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3年，夏。
“关于第四神这件事...我想是万不能公布的。”
“不，人们需要知道...”
“够了！你很清楚宗教的问题...”
屋里面的人似乎在吵架。
一个女孩正趴在门上悄悄听着他们的谈话。
女孩有着亚麻色的短发，皮肤偏深色，脸上还有几颗痘痘。
“真是搞笑！”
门被猛然推开了，女孩躲闪不及摔到了地上。
开门的是一个贵族装扮的人。他表情有些凶狠，身上是整洁却颇显廉价的衣服。
随后出来了一个神父装扮的人，他很高瘦，面露忧色。
女孩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二人。
“你听多久了？”贵族问，“说话呀！”
“你别太凶狠了。在这的都是圣女候选。”神父说。
“我，我才刚站在这...”女孩有些胆怯。
“瞎说！这才早上5点，哪个正常人会这个时候跑到运动场上！”
贵族大声呵斥。
“我在锻炼...”女孩小声地说。
“哦，我知道了。”神父露出笑容，“你所信奉哪一个神呢？”
“骨神。”女孩立刻回答。
“哈！倘若有人给你说有第四个神存在，”
“是异端。”女孩在神父问之前就提前回答。
“好好。今天你什么也没听到，明白了吗？”神父笑眯眯地说。
“...明白了。”女孩点点头。
“好！你走吧。”神父扶她起来。
“这就让她走了？”贵族疑惑地问。
“这可是圣女候选啊。你想怎么做？”神父说。
贵族沉默了一会。
“你等等！”他叫住了女孩，“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回头看着他，在这样一个14岁的女孩眼中有着奇异的坚定的信念：
“我叫娅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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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孩子真的没事吗？”
贵族站立在窗前，看见娅雀还在奋力地跑着。
“不用担心，加西。”神父此时正坐在椅子上，手里捏着一杯茶，
“所有候选中最特别的一位...没有家境没有背景，只是凭借着比其他人多许多倍的知识贮备与身体素质被选入。”
“她是哪种圣女？”
贵族加西问。
“武装圣女。”神父笑了起来，“不过她魔法素质很低，选其他种类更不会选上了。但武装圣女嘛...根本不会被选上。”
“怎样都不会被选上吗？”
加西问。
“是的。除非其他圣女候选都死了。”神父哈哈大笑起来，“不会有人能突破培训基地的多重防御，然后把近一百个魔力极高的人都杀死的。”
“我想和她谈谈。”加西说。
“不行。你要是敢把第四神的事情传出去...”
神父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
“我总有一天会离开的。”加西说。
“现在你走不了。我也得和你好好谈谈，好知道你是从哪里得知这些信息的。”神父站了起来，“所以，麻烦您这几天就在这里住下吧。”
“不愧是教会，都对人控制到这种程度了。”
加西似乎已经料到了这种情况。
“哈哈哈！你只说对了一半。”神父大声笑了起来。
加西是带着任务来的。刺探圣女培训基地的人员信息，如有情况，需牺牲自己。
现在这种情况，不得不牺牲自己了。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可清楚正教和异教的关系。”加西回头看着身份，有些威胁的意思。
神父的笑容消失了。
“好，这下更得拷问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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娅雀吃完饭后依旧有些饿，她站起来来到神父面前：“请再给我一份。”
神父笑眯眯地又放了一大勺。
娅雀有些不理解，今天早上的贵族是谁？看装束似乎是雅迪斯王国的人。
至于第四神...
还是别想太多了，肯定是哪个邪神。
“你看，她又要了一份！”旁边的女孩毫不避讳，咯咯笑了起来。
“她不每天都那样嘛。毕竟不是贵族，还想来当圣女！”另一个女孩接过话。
“肯定选不上喽，还选得是得打架的...”有一个女生插嘴。
娅雀什么也没说，默默地坐回了座位上。
老实说，她很讨厌这些人。
来选圣女的大部分人对《圣祷文》一窍不通，也根本不是为了当圣女救济天下。
她们只是想手握大权，体会一下一人之下的感觉。
而娅雀自己就诚实多了。她想当武装圣女，然后就有正名把她讨厌的人杀掉了。
她恶狠狠地在心里把这些人蹂躏了无数遍，可是明面上没有表现出来。
在她坐下前，先掏出一张纸巾，把座椅上的汤擦干净。
“她已经不会上那个当了！你们都用了很多次了。”
一个女孩说。
娅雀很想揪出那个人，然后把她碎尸万段。
可是她不能，周围都是权贵之女，而她只是一个心怀梦想之人罢了。
她默默坐下，开始吃第二碗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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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要讲的是正教史，把书翻到366页...”
