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拉古西西里庄园的宴会厅内,西西里夫人正在焦虑地来回踱步,古纹瓷砖上传来一阵阵烦躁的高跟鞋踩踏声,也让周围负责照顾她的女仆们心神不宁,若是以往遇到这样的情况,西西里夫人一定会拿着烟斗点上,这是她从年轻时就留下来的习惯,可自从叙拉古空军出发并送别诸葛狴犴,她口中就没有停止吞吐烟雾,女仆们为了她的身体健康只能让她停下,并把西西里夫人的烟斗给藏在了卧室里。西西里夫人这一生经历过很多次战争,无论是黑帮家族的内斗,还是叙拉古与外国的争端,从来没有哪一次让西西里夫人像这样担忧过,诸葛狴犴的话依然回荡在耳边,关于家与国的思考,以及背后存在的种种哲学问题,完全值得这位叙拉古黑帮家族的主母去用一生的时间去体会。
西西里夫人走累了就坐下喝口红茶,然后起身继续走,要是阿尔贝托看到这一幕,说不定还会开涮他的老大姐是在锻炼身体,女仆们虽然很担心,也被西西里夫人的这些动作带来了同样的焦虑,但最近与西西里夫人走的最近的乔安娜只是在一旁静静看着,仿佛只要有这个女孩在场,西西里夫人就会情绪稳定,也会照顾好自己。西西里庄园内已经很少有像乔安娜这个年纪的女孩,旁人也可以感觉到西西里夫人对她的宠爱,想必是这个温柔文静的女孩让她想起了拉普兰德和菲尤拉纳,独守这一座豪华的庄园却没有人可以倾诉,哪怕是黑帮主母也不一定可以忍受这般空虚寂寞的感觉,所以乔安娜的出现可以说是拯救了西西里夫人养尊处优却百无聊赖的生活。
老妇人忧国忧民已经是家常便饭,确认她安然无恙之后,坐在红枫木古董长桌旁的乔安娜就继续用纸和笔认真练习前几天学到的炎国文字,不知为何,最近她总是会想起那个有些冒失却性情耿直的男孩。
“诸……葛……狴……犴……只有最后一个字看起来好写一点……”
流传八千多年的炎国正楷是目前被官方承认的公文笔法,讲究笔锋锐利,然而乔安娜写出的字不仅歪歪扭扭,而且圆滚滚像一个小胖墩,并且她没有先学习笔划,只能做到像绘画一样临摹这种字体,目前她只能做到用维多利亚通用语准确无误地写出诸葛狴犴名字的读音。
“不知道你小时候有没有像我现在这样,因为你这个复杂的名字而感到苦恼……”
正因为这专心致志的思考,让她没有注意到西西里夫人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并且看到了她写在白纸上的一行行炎国文字。
“乔安娜……”
“我在!”乔安娜猛地抬头,并且下意识地将纸张收回,白纸差点被她揉成一团,而此刻她就像一个被教导主任发现正在偷偷写情书的女学生。
“这不是写的挺好吗?”
“我……我……我只是对炎国文字有点感兴趣而已……一点点……”
西西里夫人一脸宠溺地看着红着脸低下头的乔安娜,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女儿刚刚出嫁时美丽动人的模样,随后西西里夫人从乔安娜的手掌中抽过白纸并摊开,拿起一旁的沾墨钢笔在白纸的角落同样写下了诸葛狴犴四个字。
“怎么样?”
“感觉有些……微妙?”
