的能力,不过伊邪那岐和美都答应过他们的父亲母亲,会像照顾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照顾好年幼的阿拉希和玉藻。
一位长相对于阿拉希兄妹来说有些怪异的女性龙武士用扁担挑着两桶水边唱边走,路过阿拉希和玉藻时,她察觉到两个孩子身上的灰尘和泥土,二话不说就用粗壮的尾巴将两个孩子裹起往家的方向快步跑去。妹妹被吓了一跳发出尖叫,而哥哥却因为龙武士尾巴上的鳞片而感受到了一阵瘙痒,在阿拉希和玉藻的一哭一笑间,龙武士把两个孩子放在了自家门前的水槽里,还没来得及让兄妹俩脱去衣服,她就开始用清水和生成泡沫的花团清理他们身上的污秽。
“仁和花月要是看到他们的孩子脏成了这个样子,一定会怪罪我们没有照顾好你们两个小家伙的!”
“大婶!好多泡泡呀!看不清了!”阿拉希被龙武士按住头顶,用力揉搓着有些晦暗的红色短发,直到那些灰尘都被冲刷干净后,他头顶的红发才更加鲜艳明亮,同时妹妹头发上的黑泥也被那些泡沫带入水中,兄妹俩的九根尾巴都不停地在水槽中拍打,像是刻意在嬉戏玩耍一样产生了更多泡沫。
“别说话!别乱动!耳朵!尾巴!还有小脸蛋和小脚丫!都给我洗干净了!”
龙武士捋起袖子,重新拿出了一块发泡花团放入水槽中,泡沫越来越多,直到完全包裹住了阿拉希和玉藻的全身上下,透过明媚的阳光,阿拉希看到了在那纷飞的圆形泡沫中折射出了七色的虹光,而惊魂未定的妹妹也安静下来并把泡泡放在手中玩耍。至少兄妹俩不用走很远的路去到小河边,对兼明方夫妇许下郑重承诺的除了伊邪那岐和美,还有在镰仓生活的每一个与这对勤劳勇敢的夫妇并肩作战过的武士,无论他们是鬼,是龙又或者是其他的种族,高天原之下奋力求生的人民都是神河的儿女,而阿拉希和玉藻这样的孩子便是神河的未来。
龙武士一边为两个孩子清洗身体,一边为他们唱着一首悠扬动听的童谣,歌声在宁静的街道上回荡,让一些路过的平民和巡逻的鬼武士都情不自禁地看向了那团溢出水槽的泡沫以及在水槽中嬉戏的兼明方兄妹,这种泡沫由一种常青灌木中生长出来的鲜花揉碎制作而成,还能够闻到一股清澈淡雅的植物香味。日子过的艰难朴素,可每当这种植物的香气弥漫在镰仓的街道上时,就连夺目刺眼的阳光都会显得温暖几分,那突如其来笼罩在东月的阴影就会在这祥和宁静的瞬间渐渐消散,无论如何,这样的瞬间都不会成为转瞬即逝的梦幻泡影,温暖的阳光会记住,水月平原会记住,每一个在这片天空之下生活的人都会记住。
“大功告成!现在就是干干净净的阿拉希和小玉藻啦!”
龙武士再一次用尾巴将兄妹俩裹出水槽,将他们放置在柔软的土地上,明媚的阳光很快就把他们连同身上的衣物一起晒干,而龙武士则拿出烟斗用真气火焰点燃,缓缓吐出的轻烟飘向晴朗的蓝天,让回过神来的阿拉希和玉藻都发出了惊叹并为这个龙大婶不停鼓掌,可惜兄妹俩尚且年幼,还读不懂这个大婶宠溺且疼爱的目光。
“大婶!这是什么武术啊?我也想学!”
“等你长大了……我再让伊政大将教你,你现在还小呢……阿拉……”话还未说完,龙武士就发出了几声剧烈的咳嗽,因为刚刚为兄妹俩洗澡做出的剧烈的运动,她胸口那块黑色的未知结晶体已经压迫到了肺部。
“大婶……你还好吗?”
“看到了吧……这就是抽烟斗的坏处!”
阿拉希和玉藻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好奇,但他们从不会厌倦来自任何长辈的说教,在对这位年长的女性东月之龙深深鞠躬表达感谢之后,兄妹俩就手牵着手走向了伊邪那岐的住所准备开饭。注视着两个孩子娇小却又紧紧依偎的背影,龙武士的咳嗽渐渐平息露出了欣慰释怀的微笑,她想趁着那种怪病还没有夺走她的生命,多陪陪这几个小孩子,可这副伤痕累累的身体随时都在提醒着自己早已时日无多,也让她再也无法拿起武士刀保卫家园,她不知道下一次还能不能为这两个孩子洗澡,所以这一次,她倾尽全力想把他们洗得干干净净。
“阿拉希!玉藻!你们跑慢一点!弄得到处都是灰尘啦!”
