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个夜晚还没有结束……
星空,犹如一位温柔的画家,用她那无形的笔触,在天幕上缓缓铺开深邃的蓝。星星点点,如同遗落人间的钻石,闪烁着静谧而遥远的光。月亮,那枚巨大的银盘,悬挂在半空,洒下一片柔和而清澈的光辉,给大地披上一层神秘的银纱。远处,偶尔传来的夜行鸟鸣,和着夜晚的微风,编织成一首宁静的夜曲。
在这样的夜晚,世界似乎都沉浸在一种莫名的平静之中,就只有我一个人在焦躁不安——没错,我失眠了。
我躺在床上,数着窗外的繁星,却全然没有困意。要说早上跟着艾芙利卡跋山涉水,中午从卡罗斯城来回走了一趟,明明走了这么多的路,我应该感觉到很累才对呀?可为什么,我既不累又不困呢?
思索了很久,不仅没有想到答案,反而还更加精神了。
“唉,真是造孽啊!”
我轻叹一声,既然睡不着,那么我便索性坐起身来。
窗外的世界一片黑暗,仅有一小片被月光拜访的地方,除此之外仿佛被一层漆黑的面纱所笼盖一般。因为这个世界没有“街灯”这种东西,所以也就没有“街灯稀疏地亮起,昏黄的光线在冷寂的夜风中摇曳,将路面铺成一条光与影交错的小径”的这种场面出现。因此,我也只能静静地聆听树叶在微风中轻轻摩擦,发出沙沙的响声。
“真无聊……”
但就在这时,一个人影从我视野中出现,她缓缓前行,手里捧着一个光球。光球的光晕柔和而昏黄,将四周有限的范围照亮,又在光影的边缘切割出一片更深的暗。提灯者的步伐稳健而有节奏,每一步都踏在落叶与石板混合的小径上,发出轻微的声响。灯笼的光在前方摇曳,映照出路旁枯枝的影,它们如同幽灵般伸展着,又在灯笼靠近时悄然退缩。
那人身上裹着一件灰色的斗篷,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面容,只能隐约感受到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她是谁?她来干什么?她要去哪?
但来不及我思考,答案便自己浮现出来了。
月光下,她停了下来,扭过头,直直地看着我。
仅仅那一刹,我与她双目对视,虽然她看不见在暗处的我,但是我却能轻松地看到站在明处的她。
那双眼睛,那双翠绿色的眼睛。不会错的,正是那天将我们带入高级幻境的那个灰影。
紧接着,她却头也不回地向着西边跑去。
她想做什么?她走的那个方向,有且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村长的家。
她晚上去村长家做什么?而且今天可是村诞节……
“快跟上去,诺娜!”
什么?!
突然间,我的脑海中蹦出这样一个念头。
跟上去……为什么?——不对,那家伙来者不善,指不定会对村长做些什么。
想到这,心中不禁为村长捏一把汗。
于是乎,我拿起双刀,便从窗户跳了出去。
不过好在有梅诺尼这个光之精灵给我做了缓冲,否则从三米多的地方跳下来,肯定会骨折。
不过,怎样回去又是一个难题——算了,不管了。
“我们走吧,梅诺尔。”
“山咔咔,是主人!”
“……”
在黑暗中疾跑的感觉,就如同身体化身为了一道不受拘束的风。一股强烈的冲动驱使着双脚猛地蹬离地面,只听见耳边的风声呼啸而过,吹得我的衣襟咧咧作响。
因为她已经比我先行一步,所以我也只能靠奔跑而祈求能追上她。
几分钟后,房子的轮廓才慢慢在月光下显现。
“终于……到了,呼~”
汗水自额头滑落,沿着脸颊的轮廓滴落,虽带来一丝凉意,却也让人更加清醒。
“主人,快看!”
木屋的窗户半掩,透出柔和的黄光,不知那是温暖的烛火还是怀旧的油灯,但光与影的交错中,我却看到了那道灰影。
“嘁,来晚了吗?”