讲师在台上说着话，可学生却没几个在听的。
几个人偷偷摸摸地说着话，似乎是在讨论自己的家境；另外一些又在说自己继承的庄园有多么大。
娅雀默默地坐到第一排，按部就班地记着笔记。
“正教的三大神是在人类诞生之后出现的，祂们给予人类帮助与试炼。”
“老师。”娅雀举起手，“请问人是怎么来的呢？”
“孩子，这是各大学者也在思考的问题。”讲师似乎很惊喜有人能问出这个问题，“为何人类能够发展出社会、懂得使用工具？为何其他动物不行？这也是未解之谜。”
娅雀点点头。也许人是神之前出现的也说不定呢！
下了课，她来到讲台前面，“老师，我听说有种东西叫蒸汽机...”
“啊，这个你可以去问加西先生。他也参与了原型机的制作，而且恰巧也在这里。”
讲师说，“你去问问神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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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父现在很头疼。
一般来说，只有极少数人能了解异教与正教的关系，他是其中之一。
就连主教也不知晓。
可偏偏一个岛国贵族怎么就知道了呢？
也许加西是在诈自己。
“咚咚”有人在敲门。
神父收起思绪，起身开门。
是娅雀，“神父好。请问加西先生在吗？”她眼神中闪着好奇的光。
这小妮子怎么知道加西的！他应该已经被自己绑起来了才是。
该怎么糊弄过去呢？
“加西先生已经走了。”神父笑眯眯地说。
“是吗。”娅雀的眼神暗淡下来，“我还想问问蒸汽机的问题呢。”
“有机会再问吧。”神父说。他清楚娅雀是个求知欲很强的女孩，希望可以多拖她一会。
“好吧。神父再见。”她很明显地露出失望的神色，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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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认为，世界的本源的两个：增生与湮灭...”
讲师在台上滔滔不绝地讲着，台下的学生还是有说有笑。
“老师，请问湮灭是什么？”娅雀再次举手。
“它能将一切化为无，简单点来说就是让它们消失。”
“那为什么这东西还会存在呢？它不会有危险吗？”
“比如你做了一些错事，你就可以选择让错误消失...”
“她怎么天天都在问问题啊。”一个女生嘟囔着。
“有什么用呢，肯定选不上。”另一个不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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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人死了会去哪里？”娅雀问。
“进入轮回。好事做得多就会得到好出身...”
“那为什么有的坏人生活很好呢？”
“他们已经成了神对他人试炼的一部分。异界有句话叫‘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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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西被囚禁在了地牢里。他的说双手被吊着，浑身都是伤疤。
“你其实早就不是贵族了吧。”
神父立在旁边，心不在焉地擦着刀。
“哈。你也就这点能耐了。”加西笑了两声。
神父把刀尖抵在他的脖子上，“你别说大话了。我现在马上能让你去死。”
“我就是抱着必死的心来的。”加西艰难地抬起头，“我也有神赐，「敲钟人」。”
“教皇国的档案里可没有这号神赐。”神父说。
“怎么可能让你们知道！神赐根本不是神赐予的...”加西说。
“背后是谁在支持你？”神父露出愤怒的神色，抵得更用力了些。
“你也看到了。那个齿轮。”加西说。
神父想起来搜到的一张方形卡片，上面印着一个齿轮，没有任何字。
看来这就是他们的标志了...