“知道啦大婶!”
焕然一新的阿拉希和玉藻迈着轻快的步伐来到了伊邪那岐和美的住所,还未走进家宅的木质门槛,兄妹俩就闻到了一股饭菜的醇厚香味,并看到了早已经在厨房帮忙的尤玛和施莱雅。兄妹俩走进木屋后亲切地与垂下耳朵煽风点火的尤玛以及用小刀切菜的施莱雅打招呼,尤玛是一个犬人,而施莱雅和阿拉希兄妹是同族也是邻居,几个孩子一起快乐地成长,经常在一起玩耍训练。
“尤玛,稻米还够吃吗?”
“师傅不会让我们饿着的,放心吧。”尤玛的语气非常淡定,几个孩子中她是最显成熟的那一个,“我哥哥和萨托西呢?”
“可能还在水稻田那边……他们肚子饿了会回来的!”
尽管一部分水稻都染上了那种怪异的疾病纷纷死去,但伊邪那岐还是带领着鬼武士们抢救回了许多,今年镰仓附近的收成还能够解决大部分人的温饱,可如果明年还没有找到消除那种疾病的方法,那东月很可能就会面临饥荒,而且还会出现无法想象的后果。所以伊邪那岐和美都只准备好了他们的儿子和这些孩子们的饭菜,夫妻二人则更艰苦一些选择省吃俭用,每天只吃一餐。
一想到这里,阿拉希就在宽敞的木屋内寻找伊邪那岐和美的身影,而玉藻刚刚还在尤玛的位置看到负责烹饪菜汤的伊邪那岐,看来师傅有事出去了一趟,只留下了美和两个女孩在家中继续做饭。
“美师母?你在哪里呀?”
玉藻的轻声呼唤让厨房内的锅碗瓢盆碰撞之声戛然而止,紧接着便是一阵木屐踩踏木地板的清脆声音,最后一个中年女人缓缓推开了厨房的门,她还以为是施莱雅不小心切到了手指,四处张望最后发现了回到家中的阿拉希兄妹。
“阿拉希?小玉藻?源光哥哥他们没有跟你们一起过来吗?”走出厨房的美用麻布围裙擦拭着双手并看向坐在榻榻米上的阿拉希和玉藻,她的皮肤是特殊的浅蓝色,眼球中也没有瞳孔只有乳白色的眼白,一对肤色的长角延伸向上,额头的眉毛也是由两块圆形的白色绒毛组成。
“唔……我和哥哥一整天都没看到源光大哥他们了!”玉藻低下了头嘟起嘴,她一早醒来就去镰仓城边的水稻田中帮忙,没有看到伊邪那岐和美的儿子源光政宗。
“好吧!那我们再等等!”
美是东月独有的月人,自从第一位武士出现之后,月人就一直和鬼共同生活,直到这一代月人部落的族长美和鬼武士的领袖伊邪那岐喜结连理,东月才从一个地区正式成为一个独立且自治的国家,并且得到了昊天龙帝的承认,大炎天朝也是第一个与东月建交的国家。看到阿拉希和玉藻身上光亮如新的衣服时,美紧锁的眉头终于放松下来,她猜到安达家的那位女武士像往常那样给二人清洗了身体,顺便洗干净了衣服,在吩咐二人帮助尤玛和施莱雅后,又系紧围裙回到厨房中炒菜,这群来自不同种族且年龄各异的东月人或许没有血缘关系,但在他们之间始终存在着一种家人般的羁绊。
随着远处缓缓而来的白云遮住了骄阳,美已经做好了所有的菜,而蒸笼中的水稻白饭也在施莱雅的照料下蒸熟,阿拉希刚把这些冒着热气的素食呈上众人用餐的矮桌上时,伊邪那岐就带领着灰尘扑扑的萨托西和塔兹米回到了家中。见到哥哥的尤玛立刻起身拥抱住哥哥,这两个黑色头发的犬人孩童也像阿拉希兄妹那样失去了父母,不过他们的父母并不是因为染上了那种怪异的疾病,而是为了抵抗蒙人的进攻在水月平原上为神河光荣玉碎,幸运的是,伊邪那岐在那场战斗爆发之前就从塔兹米和尤玛的父母身上学到了许多忍者的战斗技巧,接下来的岁月中,伊邪那岐会将那些技巧传授给他们。
至于看起来闷闷不乐的萨托西,同为犬人的他长着祖先的模样,是这群孩子中最特殊的一个,虽然双亲健在,但他的父亲是一个脾气暴躁的武士,母亲也嗜酒如命经常欺负年幼的他,于是萨托西就只能躲在伊邪那岐这里,并希望鬼武士的领袖保护他。但很明显现在的东月有着比萨托西的家事更重要的事务需要伊邪那岐去处理,师徒俩各怀心事时的表情显得格外相似,不过伊邪那岐在思考时会习惯性地抚摸头顶的黑角,而萨托西则会眯起眼睛,直到叉着腰的月母大声训斥二人命令他们快点吃饭,伊邪那岐和萨托西才端起碗筷小口吃着木碗中的米饭。
“夫君,源光呢?”