来不及丝毫的喘息,我就翻过那个木制的栅栏,穿过院子,来到那间木屋前。
当我推开那虚掩的门后,眼前的景象却让我吃了一惊。
房间里,物品散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哪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脸色苍白,身躯不由自主地僵硬,双手本能地捂向腹部,倒在一旁。可以隐约见到他指缝间渗出的湿润,衬衫上渐渐扩散开来的暗红色痕迹,他的眼神中既有愕然也有难以置信,呼吸变得短促而艰难。
而那位凶手,此时就站在离我不过数米远的地方,正捧着那颗宝玉,转过头疑惑地望着我。
有时候,我还真佩服自己的勇气,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但现在,自从见到这血淋淋的场面,我却胆怯了。面对突如其来的恐惧,我全身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双腿似乎失去了支撑的力量,肩膀轻轻颤动,仿佛连站立都变得艰难。手指相互交织紧扣,关节因紧张而泛白,急促而颤抖的呼吸声在空气中回荡。脸颊上的肌肉抽动,汗珠在额头上凝聚,缓缓滑落,留下一道道细微的痕迹。
我……我这是怎么了?为……为什么这……么害怕,只……只不过……
“主人,小心!”
啊?!什么!
当我会过神来,只见一把长剑在距离我眉尖几公分的地方停下,而我周围却被一层薄薄的障壁所包围。
但也是这一下,一股莫名的勇气油然而生。毕竟再胆怯,下一个倒在地上的就是我了。
“梅诺尔,[盾碎]!”
“是,主人。”
“呯”的一声,在我身边形成透明的薄壁形成一股冲击波向四周散去,将那灰影推出数米。
我从腰间拔出双刃,一个挺刀刺了过去,刀尖将到她身前五寸之处,蓦地里斜向左侧,猛然回刺。灰影举刀挡格,但我不等刀刃碰到她的剑锋,另一把刀便直直地朝她小腹刺去。
“可恶!”
逼不得已的她只能向后退去,但殊不知,梅诺尔形成的大网早已久候着她。
“收!”
“你不会以为你能赢我吧,卡娜?”
我嘴角微微上扬,“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知的名字,但是好像现在是我胜券在握吧。”
“是吗?”
嘁,死到临头了还在嘴硬,看来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梅诺尔,快——哇!”
突然间,一道冲击波以她为中心迅速地向四周散去。那道冲击波实在是太快,当我回过神时,自己已经被它重重地扔到了墙边。
衣服早已被鲜血染红,口中还弥漫着血腥味,全身的疼痛仿佛一张无形的网,紧紧缠绕着每一寸肌肤与骨骼。从遥远的指尖开始,酸楚与刺痛如同潮水般逐渐蔓延,汇聚成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冲击着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肌肉不自觉地紧绷,又无力地松弛,骨骼深处传来阵阵隐痛,就像是被细针缓缓刺入,既深且长。头部仿佛被厚重的雾气笼罩,思维在模糊与清晰间徘徊,疼痛感在脑中回响,宛如远方擂鼓,持续不断地敲击着神经末梢。胸口处,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隐隐的压迫感,呼吸变得短促而浅薄,仿佛空气也变得沉重,难以顺畅地进出肺腑。
“噢!你们村的宝玉还挺好用的,你说是不是呀,卡娜?”
她站起身来,捧着宝玉,戏虐般用剑挑着我的下巴。
“快……动手吧。”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多说一句话了。
反正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死亡现在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家常便饭了。
不过命运还真是造化弄人啊,明明将她逼入绝境的是我,可下一刻倒在地上的却是我不是她。
“你说什么?动手!哈哈哈~”此时她那爽朗笑声就像噪音一般让我难受。
“你不会以为就这样一了百了了吧?你的体内[随机之力],可好生让我羡慕呢。”
我冷笑一声:“羡慕……就来拿啊。”
“我会的,但不是现在……”
她收起长剑,缓步向我走来。
“你的村长可好生厉害呀,真是费了我不少劲啊。”
“你对付……一个……老人,都……费劲……真是……废物……”
她拎起我的衣襟,狠狠地赏了我一拳。
我这个嘴,真是……
“我不是废物!”她朝我怒吼:“你有经历过没有力量而被人欺负吗?没有!因为你……”
“你这是……自我感动吗?”