“你们这样做是在与正教宣战。”神父说。
“没错。我们就是要将神驱逐出去。”加西回答。
“你们有多少人！敢与整片大陆的教徒作对！”神父看起来更生气了，青筋暴出。
“我们只有1人。”加西笑了，“一群充满理想的人。”
“问了这么久才这点消息。还是杀了你吧。”神父的脸色愈发阴沉。
“「敲钟人」。在我死时拉指定的人陪葬。你猜猜指定谁？”加西笑着说。
神父把刀放下，缓缓开口：“好啊。我可以让你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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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娅雀敲响了神父的房门。
“您好？有人在吗？”
虽然已经是休息时间了，可是娅雀依旧对今天的课程内容有所疑问，于是拿着笔记本来了。
“神父大人？”她敲门用力了点，没想到门发出沙沙的声音，直接开了。
她把头探进去，是漆黑的一片。
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我这样进去真的好吗？
娅雀小心地踮着脚走了进去。
她摸到桌子上的煤油灯，刚想用点着，却发现油已经燃尽了。她只好用魔法在指尖放出一点灯光。
在昏暗的光下，整个房间显得很诡异：老旧的墙壁与似乎泡过水的桌子，还有污迹斑斑的地板，好像时间很久了的样子。
她试着走了一步，“咔哒”一声，地板上的一个从未见过活板门打开了。
“神父大人？”
娅雀叫得大声了些。
要下去看看吗？
自己看的恐怖故事主角大多都是这样没的...
可是还是旺盛的好奇心战胜了恐惧，她摸索着从门下的梯子下去了。
下面是一个不大的地下室。
是不是有两个人？
她仔细看去：
一个浑身伤痕的人双手被吊起，低着头，看不出死活；另一个卧在地上。
“神父大人！”娅雀认出来地上的人的衣服。
没有回应。
她走近了些，轻轻拍碰了一下神父--可是神父好像一堆松散的沙子收到外力一样化成了尘土！
娅雀大脑一片空白，恐惧似乎占据了她的心，可很快又被愤怒取代：
是哪个混蛋杀死了神父？
她看向被吊着的男人，既然被神父囚禁了，一定不是好人吧。
“喂！”她试着喊醒他。
“什么？”
男人艰难地抬头--是当时的那个贵族，加西！
“你，你杀死了神父？”
娅雀结结巴巴，更搞不懂状况了。
“...他自己做的。”男人回答。
“可是，为什么？”
娅雀充满不解。加西在她眼里是精通科技的科学家，神父在她眼里是教书育人的教师，为什么会这样？
“他不是你想象中的好人。”
加西回答。
“这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娅雀追问。
“竟然没有被吓哭呢。”加西笑了，“第一次见你时就觉得你很厉害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啊？”娅雀语气焦急了起来。
“已经没有意义了。我的神赐「敲钟人」已经发动，整个基地都会毁于一旦。”
加西摇摇头，“很可惜要拉着你们这些天真的孩子陪葬，但是没有别的选择...”
“如果我杀了你，能力会终止吗？”娅雀问。
“哈哈！一个孩子竟然能问出这样的话！”加西笑了起来，“不会。反而会加快它的发生。”
“你有可能在骗我，因为你想活下来。”娅雀面无表情地说。
“想得真周到。”加西赞叹道，“你看看神父吧。如果估计正确，神父的房间也变得老旧了吧？技能已经开始了。”
蒂法茵想起来了神父房间的异样--加西说得是真的。
“有什么办法活下来吗？”娅雀问。
“你还真的敢向你的敌人发问啊！”加西说，可他还是回答：“你就当这个基地年久失修，逃命就好了。我是对着建筑和神父发动技能的，而非其他人。”
“谢谢你。”娅雀说，然后转身跑了出去，她隐约听见加西在喊：“去吧孩子！逃命去吧！别再回来了...”
