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走在支珂的身边,结满血垢的头发黏连在一起。沾满褐色血迹的钉头锤看起来很脏,被风吹起的斗篷下只有紧贴皮肤的单薄衬衣。
悄悄的转动眼珠观察,支珂摆出一副冷淡的表情,尽量不让他发现自己的慌张。
神啊,这是我第一次求你。希望今晚还能依偎在壁炉旁,不带有丝毫烦恼。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用只有他能听到的音量小声问道,支珂不禁握紧胸口的十字架项链。
“干你,行不行。”
“这样你就能放过我吗?”毫不犹疑,支珂接着问。
“啧,你这家伙。”男人回头仔细打量支珂一番,满意的摩挲下巴:“该说不说,皮还挺好看的。自己捏的还是从谁脸上剥的?”
“没礼貌的家伙,我可不是那种剽窃身份的低劣魔鬼。”
“行,我姑且相信你。”
“所以,你的目的是什么?”
音调提高,支珂盯着敷衍的男人,再次逼问。
“耐心一点,急躁的孩子一点都不可爱,一会就知道了。”
说完,男人加快脚步,突然跑起来,在支珂无奈的注视下越来越远。
可恶,要不是有把柄在他身上,我......
气的牙快要咬碎,支珂不得不跟着跑起来。
直到快跑出镇子,男人才停下脚步,气喘吁吁的支珂终于有空能歇息片刻。
他朝着支珂招手,用手指了指一辆马车:“我们上去说吧,街上人太多。”
“你不会真想吧?”支珂累的直喘气,露出一副嫌恶的表情。
“你觉得呢?”
“好,上去再说。”
叹口气,支珂反客为主,拉着男人的手就往马车里拽。
灼热染上指尖,支珂眼底划过杀意。
做的到吗?不,只能赌。要是解决不掉就离开这座镇子。虽然很舍不得,但真身被发现,等待着的就只有无尽的胁迫和被绑在火刑架上的未来。
尸体怎么办,烧掉?不行,火焰被圣光压制住了,温度不够,骨头烧不掉。埋?可以,埋深一点应该也找不到。
“喂,开个玩笑而已,对自己的身体珍惜一点啊混蛋。”
嘴上这么说,他却一点力没使,任凭身高不到他肚子的支珂拉着走。
进入马车后,支珂用背抵着篷布,直直的盯着男人。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
“当然,可爱的小朋友。首先,我要明确表达,我对你身体并没有兴趣。”
“谢谢,我很高兴你的取向很正常,为你不是个变态感到庆幸。”
“实话实话,其实还是有点兴趣的。”他颇为可惜的摆手,“只是由于一些特殊的原因,暂时不打算对你出手罢了。”
“你阳伟?”
视线下移,支珂嗤笑一声。
“别露出这种表情好吗?很伤心的,你们女的怎么总是这样,真的很伤人自尊的。”
“还真是,真可怜。”
“你再笑,我警告你,虽然办法有点麻烦,但我也不是立不起来,小心真的对你不客气。”
嘴上说着不客气的话,男人的语气里也没带上多少情绪,蓝汪汪眸子一潭死水,让人琢磨不透。
“不说这些,咱们直活直说。”语气加重,支珂挤出严肃的表情,继续说:“我的名字是米娅,穆米迦斯教堂的见习修女,请问你是?”
“元安,一位平平无奇的冒险者。”
“平平无奇,好吧。我这边的诉求是,希望一切都像没发生过一样,你继续做你的平平无奇冒险者,我当我的平平无奇小修女。”
思考一番,元安点头。
“可以,反正融甲王死之前魔族也翻不起什么波浪,我可以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很好。”表情稍稍舒缓,支珂松了口气。
“在说出我的诉求之前,我先多问一句,你知道欢愉之神吗?”眼睛充满热情,元安突然期待的问道。
他在说什么?欢愉?S姐?是哪个新冒出来的神吗?