“你说什么!”她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大。
接着,她重重地将我摔在地上。
我的头也因此重重的磕在了地上,强烈的痛感瞬间从脑袋遍布全身。
“算了,你全身上下也就只剩嘴能动了。”她再次将我从地上拎起来,就像提鸡仔一般。“跟你说件好事吧,你的好妹妹还有那个黄色头发的混蛋,很快就在睡梦中被[暗爪]给撕裂了,哈哈哈~”
“哦,那又……如何呢?”
“哼,你还真是个人渣,真是一点亲情都没有呢。”
“他们被撕裂……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呼出一口浊气,“反正,你会给……我一条生路的,对吧?”
“真聪明,不愧是你呀,卡莉。”
她将我往上一提,接着用手臂搂着我的腰。
“那我们走吧,委屈尊驾莅临府上了。”
“请便吧……”
她冷笑一声,随即便抱着我离开了小屋。
其实她有所不知,在跟她废话之余,得益于[初阶治疗魔法],我已经能勉强动弹了,接下来只需要等我恢复以及达到那个地方就行了。
耳边只听见风中轻轻摩擦的响声,同时脸颊也被其刮的生疼。
不过这也好,她还像只知道村长家的位置,却不知她现在正往村子的中心奔去。真是天助我也。
这时,等待着时机的我,余光却注意到了灰影腰间挂着那一串像玻璃碎片的东西。
那东西,好熟悉呀?——对了!枫胸前挂着的那个吊坠,不就是跟这个一模一样的吗?!
我昂起头,笑着说:“那个,你能慢一点吗?这风刮得我好痛。”
“没关系,等一下就不痛了。”
哼,别着急,等一下痛的就是你了。
距离越来越近,我在心中也默默倒数着——只剩三十米、二十米、十米……
“建议下次把我的腿打断,再抱着我走吧。”我大声喊道。
“什么!”
下一刻,我用手肘格开的她的手臂,同时另一只手往她挂着的碎片中一抓,一个凌空翻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啧啧,好痛!
而她也因惯性向前冲了数十米才停下。我从地上爬起,顺便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但下一刻,手里的碎片散发着淡蓝色的光芒,紧接着我的心头一颤,两股莫名其妙的记忆涌入了我的脑海。
眼前突然浮现出两个人:一个是留有一头如雪般洁白长发,有着一张面容清秀,五官精致的少女,而另外一个——竟然是枫?!
为什么……是枫……
“铛”的一声,面前突然出现的一堵冰墙挡住了她的攻击。
为什么?明明我还没使用[随机之力],这墙……
下一刻,我的手却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仅仅一个擒拿便夺过了她手上的长剑。
喂喂,我可不会用这东西呀。
“可恶!你个混蛋……”
她退后几步,再次取出那颗宝玉。
接着,我的身体又不受控制般向前冲去,凌空刷刷刷的刺出三剑,每一剑都是竭尽全力,攻向她的要害。
面对我强势的攻击,她吃了一惊,向后纵身急跃。
不受控制的身体再度进攻,不过这次却比以往更加的猛烈:右手的长剑乘势直进,左手却凌空射出数个冰锥。
面对这种场面,我也吃了一惊。回过神,却发现那碎片不仅紧紧地贴在我的手上,而且它还散发着淡蓝色的光芒。
那光芒……好像枫使用冰属性魔法时才会出现呢……
“嘣”的一声,巨大的气流将我推出数米。
烟雾散去,只见她喘着粗气,身体大部分都被冰锥所刺穿。甚至,连脸上戴着的面罩,也不知何时被我劈落。
此时,她的样子才真正的显现出来。
“你是……泰拉小姐!”
不……虽然她和泰拉小姐很像,但我敢她肯定不是泰拉,因为她与泰拉小姐头发的颜色差太多了。
“嘁,本想一举两得,看来现在是不行了。”她脱下残破不堪的斗篷,“不过,这东西我带走了,你也休想拦住我……”
瞬间,她就像鬼影一般消失在我的面前。明明受了这么重的伤。
还好她走了,再僵持下去,恐怕……
“哇”的一声,我口中吐出殷红如玉的鲜血,全身骨头的都在打颤,还没恢复完全的伤口再度裂开。仅仅只是被气流推了一下吗?
我的双腿已经无力再支撑我的身躯,“噗”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此时,我艰难地扭过头,将视线交织在那个大钟上。
明明只需要敲响它,就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