“苇草城的小笠原来到了镰仓求援,他今早就和巴奇一起去接待那个武士。”伊邪那岐没有抬头,咕哝着嘴回应道,他每天都要处理各种各样的事务,美已经习惯了他这种略显冷漠的性格,以及和美同样没有瞳孔的纯白眼睛中看不到情绪的眼神。
“小笠原……那边的家主是你的表亲吧?是不是苇草城粮食短缺了……”
“是的,小笠原宗信是我母亲的侄子,也是我的表弟,橘家的武士在抢收粮食,平家的人在指挥阴阳师驱散那股黑气,情况或许会很糟糕……我还听说,小笠原家的人还去到狼穴中寻求那些人狼的帮助……”
听到伊邪那岐的回应后,美放下了手中的木碗,垂下带着一丝悲伤情绪的眼睛,同时也用余光瞥视着身边孩子们大快朵颐时的满足表情,美能理解丈夫肩上承担的压力,每当到了这个时候,喜与悲的交加总是能让这对夫妇感受到一阵世事无常的无力感。
“夫君……巴奇大将……最近表现如何?”沉默片刻之后美终于鼓起勇气对伊邪那岐询问出了心中一直想得到解答的问题,其实她一直都觉得龙武士的领袖“阴龙”巴奇有一些不安分,就只是来自一位妻子的直觉。
“嗯?!他表现的很好啊!源光一直都像尊敬我那样去尊敬他,我也……”
看到美脸上阴郁忧伤的表情时,伊邪那岐才体会到她话语中的深意,正是因为伊邪那岐把巴奇当作兄弟一样看待,这群移民而来的龙武士才会显得有些有恃无恐,他们占据着镰仓乃至东月将近一半的资源,无论是粮食还是武器,只要不太过分,伊邪那岐都会选择宽宏大度。就算伊邪那岐对巴奇的不满心知肚明,阴龙巴奇也有着与昊天龙帝这一层特殊的亲属关系,面对这个新生的国家,昊天龙帝派遣阴龙来到东月的目的单纯地就是为了让他领导龙武士并协助鬼武士的领袖伊邪那岐进行管理,绝不是为了把东月划进大炎天朝版图的一部分或是收纳为附属国,这样的做法与大炎先祖炎龙流传下来的治国之道截然相反,昊天龙帝决不允许自己或者他未来的后代们产生这般大逆不道的想法。
两位大人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时,孩子们还在饭桌上嬉戏打闹,年幼的他们并不理解东月的复杂政事,只知道伊邪那岐和美一直都像亲生父母那样对待他们,他们的心中都还充满着对未来的期待和幻想。每当伊邪那岐听到孩子们的欢声笑语时,他就为那看不到前路的未来而感到深刻的迷茫,更不敢告诉他们整个东月都已经岌岌可危,现在的伊邪那岐会珍惜每一次和孩子们相处的时光,不过有时候,他也会觉得对亲生儿子疏忽了很多,没有做到父亲应当肩负的责任。
“师傅……师傅……”
“小尤玛?怎么了?”伊邪那岐的思绪被尤玛的小声呼唤打断,为了不让孩子们起疑心或者担心他们夫妇二人的情绪,伊邪那岐放松紧绷着的脸,转而一脸宠溺地抬起手轻轻一掂尤玛的鼻尖,“是不是在师母做的饭里吃到什么怪东西了呀!”
“我会去盯着巴奇大将,有什么事我会第一时间告诉您或者师母,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对一个小孩子起疑心的,对吧?”