她一路狂奔回到了宿舍，路上没有任何人--大家都去休息了。当她进入房间时，室友正准备睡觉了。
“你怎么气喘吁吁了？又去做野蛮的锻炼了？”一个女生说，其他人则笑了起来。
娅雀看着她们，然后平淡地开口：“不，什么也没发生。”
娅雀把自己的物品都一股脑塞进了床板下：希望大楼崩塌的时候还能够保存完好。
其他人对此也完全没有疑问，毕竟娅雀在她们眼里也一直是一个怪人。
她匆忙收拾好后，又来到了运动场上。
“喂！你还准备进去吗？”是讲师，今天是他守夜。
“是的。我还想再运动一会。”娅雀气喘吁吁地回答。
“你怎么这么累？”讲师问。
“刚跑下来。看天色晚了想多练会。”娅雀说完，就冲了进去。
“真是勤奋的孩子啊...”讲师感慨。
娅雀悄悄回头看讲师，他似乎收到了什么消息，匆忙地向楼房跑去。
“老师！”她大喊。讲师是个好人，完全不在乎她的出身背景，一视同仁地为她讲解难题。
“抱歉，”她听见讲师大喊，“有急事。”
看来加西被发现了。
“注意安全！”她大喊。
讲师朝她摆摆手，然后跑进了楼房。
娅雀开始慢跑。
她听见了嘈杂的声音。
她很快跑到了运动场门口，将门口可以垫脚的东西拖进来。
她要保证操场只有一个人。
她看见了火光。
她把大门锁上。
她看见一些人向操场冲来。
她用魔法对门做了加护。
然后她跑远了，远远地躲了起来。
娅雀看见慌乱的学生到处乱跑，有人似乎还自信着自己的魔法，可还没施展出来就被横梁砸死了。
火光渐渐大了，黑烟遍布了天空。
她就这样默默地看着，内心只有一个想法：“世界开始干净起来了。”
虽然很远，但她听到了人们的哭声，喊叫声，求救声。
讲师们似乎在疏散群众，可是各个学生都想大展身手，不听指挥。
一些人来到运动场门口，却完全进不去，先是破口大骂，然后哭了起来。
这个基地距离最近的城市也很远，赶过来也至少要一个晚上。
而基地又是封闭式，必须通过运动场才能出去。
娅雀默默看着。
直到后半夜，火光渐渐小了下来，大楼也完全成了废墟。
她这时才打开大门，走了出去。
娅雀四处游荡着，四处是焦黑的土地和破碎的建筑。
所有人都死了吗？
她开始寻找活人的气息。
“救...救命...”一丝微弱的声音传来。
娅雀顺着声音寻找，很快看到了一个凸起的三角形。
她再走近点，看见了讲师撑住了一块巨大的石板，双目禁闭，似乎失去了意识。
真是伟大啊！得赶快把讲师救出来才行。
这时她才看见讲师身下还有一个蜷缩着的学生--她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于是娅雀决定先把学生拽出来。
“谢谢，谢谢你...”学生泣不成声，“对不起...”
娅雀从旁边捡起了一块尖锐的石头，“你妨碍到我了。”
学生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脑袋就遭了重重的一击。她重心不稳倒在了地上。
“为什么...”她眼神开始涣散起来，“为什么要杀我...”
娅雀歪着头看着她，露出厌恶的表情：“因为我讨厌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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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教接到培训基地收到重创的消息后就立马出发了。
在马车上他心急如焚。这里面可都是圣女候选啊！如果一个意外，那可就没有下一任圣女了。
不过他也对避难系统有点信心。正门直通运动场，只要到了那一般就不会有事。
“能在快点吗？”他探出头对着车夫说。
“已经最快了。”车夫回答。
主教叹了口气。越晚到达意味着更少的生存人数...
按照规定，是要将那里的神父设为下一任主教的。如果他死了的话，只能传给讲师了。
他忧心忡忡。现在正教越来越衰弱，再闹出来圣女候选被团灭这档子事，恐怕正教就要灭亡了。
在一阵颠簸之后，终于到达了小路处。
基地是绝密的，只能通过小路进入。他下来车，顺着小路狂奔，远远地望见了黑烟。
待他气喘吁吁地跑到时，看见了一个女孩站在大门出，脚边躺着一个人。
他心情无比激动，看来还有候选活着！
他冲上去，“孩子，其他人呢？”
女孩抬头看着他。她身上都是血与灰尘，不过丝毫没有恐慌体现出来。
“都死了。”女孩回答。
“除了这位讲师。”她指了指地上躺着的人。
主教抱住了女孩，“看来还有人活着...太好了...你叫什么名字？”
“娅雀。”女孩干脆利落地说。
“以后你就是圣女了，会给你换一副新的漂亮面孔的，先别害怕了好吗？”主教说，虽然他很清楚女孩根本不害怕。
女孩点点头。
“好，真乖。你的名字也要换换。”主教默默她的头，“以后你就叫蒂法茵，好吗？”
娅雀又点点头，毫无迟疑，似乎已经等待这一刻很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