“嗯……我承认,我从来都不会写这种复杂的文字,甚至都还没有你写的漂亮……”西西里夫人直言不讳,乔安娜的字虽然不是炎国正楷,但起码可以正常分辨,不像她写出来的这样歪七八扭,有很多弯曲的线条,“你知道吗乔安娜……炎国龙的祖先早在远古时期就把留在巨石上的爪痕演变成一种文字,而我们鲁珀人直到进化出手掌五指才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文字……”
“我知道了……”
陪伴着西西里夫人的这段时间里,乔安娜学会了察言观色,她也读出了西西里夫人这句话中的含义,尽管少年的情愫令人向往且值得鼓励,但乔安娜和诸葛狴犴之间始终存在着一道无形的墙,这与乔安娜和诸葛狴犴的出身地位无关,而是全世界的泰拉人都无法避免的种族隔阂。
“布洛索托从小就是一个很要强的孩子,他比顽皮捣蛋的阿尔贝托和杰佩洛听话,甚至比学习成绩最好的法尔科内还要优秀,送你去贵族学校,也是希望你日后能过上幸福美好的生活……”
“可是我就不能自己选择人生吗?就像拉维妮娅那样,离开了法院前往伊比利亚,担任一名充满荣耀的审判官。”
西西里夫人本就不想让这个女孩永远待在这里陪着她这个老太婆,可自从出生在黑帮家族以后,西西里夫人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丈夫是父亲好友的儿子,为了家族的稳定,只能选择政治联姻,送别老伴之后,西西里夫人才发现自己从来都没有爱过那个男人。家族的印记已经让西西里夫人失去了人生,不愿让乔安娜重蹈覆辙的她只是在奉劝乔安娜不要对炎国龙与鲁珀的结合产生幻想,因为全世界二十七亿人口中,就只有莫斯提马一个存活至今的奇美拉人,西西里夫人不想看到乔安娜因为夭折的孩子而心碎欲绝,这才是她那句话中的深意。
“你当然可以选择自己的人生,你已经选择来陪我这个老不死的怪婆婆,要知道拉普兰德她们可是非常不乐意的……”
“爸爸从小就受您照顾,我只是想在您老了之后来照顾你而已。”
西西里夫人眼中的慈爱没有减弱半分,不过她也不是那种行动不便的老年人,这么多年过去身体依然硬朗,全靠年轻时刻苦练习剑术让她保持着健康的体魄,她抬起手轻轻抚摸着乔安娜头顶的耳朵,而小姑娘也因为这温柔的触感变得更加轻松,一老一少就这样欢笑着交谈,试图赶走那些焦虑。傍晚,西西里庄园到了用晚餐的时间,还是像往常一样为西西里夫人准备全家人的晚餐,哪怕宴会厅内只有她一个人用餐,自从丈夫离世而儿女遭受意外之后,她就一直保持着这个习惯,对她来说,看着空无一人的餐桌以及丰盛的菜肴填饱肚子,已经是一种像抽烟斗缓解焦虑那般正常的生活方式。
不过这一次,西西里夫人让乔安娜坐在了她女儿的位置,并且要求她脱去女仆装,换上来时的便装,这还是西西里庄园落成以后的第一次,庄园仆从与主人一起用餐。
如果不出意外,这很可能是西西里夫人留在这座庄园的最后一天,明天一早她就要回到斯托姆霍恩,不过按照惯例,西西里夫人会在一定的时期让部分从黑帮家族前来“实习”的女儿回家,如今同龄的女孩只剩下乔安娜一个人,每年这些姑娘来来往往,乔安娜自然就成了西西里夫人最舍不得的那一个,但规矩就是规矩,谁都不可以打破。
“乔安娜,你见过凯瑞安妮吗?”
“没那个荣幸,夫人……”乔安娜的双手紧紧抓住刀叉,这个位置的意义太过沉重,让她吃吃不敢动刀用餐,但女仆工作留下的习惯还是让她保持着矜持。
“她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出嫁了……不过很可惜,没能留下孩子……”
在许多外人看来,西西里夫人高贵庄严,是叙拉古黑帮神圣不可侵犯的主母,可只有真正接触这老太太时才能体会到她的孤独,她从不提及悲伤,只是不想让别人看到那脆弱的眼泪,从而觉得整个叙拉古黑帮的主心骨都是如此多情,这并不代表她与过去的人生和解。自从听到长垣那边开战的消息,西西里夫人就经常回忆过去,她也是一个人,也会担心那些回忆会消失不见,不是被她彻底忘记,而是在蒙人席卷整个泰拉之后就没有人会记得,今天乔安娜羞红的脸庞让西西里夫人看到了过世女儿的身影,这一顿晚餐,西西里夫人想要宣泄那些压抑在心中很久很久的情感。
“夫人……要不……我去原来的地方……”
“请你留下,乔安娜,就当是为了我,就这一次,好吗?”
“好……我知道了……我会留下……”
乔安娜真的不忍心拒绝这个老太太,正因为她单纯善良,所以她才能把西西里夫人照顾得很好,不仅仅是日常的衣食住行,还有西西里夫人的心理健康。
“乔安娜,我的凯瑞安妮太年轻了,年轻到她披上白色婚纱之后不久,就要穿上下葬的黑色长裙,我甚至还没有……我不配做她的母亲,我不配……”
“如果您经常会像这样想起她的话,那我就一直陪着您。”
“不……让我一个人留在过去就好,你还要奔向你那光明的未来,去那春暖花开的地方微笑着奔跑……”
乔安娜放下刀叉,起身来到西西里夫人的身边缓缓蹲下,此时西西里夫人已经控制不住地小声啜泣,她握起西西里夫人颤抖且略显冰冷的手,试图用体温去照亮这位老太太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是您用铁腕手段让那些可恶的血族黑帮安分下来,我们斯托姆霍恩才能春暖花开,如果只有您一个人被留在了冬天,只有您一个人做出了牺牲,那么我们的幸福又怎么能心安理得呢?”
