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法茵拿着报纸急匆匆地冲进了主教的房间，提起两角举起来。
主教扶了扶眼镜，头向前凑了点，才看清标题：《邪教徒的中心据点被神秘组织公布》占了左侧整整一面。
右侧标题是：《重等罪犯布莱德已出逃》
主教点点头，“布莱德的事已经知道了。”
“不是！是左边的。”蒂法茵说，“现在出发吗？”
主教思考一会，“可是，我们都是要听着神迹行动的。”
蒂法茵沉默了。
“没关系。神哪次不都是通知了？这样的大事让你出发是迟早的事。”
主教安慰道。
“可是，早点出发肯定更好！”蒂法茵说。
“不。我们之所以是教会，是因为我们都是神的代行人。”主教说。
“...好吧。”蒂法茵收起报纸，走了出去，顺便把门关上了。
她又飞快地跑回自己房间，把报纸摊开，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再读一遍报纸：
“...被一个神秘组织公布了，它的标志是一个齿轮...民众对于它的行动充满感激，同时对各自国家搜查队有所抨击...据点的位置是南海中的一个小岛，雅迪斯王国先锋搜查队已经确认了它的存在...这究竟是天赐良机，还是致命陷阱？”
雅迪斯王国已经擅自行动了...他们已经快要脱离教皇国的控制了。蒂法茵对此并不感冒，但估计主教会很生气。
她又来到了大厅，四处溜达，希望能快点找出神迹。
蒂法茵从太阳升起逛到太阳落下，可是还有没有什么奇异的指示出现。
她有些累了，在这里翻找一天和等待的焦灼让她疲惫不堪。
也许明天早上会有指示？蒂法茵这样想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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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坚定你的想法。”
她听见了布莱德的声音。
“布莱德？你在哪？”她一回头，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布莱德的据点，独自坐到椅子上，面前却没有任何人。
“我在用某人的神赐给你传话。”布莱德的声音再度响起。
她转身，发现来到了雅迪斯的图书馆。小时候她曾经想去过，可直到长大这个愿望才实现。
她顺着书架奔跑，周围的书架忽然变成了另一种过时的样式，她则变成了儿时的模样--亚麻长发，蓝色眼睛，幼小身体。
她这时看见了一个少年，黑发黑瞳，穿着贵族的衣服。
“抱歉擅自让你看见了这些。”
她这时意识到了这小孩是谁，布莱德的青年。
“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她上前一步，可地面忽然变成了水面，她坠了下去。
“我找到了一种挽救的可能。”
蒂法茵顺着声音看去，看到了一个残破贡台，旁边站着胡子拉碴的布莱德，贡台上挂着自己的画像--蓝眼睛的那个。
“什么可能？需要我怎么做？”她问。
布莱德沉默了一会，终于开口，
“请坚定你的想法。保持你的冷静。同时善用你的能力。”
忽然间她感觉到自己正极速地向后平稳的退去，面前的一切化为了一个小点。
她感觉到了布莱德的“链接”，好像两人的灵魂混合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她问。
蒂法茵又感觉自己被剥离了出来，眼前是一片扭曲的线条色彩，自己似乎悬浮在空中。
“抱歉。这是我的轮回片段，用这种方法通讯是难免的事。”
一具骷髅突然出现并发出声音，蒂法茵猜测这是某个可能中的布莱德。