仔细搜刮记忆,也只得到些零碎的答案。
蹙着眉,支珂摇了摇头。
“好吧,虽然也没报多大希望。”失望的耸耸肩,元安继续说:“那就祝我们交易愉快,事成之后,我欠你一个人情。”
“行了,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在这之前。”伸出一根手指,元安指着自己说:“我还要询问你一件事。”
说完,他整个人突然一僵,身体挺的笔直,眼神呆滞,面无表情,连一丝颤抖都不再有,就像一尊蜡像一样。
支珂见过这种模样,和灵魂被剪出的样子很像。可即使是失去灵魂的可怜人也会有基本的心脏跳动,元安却连呼吸都停止了。
“这是诅咒吗?”支珂问道。
“算是。”元安僵硬的嘴唇上下开合,机械的动作就像一只吸水的蚌,“怎么样,有什么看法?”
好机会,支珂深吸一口气,将力量凝聚。
“让我看看。”将手放上元安的胸口,支珂闭上眼睛,仔细感受着血液的流动。
什么玩意?这家伙是怎么活着的?蓄势待发的魔力一滞,支珂挑挑眉,仔细的扫描起他的身体。
内脏机能全失,心脏完全靠魔力泵起,旺盛的生命力如太阳一般炽热,死寂的内脏却和手握巨款的葛朗台一样,硬是舍不得花上哪怕一个金币。
“看你这表情就知道,没办法对吧。”蜡像突然活过来,生动的表情再一次浮现在他的脸上,他满不在乎的说道:“我好像被死亡抛弃了,无论如何都死不掉。又好像被生命给嫌弃了,品尝不到苦辣,嗅不到香甜,连温柔的抚摸都感受不到了。”
“你知道吗?蜜糖放在嘴中却尝不出滋味,美酒无法给予我片刻的麻醉,就连温柔大姐姐的全套都无法给我带了一丝快乐。你能想象,这种日子是多么的痛苦吗!”
懒得理会他的抱怨,支珂收起手来,郁闷的坐在地上。她知道自己已经不可能在元安手中拿到主动权了。
不死身,这该死的家伙居然有不死性?这玩意放在以前,有的老怪物也不超过三个,这拿头打?
“好好好,真麻烦。这么告诉我真的行吗,就不怕我反拿这事威胁你。”
“又不是什么秘密。”
元安停下抱怨,笑眯眯的看着支珂。
“放心了吧,我对你是谁,有什么目的,为什么打扮成修女混在巴瑞堡里一点兴趣都没用。所做的纯粹是为了解开诅咒和一点私人的兴趣,接下来,就告诉你我的诉求。”
“说吧,我尽量帮你。”
使劲瞪着元安,支珂闷闷的说。
“运用你聪明的小脑瓜,帮我讨得‘炎妃’的欢心。”
“炎......妃?”尽管早有准备,支珂也还是愣了一下。
谁啊?讨欢心?就这?你找我就为了讨别人的欢心?
“等会。”
元安再次掏出那把装饰华丽的匕首,直直捅入腹部,划出一大道口子,然后把手伸进去一阵翻找。在支珂咽口水的声音下,掏出一枚戒指一样的东西。
这家伙的血确实好香,得找个机会放点。
支珂心想。
“找到了!果然还是放在肚子里比较安全,不怕被小偷偷走。”开心的把肠子塞回去,他摩擦着戒指,手中冒出一阵青烟,慢慢在空中勾勒出一道流线型的美丽躯体。
银白顺直的长发如瀑布般垂下,点点鳞片从右脸一直蔓延到脖颈,尖细的牙齿闪烁着寒光,巨大狰狞的类龙翅膀代替了双手,如同蛇类一般的竖瞳透着暗暗的金色,眨眼时还会带起一层巩膜。
还蛮好看的,非常符合支珂的审美。
“看清楚了吗?”
“嗯,一个半龙人,她就是‘炎妃’?”
“对!”元安掀开篷布,钻到前座,扬起马鞭一打。
“驾,跑起来马儿们。好,出发吧!具体方案就在路上讨论,接下来的路还长着!”
“喂,你踏马等会,我还有货要送!”支珂激动的喊起来,手忙脚乱的去抢元安马鞭,“等会明戈找上来我没法解释,能不能等明天再去!”
“哈哈,时间不等人。”将马鞭紧紧的握在手里,元安挪揄的看着支珂,“是现在就让所有人知道你的真面目,还是选择之后再去和你家的人解释?”
“你......这个仇我记下了,不死是吧,我有九种方法弄死你!九种!”
愤愤的松开马鞭,支珂撂下狠话,找了个舒服的位子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