“我只是……我不想……我也许……”
老太太语无伦次,对家人的怀念,对家族的忠诚,让她的人生经历变得如此复杂,倘若蒙人入关而泰拉永无明日,人类乃至文明重归蛮荒,这些牺牲才是真正的毫无意义。
“西西里夫人!”
“什么事?”
乔安娜完全没有注意到西西里夫人是从何时起恢复了镇静,就连脸上的泪痕都已经消失不见,只有脸上的淡妆依然清晰可见,她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发现是一个气喘吁吁的中年女仆,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或者收到了重要的信息。
“西西里夫人,长垣的战争结束了!”
“是谁传来的消息?”
“是空军司令部,您在和乔安娜小姐用餐,我怕打扰您,就让总台转到后勤部,我们的战机已经从昼良城出发,他们很快就能到达西西里山的机场。”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西西里夫人平复着复杂的心情,这边刚刚还在因为战事可怕的后果而担心,那边就传来了战争结束的消息,这让西西里夫人突然觉得自己的担忧是多余的,甚至有些可笑,她早就应该相信那位炎国龙子,毕竟诸葛睚眦可是一人喝退蒙人几万大军的神将。
“战争……结束了?这是不是就说明……”
“是的乔安娜,你哥哥今天就能回来,我们还是快点吃完东西吧!”
这确实是一个值得西西里夫人走出庄园并登上西西里山的好消息,战机会在西西里山顶的军事基地内停靠,无论是轰炸机还是攻击机,想必那些小伙子都在第一波空袭中威慑了蒙人的部队,西西里夫人一边用餐,一边用电话找到了军方高层,她要求亲自迎接那些归来的飞行员,顺便带上乔安娜去看望已经成为国家英雄的哥哥。叙拉古国防军总司令贝纳尔多·法尔科内也在西西里夫人用完晚餐之后派遣了一辆装甲车,赶到山脚下的西西里庄园护送西西里夫人,不过今天似乎天气不太好,当乔安娜搀扶着西西里夫人走出庄园时还刮起了大风,于是二人只能回到庄园内添置衣物,一路上,西西里夫人都在与贝纳尔多总司令讨论这样复杂的天气,战机能否顺利降落。
贝纳尔多表示目前国防军的空军飞行员都是天堂之战的幸存者,有实战经验,这样的天气还不足以阻碍他们的降落,况且离开炎国之前,鼠王军团大方地将所有叙拉古空军的战机加满返程的燃油,就算遭遇突发的恶劣天气,也能在空中保持盘旋。听到西西里夫人复述这些话之后,乔安娜才算彻底放心下来,作为布洛索托家族的长子,乔安娜的哥哥不仅子继父业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军人,日后也很有可能会成为像阿尔贝托·萨卢佐那样的黑帮家族领袖,一个风云人物,乔安娜从小就很依赖哥哥,来到西西里庄园也是因为离哥哥的部队近,可以经常通话。
“他会没事的,乔安娜。”西西里夫人缓缓吐出一口烟,她当然知道乔安娜有可能会把她的烟斗藏在哪里。
“谢谢您……我有好久都没有见到他了……”
“我记得上一次应该是一年前吧?这次回来我就让他的长官给他休个假,陪你回去探望你父亲,我们可以一起出发。”
“好的!”
辗转间,装甲车穿过了蜿蜒的盘山公路,沿着点点星光留下的痕迹,直达叙拉古西西里山的军事基地,这里不仅是叙拉古国防军的重要堡垒,更是叙拉古北拒乌萨斯,东防炎国东国的屏障,叙拉古人从切里尼奥大公的时代就开始着手建造,而红沙皇留下的阴影也让叙拉古人开始研究山地战术与机动化作战部队。乔安娜无数次从父亲的口中听到过这个军事基地,但由于那时的布洛索托先生已经从军队退役,乔安娜并没有机会能够以军官家属的身份拜访,远远看到军事基地的钢铁大门时,乔安娜突然觉得自己过去的世界太过渺小,而她也不过是那个小小世界中一座平静祥和的小城。
迎接西西里夫人的不只有国防军司令,还有一些高层军官,其中就包括乔安娜的哥哥所在部队的指挥官。在得知乔安娜的哥哥出发参加近地攻击任务之后,指挥官热情洋溢地与乔安娜握手,并对她讲述着哥哥在军队中的优异表现。一切看上去都非常顺利,直到空中传来战斗机引擎的轰鸣时,在场所有人都意识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
“好像……少了一架战机……”
“你确定吗保卢斯上校?”
