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过了有一个小时的样子,却不见松南下楼。
也听不到阁楼传来任何动静。
在楼下等待的梅夏,不禁开始焦虑了起来。
别是出了什么事情吧…
不对不对,自己为什么要担心他?
一定又是在楼上装模作样弄些什么仪式吧。
就在梅夏怀疑松南又在谋划什么新骗局时,楼梯上又传来了“嘎吱”声响。
是松南下楼了。
一脸疲惫的他依然背着那个大背包,扶着墙颤颤巍巍地一步一步走下楼来。
梅夏看着他那满是汗水的惨白面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该不会是…真的和鬼魂恶斗了一场吧。
看松南那虚脱的模样,说不定遭遇的还是个女鬼。
“闹鬼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松南朝着陈先生说道。
“真的吗?大师你没事吧!”
“我没事,稍微多花了点法力驱鬼而已。”说着,松南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沓【神符】,“把这些贴在房子的大门口,这样就没有恶鬼来骚扰了。”
“太感谢了,松大师!”
陈先生似乎完全信了松南的说辞,连连道谢,随后又话锋一转:
“那么,报酬的话…”
“神符20块钱一张,这里一共30张,也就是600元。”
还真是现实。
毕竟驱魔师也要赚钱吃饭的。
梅夏看着那些神符上歪歪扭扭的不明图案,总觉得和以前自己见过的神符都不一样,反倒是——更像拿油性记号笔随手画的涂鸦。
陈先生倒也干脆,直接拿出了600元现金递给了松南。
“大师,还有什么要我做的吗?”
“哦,还有刚才驱鬼时我做了点仪式,可能弄得比较乱,我的助手梅夏会上去收拾的。”
随后,松南拿出了一个巨大的蛇皮袋递给梅夏:“这个是【乾坤袋】,麻烦去阁楼,把我放那里的法器都收一下。”
哈?
他还真把自己当成他的助手了。
话说这所谓的乾坤袋,怎么看也是普通的蛇皮袋吧,丢到音乐节现场都不会有人捡走的那种,实在是太会取名字了。
不过梅夏也并没有表示反对,毕竟她也想看看松南口中的仪式到底是什么样,没准就能作为素材一起写进研究作业里。
可惜事与愿违,等她到了阁楼,才发觉又被松南摆了一道。
这也能叫仪式吗…
原本就堆满杂物的阁楼,这下彻底被松南乱七八糟的法器淹没了。
像是铜镜、令牌、法印之类的梅夏能叫得出名字的法器,都横七竖八地胡乱丢在地上。
他这是把背包里的东西都倒出来了吗?
虽然带着些许不满,梅夏还是低着头把东西收拾了起来。
等下一定要找他问个清楚,闹鬼究竟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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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夏的动作还算利索,三下五除二就收拾完了。
天生神力的她轻轻松松就扛起了装满法器的巨大乾坤袋,和陈先生简单道个别就走出门来。
门外的街角处,松南正坐在地上休息,一旁放着那个巨大的背包。
“那个,你没事吧?”
梅夏关切地上前询问。
“呼…呼…呼…”松南还在大口喘着粗气,过了半天才抬头看了梅夏一眼,“陈先生没出来吧。”
“没有。”
“好…行了,可以出来了。”
话音刚落,身边那个背包竟一阵蠕动,随后钻出来了一个东西。
!!!
梅夏着实被吓了个结结实实,身体都不由自主地往后一摔。
“什么玩意?!”
待她定睛一看,原来从背包中钻出的那个“东西”,竟是一个六七岁模样的小男孩。
“闷死我了…”
原本躲在背包里的男孩,此时正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松南也跟着抱怨道:“比我想的还要沉……现在的小孩长得都那么快吗?”
看着眼前离谱的一幕,梅夏也是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了。
“那个,你们谁来跟我解释一下,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你也看到了,他就是阁楼闹鬼的【真相】。”松南解释道。
“他?他到底是谁?”