“...请问在某个时空，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蒂法茵问。
“...是的。”骷髅布莱德回答。
“在某个时空，我是不是死了？”
“...是的。”布莱德说，这时的场景忽然变换成了一片白色的空间，无数扭曲的人在天幕中流动着。
“这都是什么东西？怎么越来越混沌了？”蒂法茵忍不住吐糟。
“这是剧透。”布莱德笑了。
他突然飘了过来，一只手直接插入了蒂法茵的脑袋！奇怪的是从插入的地方开始，皮肤激起了涟漪，诡异极了。
蒂法茵感觉到灵魂中多了一块别的东西，她永远地被改变了。
“这是什么--”蒂法茵刚说出口，场景就化作虚影。
她睁开眼，是房间熟悉的天花板。
梦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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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蒂法茵就来到了大厅。
这时房间里已经有很多人了，他们都围在一起议论纷纷。
蒂法茵挤进去，才看见了神迹：
墙面上的蜘蛛网上出现了几个字：去杀死异教头目。
蒂法茵知道时机到了，于是她飞快地跑进主教的房间：“主教大人，神迹下来了！我出发了！”
还没等主教回答，她就跑到器械库去拿自己的武器了。
幸运的是，很多国家会一同参与此次讨伐。
不幸的是，教皇国的武装力量只有一个人。
按照约定，还是头目交由蒂法茵处理。不过这次，她也会一同突入。
乘船的速度并不快，用了一天才到达。
这会可是要速战速决，如果让头目逃走可就不妙了。
蒂法茵这一队船还没靠岸，水面上忽然涌出一大片扭曲的怪物：它们有着人形，可身上长满了水草一类的生物。
它们嘶吼着扒着船，想要跳上来，蒂法茵的武器箱里面装满了祝福武器，她率先拿出来一柄法杖：“请保护我们，慈悲的肉神。”
法杖放出来了些许光芒，可是什么也没有发生，水鬼还是不挺地向上爬。
周围人这时坐不住了，各种拿起武器，试图将这些怪物戳进水里。
而蒂法茵正迷惑于法杖的失效。这些可都是神祝福的法杖，按理说只要神不死，就可以一直生效。但为什么没有驱散水鬼？
好在第一关的水鬼很是弱小，大家三下五除二就灭掉了他们。
待到船靠岸时，水鬼被杀尽了，大家身上也都是深蓝色的血迹。
有一些人被拉下了水，不过大部分人还是激情满满，没什么大损失。
蒂法茵率先走了上去，看到了不远处紧闭着的大门。
她抽出一把大得惊人的锤子，摔着它转了几圈，然后狠狠地甩了出去。
锤子如流星一般砸到门上，脆弱的木门哪里受得了这种冲击，几乎完全碎裂。
身后的士兵们则是凶狠地发出阵阵战吼，如潮水般涌入。
蒂法茵用力跳过大门，直直地扎入敌军的驻守军中。
两把长柄斧如同带忍的旋风，离得近的被直接碎成肉块，离得远的吓得抱头鼠窜，溃不成军。
大门处很快被攻下，可其他军队的损失也很多了，完全与预计不符。
蒂法茵安排着留下一部分人进行，她则带着剩下的大部队前进。
一路上的怪物或邪教徒被轻易斩杀，而人类也是损失惨重。
待到蒂法茵几乎要杀到大本营时，身边已经没一百个人了。
“好嘛，与预期没有一样的。”蒂法茵环顾身边的人，大部分已经重伤了。
“至少还有几十个。”蒂法茵安慰自己。
蒂法茵用卷轴设下结界：“你们先在里面待着吧。”
一路上她已经快要把卷轴用尽了。
一个士兵还想继续前进，可刚走一步就疼得抽搐，只好作罢。
蒂法茵对着不远的大本营，手持双刀在奔跑中砍下守卫的半边脑袋，冲了进去。
进入后别有洞天，有一条看不到头的长廊延伸着，四周没有窗户却很光亮。
蒂法茵将断掉的武器扔掉，又重新抽出一把斧子。
最后一步。
杀了异教的头目，异教就会土崩瓦解吧。
怀着激动的心情，蒂法茵快步沿着长廊走去。
不一会儿，就走到了尽头。尽头处是一个华贵的王座，上面坐着一个健硕的男人。