“五架装有机炮和导弹的战斗机,只有四架在空中盘旋……”
空军上校紧张不安的语气让乔安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一直在内心祈祷哥哥千万不要有事,可战机落地而中队的飞行员们一齐摘下头盔向西西里夫人走来时,乔安娜差点昏倒过去,那一瞬间,心脏像被从内到外切割开来,就连灵魂都被抽离身体。正常人在极端悲痛的情况下无法哭出声音,保卢斯上校只能尽量搀扶着这个楚楚可怜的女孩,并向中队长询问具体的战况,不仅是熟悉空军作战的指挥官,就连西西里夫人也觉得不可思议,按照他们的理解,这明明是一场毫无危险性存在的攻击行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里诺伊呢?!”
“他被防空炮击落……然后……然后跳伞到了蒙人的阵地中……”
“你在胡扯!一个游牧民族哪来的防空炮?”
“是一些老式巡洋舰上的防空炮……中口径那种,可以打出防空霰弹……”中队长的语气也开始哽咽起来,那是陪他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当他看到蒙人的战车上装载防空炮时,他也希望自己只是看错了。
“不……乔安娜……”
西西里夫人把乔安娜从保卢斯上校的手中接过以后,用力将她拥入怀中,直到发现这一切都不是一场噩梦之后,乔安娜才嘶声力竭地嚎啕大哭起来。
在场所有人都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但被击落的战机确实也被中队飞行员以及当时许多天庭龙卫的将士看到,在蒙人的地盘跳伞估计凶多吉少,离开昼良之前,中队长还特地请求札拉克军团和天庭龙卫前去寻找那架战斗机的黑匣子,或者是里诺伊的遗物。打扫战场并寻找这些物件需要一些时间,有可能是两三天,也有可能是几个月,毕竟蒙人军团数量很多,在诸葛睚眦宣布战争结束的时候还有很多蒙人战争机械的残骸没能及时清理,可天算地算人也在算,忙于长垣事务的诸葛睚眦和公孙狻猊似乎忘了把一件很重要的事通知给叙拉古国防军。
不只是那天命还是万变诡道之眼,总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这颗荒凉的灰色星球。
所以此时的里诺伊非常着急,他迫切地想要通知家人和军队,但面前这个怪异的佩洛族女人并没有带上无线电通讯装置,也不知是不是伊芙利特带出来的坏毛病,莫斯提马也没有带上无线电,此时的刻俄柏和里诺伊只能等回到东国再借用无线电。
“刻俄柏小姐,真的没有办法吗?”
“抱歉,但执行机密任务时应该保持无线电静默才对……”
“泰拉人五千多年前就放弃这种战术了……”
刻俄柏本想告诉她这个战术还是由她的一位老朋友发明出来,但她已经暴露了太多的身份给东国人,她不想再把自己冥河女神的真实身份再透露给叙拉古人。起码现在,位于二人所处的这片大漠,没有交通工具更没有无线电,而蒙格氏族的战士们都已经离开与大部队汇合,刻俄柏只能像来时那样用双腿去走,除非她愿意暴露身份,变化回刻耳柏洛斯长途奔袭。
“跟上吧小伙子,说不定天亮之前我们可以看到水月平原……”
“好吧……”
突然,刻俄柏灵敏的嗅觉感知到了远处的沙漠中传来一阵恶臭,就像发酵过后的酸液融化在臭水沟里的排泄物一般令人作呕,让她直接展开战斗架势,并将里诺伊护在身后的钢铁剑阵之内。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一个非常可怕的敌人……我们先等等,看看它到底想要干什么……”
与此同时的大漠深处,一道焦黑的身影正在沙地上艰难爬行,肥硕的身躯伤痕累累,所有的毛发也都化作焦炭,不过手中紧握的金属大刀很容易就能认出这是一个经历过剧烈爆炸,而且侥幸逃过一劫的蒙人。塔里木可汗不知用什么方式破解了公孙狻猊留下的机关,而且代价就是他的双腿,让他只能像这般生不如死地爬行,如此顽强的意志力完全可以用于正途,可惜此时他的心中只有渴望复仇带来的烈焰。
血神从不青睐弱者,至少现在残废的塔里木可汗在血神看来是一个弱者,所以他并没有听到黄铜王座的回响,不知爬行了多久,直到意识开始模糊起来,这股求生欲望才上达天听,吸引了其他存在。
“我的孩子……你要去哪?”