“他叫陈文意,是陈先生的儿子。”松南总算是缓了过来,站起身开始了推理解说,“我在阁楼里发现了他,当时他躲在了一个非常巧妙的地方。”
梅夏回想起刚才自己在阁楼上看到的情景,印象里那里并没有什么地方能躲藏一个人。
松南看出了梅夏的疑惑,继续解释:“其实从一开始看到那顶帽子的时候,我就开始怀疑阁楼闹鬼是小孩子的恶作剧。那顶帽子显然是给小孩子戴的,可陈先生始终没提到过他有个儿子,家里也没发现别的什么小孩生活的痕迹,因此我猜想陈先生应该经历了一场以离婚收场的失败婚姻,陈文意则被交由母亲抚养。
“我在阁楼上,发现了不少他的活动痕迹。首先是空气中的泥土气息,我想这是他通过窗户从外面进来过的最好证明,因为窗外的后院正是一块泥地,他步行经过泥地,然后爬到槐树上,这才钻进了窗户。因为昨晚下过雨的缘故,泡过水的泥土在他鞋底留下了痕迹,也将这股味道带进了阁楼。”
听到这里,梅夏发表了反对意见:“不对吧,我上去的时候窗户明明是上锁的,而且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阁楼里应该会留下泥脚印才对。”
松南微微一笑:“这就是他聪明的地方了。那扇窗户上锁只是假象,实际上插销已经因为生锈而变得相当脆弱,进入锁扣的那一截早就断在了里面。只需用力一推,就能打开窗户了。
“至于没有留下脚印,则是他每次都会用一块布擦掉那些痕迹,搞定之后就把布随手藏在阁楼的左数第二个抽屉柜里。
“当然,他来过这里的证据还有很多。比如阁楼地板上的碎屑,经我品鉴零食16年的经验判断,那应该来自于知名零食品牌【野兽牌】的仙贝,特别受到小学生群体欢迎。我想,这是他在阁楼吃零食留下的。”
“就是啊,我最喜欢野兽仙贝了!”一旁的陈文意兴奋地插嘴道。
“可是,你还没说他到底躲在了哪里。”
梅夏问到了关键问题,她怎么也想不通那里还有什么藏人的地方。
“其实我也是经过科学测量才发现的。”
“科学测量?”
“你看这个。”松南拿出了之前用过的罗盘,“你一定以为这只是个指南针吧,其实它还是一个【步行测距仪】。”
梅夏这才发现,罗盘上居然有个数字显示屏。
“在1楼的时候,我假装在看风水,实际上在用它测量房屋的长宽面积。而等我到了阁楼再次测量时,发现东侧居然平白无故比一楼短了一截。
“于是我断定,一定是有人通过木板墙,隔断了一部分空间。经过一番检查,果然没错,东侧的木板墙少了几棵固定螺丝,只要稍稍用力就能翻下来。而陈文意当时就躲在木板后面。”
“原来是这样啊…”
梅夏转头向陈文意看去:“你为什么要躲在那里呢?”
陈文意支支吾吾的,一副不愿意回答的样子。
“我来替他说吧。”松南插嘴道,“都是因为他刚去世不久的奶奶。”
“是1楼照片上的那位婆婆么……”
梅夏脑海中浮现出了那个花白头发的慈祥老太太。
“嗯,这孩子以前最喜欢和奶奶待在一起,奶奶每次都会给他很多很多的零食。不过父母离婚后,他母亲就不怎么让他来这里了,为了看望奶奶,他经常偷偷跑来这里。奶奶每次给他的零食,因为不方便带回去,他总是将零食藏在二楼的隐藏空间里。
“一个多月前,他奶奶去世了,之后他在想念奶奶时,就会偷偷翻窗进来吃零食。对他来说,那熟悉的零食味道,正是开启回忆的钥匙啊。”
原来这才是闹鬼的真相吗?
没想到是个有点感人的故事……
情感向来丰富的梅夏,听到这里不免鼻子一酸。
“发现了真相后,我觉得还是不要告诉陈先生比较好。所以我才清空背包,将他还有那些零食一起装进背包里带了出来。以后想吃零食的时候,直接来找我就行。”
说着,松南蹲下身子,抚摸着陈文意的头:“也别老是只吃零食哦,吃多了会长不高的。”
陈文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好,那么接下来我就破费一下,带你吃点好的吧!”
松南一指街对面的点心店,拉起陈文意的手就往那里走。
没想到…
他其实挺善良的。
梅夏对松南的好感瞬间提升了不少。
看着点心店里陈列的蛋糕、三明治、披萨,以及陈文意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梅夏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不行,要管住自己的手才行。
自己还欠白玉茗5000块钱,这个月的生活费也快见底了。
梅夏暗自咬牙,但是口水还是不争气地在口中翻涌。
“要我请你吗?”
一抬头,松南那堆满笑容的脸已经斜着凑了过来。
“不用…不用了。”
“真的不用吗?”
松南随即递上了一个装满甜点的餐盘,在梅夏眼前勾引般地晃悠着。
可恶,这谁顶得住啊!
此时。梅夏失控的右手,已经自然而然地伸了过去。
就在抓住餐盘里的一个甜甜圈的瞬间,她忽然想到了什么。
“关于委托的事情…我改主意了。”
梅夏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低声呢喃道。
“你是说,那个玉佩你要了?!”松南像是嗅到肉味的狼,一下子也精神了。
“不不不,我是说收集作业素材的委托,请你讲些怪谈故事什么的…我现在真的没什么钱买玉佩了,但如果只是素材的话,不太贵的话我还是可以…”
“好好好!”
看到梅夏窘迫的样子,松南也没有为难,而是将装满点心的餐盘整个递了上去。
“素材的话,我这里正有一个不错的。”松南靠在她的耳边,低声说出了一个骇人的词:
“【裂口女】。”
什么?
刚咬了一口甜甜圈的梅夏,还没反应过来。
此时的她,满脑子只有一句话:
“甜甜圈真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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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画-对点心垂涎不已的梅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