蒂法茵把斧刃指向男子：“你就是头目了？”
“候选中唯一幸存的女人...”男子站了起来，他的身材出乎意料的矮小，“你可以叫我窥探者。”
蒂法茵可没心情闲聊，她刚想上前一步削下男子的脑袋，突然间身上好像负重万吨，她强撑着站立，却已经走不动了。
“放弃吧。”窥探者说，“你没有机会赢我的。”
“不。”蒂法茵艰难地开口，她感觉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窥探者露出轻蔑的笑容，“我先给你讲讲为什么，你再做决定吧。”
“你可听过第四神的故事？”他问。
蒂法茵想起来了多年前的早上，在她还不是蒂法茵时无意中听闻的消息。
“脑神。”窥探者自顾自地回答，“从来没有在人类面前出现过，也没有被记载过。
“你有没有好奇为什么人的‘神赐’可以强大到改变现实？甚至有与神匹敌的力量？
“所谓神赐，根本不是神赐下的。而是我们本身就有的。
“因为人类，就是碎裂的脑神啊。那些神赐，不过是神的部分能力罢了。”
蒂法茵愣住了。碎裂的脑神？人类？
窥探者看到蒂法茵困惑的表情，笑了出来：“你猜猜异教是谁的领导。
“你先想想看，脑的作用是什么？”
他抛出一个古怪的问题。
蒂法茵此时什么动作也做不到，只好先顺着他的意思思考。
脑的作用是控制其他器官，保持生命力。
骨、血、肉都是器官。
那么按理来说，脑神是可以控制其他三大神的。
蒂法茵脑子中闪过一个可怕的想法。
人类是碎裂的、不完整的脑神。
其他神为了不受控制，阻止了脑神的聚合--人类乱做一团，内战不断。
于是，三大神就可以借机篡位，对脑神--也就是人类进行控制。
“你肯定还有个疑问，”窥探者开口，“那么邪神呢？祂们三个又是谁？
“其实，世界上完整的神，只有三个。骨、血、肉。祂们一边操控异教干扰人类的团结，一边操控正教对人类进行控制。
蒂法茵艰难地抬头瞪着他：“你没有理由能证明。你更没有理由向我说明。”
窥探者笑了，似乎是在看一个不会思考的小孩：“你好好想想吧。证据多的是。”
蒂法茵想起了岛外祝福的失效、多年前神父的言行...
为什么恶人得不到应有的惩罚？因为神需要恶人来干扰脑神的汇聚。
为什么善人得不到应有的奖赏？因为神不需要脑神的幸福。
她的疑问解开了，她的信仰也同时崩塌了。
“向你说明这些只是让你认清现状。”窥探者来到她身前，“加入我们异教吧。既然人类的分裂不可避免，不如让自己过得痛快点。在这里可以得到神的奖赏。”
蒂法茵脑子一片混沌。
她一直深信着神明，因为她相信神爱人类；因为她相信神会惩戒恶人；因为她相信神会奖赏善人。
可是，恶人被神扶持着过上了快乐的生活，善人却被神厌恶着。
不管怎样，人类都打不败神明吧。
不对不对，也许这个男人是在坑骗自己，故意让自己丧失斗志。
“还没决定好吗？”窥探者有些不耐烦了，“如果这样，你砍我一刀试试。”
蒂法茵知道，自己的武器和护甲上都有神的祝福。如果男人说的正确，那么在神眼里窥探者的价值肯定比自己高。
那么攻击就会无效化了。
蒂法茵这时感觉身上的负重消失了，似乎是神撤去了诅咒，好让她验证一般。
她不敢多想了，拿着斧头轻轻地劈了一下男人--斧头碎了，如同粉末般消失。
窥探者说的是真的。
神不爱人类。
“那么，认清了现实的你，加入异教吧。”
窥探者的声音如梦般环绕着。
“你的人生之始并不如意吧。”
是啊，父母虔诚地信奉着神，收入的一半都拿去供奉。他们省吃俭用，靠信仰活着。
“你的竞选之路也不轻松吧。”
是啊，攒了多年的钱才让自己参加了圣女候选，在学校也遭受不公啊。
“你的社交圈子也很简陋吧。”
是啊，身边的人看不起自己，他们嘲笑、讥讽、甚至拳打脚踢。
“不过一切都会过去的。”窥探者的声音忽地温柔起来。
蒂法茵抬头，看见了他向自己伸出手，背后仿佛三个神明也对她微笑着。
“加入我们吧。”窥探者的声音充满诱惑。