一道如晨钟暮鼓般的低音,伴随着喉咙沙哑的刺耳伴奏,惊醒了差点就要昏死过去的塔里木可汗,他艰难的直起身,结果看到了一堵墙拦住了他的去路,月光渐渐黯淡,直到因为恐惧而躲到云层中,塔里木可汗才看清面前究竟是什么东西。
塔里木可汗无法理解这种造型的生物,或者说这根本不是一种生物,肥硕的腹部张开布满尖锐獠牙的血盆大口,滴落着不知名绿色液体的长舌扭曲蠕动,然而这并不是它的头颅,而是货真价实的腹部,在它的绿色皮肤之上是无数暗疮与脓肿,充斥着一股如同肌肉脂肪同时腐烂般的恶臭。不仅如此,这个怪物的口中还散发出一股夹杂着霉味的浓烈腥味,这种种令人作呕的可怕气味混合在了一起,能让人在呕吐之前就被这种危险的剧毒融化殆尽,怪物憨笑着并注视着地上的残废蒙人,它已经很久都没有看到像这样渴望活下去的人,对于它们来说,生命的伟大就在于生命的永存与延续。
“我可以……延续你的生命……只要你愿意接受慈父的拥抱,我的孩子……”
“只要能让我复仇,我愿意!”
塔里木可汗没有多想,他只想让诸葛睚眦和公孙狻猊付出代价,而他的回答也换来了一阵癫狂的憨笑,随后这只体型巨大且长相丑陋的怪物将手伸进腹部的大嘴中,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东西,一个能让这个残废重新焕发生机,并且拥抱慈父之爱的珍贵物品。
“见证吧!伟大的塔里木可汗终将崛起!瘟疫战将,不灭的塔里木!”
一条滴落黄绿色凝胶的不明生物尖叫着,并在怪物的手中胡乱挣扎,但随着它感知到一个将死之人的呼唤时,不明生物前段的几对复眼就快速扫描到了趴在地上等候外域邪神赐福的塔里木可汗。
“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是否愿意……拥抱慈父的……”
“快给我!”
塔里木可汗艰难地用近乎碎裂的下肢缓缓直起肥硕的身体,还未等他询问接下来该怎么做,怪物手中的不明生物就尖叫着钻进了塔里木可汗的口中,随后就是一阵阵肌肉被撕扯切断的声音,一双崭新却又布满脓疮的脚直接从下体长出,而塔里木可汗的腹部也在抽搐之后裂开了血盆大口。面部不断扭曲重塑,直到头顶长出一对黑色的分叉角,塔里木可汗才停止变化,此刻他已经选择拥抱慈父,并且要作为腐败瘟疫的源头,将杀戮与恐慌再次降临这个星球,塔里木可汗用他腹部的舌头轻轻舔舐着膝盖处的脓疮,并且也在试着活动早已比之前更加强壮的身体。
“我见证了一切生生不息,繁荣昌盛,瘟父库嘎斯,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去狼穴……找到……那只名为雷德的神尊放血鬼,帮助它成为嗜血狂魔,我们的神尊大不净者塔里木可汗,腐败与瘟疫之神的神勇冠军!”
塔里木可汗将长刀背负在身后,随即注视着库嘎斯·瘟父打来深渊般的绿色传送门离开泰拉,这个混沌冠军的面孔变得狰狞扭曲,眼中的仇恨没有削减半分,总要有人对这次不折不扣的暴行付出代价,塔里木可汗深知这个人不会是自己,而是另有其人,他即将用全新的力量完成复仇。
“公孙狻猊……”
循着慈父温暖的指示,塔里木可汗迈着地动山摇般的步伐向叙拉古的方向直行而去,他会摧毁遇到的一切障碍。而他体内依然在不停蠕动的肥硕怪虫,也正在努力适应着泰拉致命的空气与引力,在把这只肥头大耳的猪人消化之前,蠕虫完全可以利用他去执行腐败之神的任务,赢得青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