尤玛说罢将木碗中的米饭送入口中轻轻咀嚼起来,并在伊邪那岐惊讶且恍然大悟的目光中夸赞师母的手艺,没想到这个女孩成熟的程度要远远大于其他的孩子,伊邪那岐觉得巴奇确实会如尤玛所说,不会去主动怀疑一个忍者的后代,更何况巴奇并不知道现在的尤玛已经学会了很多基础的忍术,跟踪盯梢这种累活不在话下。
“先别轻举妄动,我的小忍者,再怎么说巴奇大将也是龙武士们的领袖,我会跟他谈一谈的,放心吧!”伊邪那岐再一次用宠溺的神情轻轻抚摸着尤玛的头顶,同时他也注意到了一旁沉默不语只是静静注视着伊邪那岐和尤玛的阿拉希。
就在众人用餐完毕并收拾桌面时,美用蒸笼为儿子准备了一些饭菜,等他回到家中之后加热一下就可以食用,伊邪那岐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退,只剩下了美和孩子们在收拾有些凌乱的木屋。每天的吃饭时间就是大家难得的轻松时光,在那之后,就算是孩子们也要回到稻田中,哪怕他们的小手一次只能种下一株翠绿的水稻,那棵水稻在未来也很有可能结出累累硕实,就像茁壮成长的年轻人们一样,阿拉希等人与美告别之后,争先恐后地冲出木屋去寻找农具。
然而正当孩子们从伊邪那岐家宅一旁的柴房中找到农具之后,独自一人在木屋外来回踱步的伊邪那岐就遇到了送别小笠原家武士并归来的源光政宗和阴龙巴奇,孩子们在萨托西的呼唤下藏到了木屋与木屋之间留下的空隙,也只有他们娇小的身躯才能钻进狭窄的空间之中。阴龙巴奇人如其名,性格阴郁且目光幽邃阴冷,在他平厚的口吻部上悬挂着一些与发色相同的胡须,躲在暗处查看三位大人的阿拉希觉得,他要比饭前为他和妹妹洗澡的那个女武士要更像龙的祖先,布满深紫色鳞片的长尾也要更加粗壮。
两位长辈交谈时,源光政宗就退到了伊邪那岐的身后低头聆听,武士们几乎从早到晚都会穿着兜甲,用细绳缠绕的金属甲片沉重且坚硬,武士刀也从不离身,不过只有武士的领袖才有资格穿着黑色的兜甲。至于伊邪那岐的长子源光政宗,他就只能穿着深蓝色的兜甲并充当父亲副手,和他深蓝色的头发一样,这种颜色是月人部落和伊政家徽融合的颜色,伊邪那岐本姓为伊政,而这个鬼氏族的家徽便是灰色的八尺琼勾玉。
身为真气武者的源光政宗很快就察觉到躲在空隙中探头张望的弟弟妹妹们,拥有和母亲一样肤色长角的他具备很强的感知力,他抬手做出了噤声的手势,并对阿拉希等人投去调皮的眼神,好像是在告诉几个孩子,大人说话小朋友不要捣乱。于是阿拉希和萨托西赶紧让塔兹米收回他的弹弓,无论他的目标是这三位大人中的谁,不用伊邪那岐亲自出手,美自然会狠狠收拾他一顿,不过孩子们还是能够听出阴龙巴奇话语中的不满,这让尤玛确定了必须跟踪好阴龙的想法。
“我不同意,伊政大将,镰仓的粮食供给也很紧张,不仅是苇草那边需要帮助,北边的空狩,长明和十方原,还有东边的苇舫和天峰山,大家都不容易……”
“巴奇大将,您每天饭量如何?”
伊邪那岐同样捋着下颚的胡须,从那淡白如月的眼睛中巴奇并不能看出任何情绪,伊邪那岐无视了巴奇喋喋不休的抱怨,转而用一种平和的姿态与他交谈,像是友人间随意的叙旧与寒暄。
“一日三餐,每顿半两。”
“菜食呢?”
“仅一些粗淡素食,并无荤类。”
“嗯……在下明白……既然如此,那镰仓明日开仓放粮支援苇草,我和美会做镰仓吃的最少的那一家,就这么决定了。”
伊邪那岐说罢便转身准备离去,阴龙巴奇冷哼一声后咬牙切齿地同样想要离开,在这样紧张不安的气氛下,源光政宗就上前安抚巴奇心中不满的情绪,一直以来他都是如此去缓和两位武士领袖间的大小摩擦,不过这一次,源光政宗也不确定他这样的安抚还能持续多久。他就只能站在道路的中央,看着两位曾经亲如兄弟的武士领袖背对着彼此渐行渐远,一边是他的生父,一边是他像恩师那样去尊敬的龙武士,源光政宗觉得自己在这条道路上的磨练或许才刚刚开始……
“后来发生的内战,女侠应该在东月留下的书籍中看到过……”萨托西感受着夜风拂过脸颊的微妙触感,那一天,恩师和兄长迷茫却又坚定的眼神,以及阴龙巴奇的愤慨情绪依然在他眼前挥之不去。
“您参与了那场战争吗?”
“当时我就这么点大……”
欧阳尚云杵着下巴,一脸迷茫地看着萨托西做出的手势,她总觉得这样的身高和一个成年的杜林人差不多,当年的饥荒能让萨托西成长起来全靠返祖佩洛人的强大基因,不过月香花已经被她喝完,不然她还想分一些给这位上古传说中的武者。
“您为何会染上浊气?既然您能像现在这样与欧阳对话,那为何……”
“这段故事可能要从我们成年之后开始说起了……我想……我已经暂时压制住了身上的浊气,如果它们再次出现,那女侠的纯阳罡气一定准备好了……”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