“不必再遭遇不幸了。异教才是神所爱的，获得知心的好友与神的宠爱。”窥探者轻轻地说。
蒂法茵接过了他的手，站了起来。
“谢谢你让我看清了现状。”她把脖子上的正教护身符扯下来，一用力就碎掉了。
那些碎片像是碎裂的梦一样，折射出现实不会有的色彩。
蒂法茵笑了，窥探者也笑了，三个神明也微笑着。
突然间蒂法茵猛地出拳击中了窥探者的腹部，他表情狰狞起来，然后飞了出去。
“但是，我拒绝。”蒂法茵收去了笑容。
“你这样是在与神为敌！”窥探者站了起来，他腹部的洞开始愈合。
“对啊。我就是这么想的。”蒂法茵歪了歪头。
“所有神祝福过的物品你都无法再使用了！你拿什么与我为敌？”
窥探者大笑了起来。
蒂法茵身上的衣服被她粗暴地撕碎，很快她就浑身赤裸了。
这时她白色的头发开始消失，代替的是亚麻色的粗糙的头发；她的眼睛由高不可攀的金色变成了随处可见的蓝色；她的皮肤从高洁的雪白变成农妇的黄色，她的身体上出现了一处又一处的疤痕，是战争留下的痕迹；她的双手上长出了厚厚的老茧。
神所赐予的湮灭的能力也随之消失，她的神赐被解放了。
神对她的祝福失效了，她从圣女蒂法茵变成了普通人娅雀。
赤身裸体站着的，不是傀儡、不是神的代行人、不是圣女。而是一个自然的人、一个不受约束的人、一个战士。
抛却了圣女的皮囊，娅雀变回来最自然的状态。
“看看你！多么可笑！失去了神力的你只是一个弱小的普通人！”窥探者发出阵阵淫笑，向着娅雀走来。
娅雀冷冷地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一条狂吠的狗：“现在我就让你看看，一个弱小的普通人对恶究竟有多大的仇恨。”
窥探者手一抓，凭空出现了一把华丽的剑，上面刻满了神的祝福。而他身上也出现了异常尊贵的战甲，那是金子和血组成的。
娅雀一丝不挂，握紧了拳头。
为何恶人得不到应用的惩罚？
她讨厌那些人。她讨厌王权富贵、她厌恶行奸作恶、她仇恨自私自利、她憎恶破坏他人生活。
她所有的情绪都被倾泻在了眼前的窥探者身上--他是异教头目，他是神的傀儡，他是人类的叛徒，他是无数死亡的创造者，他是无数分别的缔造者，他是她所知的最大的恶。
二人同时对冲，窥探者的剑狠狠地劈下去，娅雀心中此时什么也没有了，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要让窥探者死--让他痛苦的死去。
娅雀用力地把拳头挥出，被神祝福过的剑竟然被一击击碎。
窥探者露出震惊的表情，可蒂法茵此时已经顾不上观察了，她一只手扯住他的衣服，另一只手狠狠地插入了窥探者的眼窝。
窥探者发出痛苦的嚎叫，他挣扎着想要退后，可娅雀手用力一扯--他的脸皮和上颚被撕了下来。
窥探者终于找到机会脱身，他后撤步躲过下一次攻击，然后将回复药倒在自己脸上--他的伤口开始飞速愈合。
窥探者刚想伸右手招呼另外一把武器，可娅雀抓住他的一只手，一用力整个胳膊被扯下，血液喷涌而出。
他顿感大事不妙，明明自己有了神的加护，为何这个女人还是如此强大？
娅雀的胴体沾满血迹，她如杀神一般散发着恐怖的气息。
窥探者的另一只手还没来及有什么动作，娅雀就把他的左手也扯下。
窥探者有神的加护不至于死亡，可这疼痛还是让他浑身发软跪了下来。
“不...求求你放过我，我可以让你当头目...”他哭了出来。照这样下去，他会被虐待至死的。
可娅雀的表情更恐怖了，“我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头目。”
“不要..不要...你就算杀了我，神也不会放过你...”窥探者突然想到了神，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哀求着。
“神不爱的人类。”娅雀蹲下来，视线和他平齐，“人类可以自爱。”
“至少，人类可以把恶人驱逐出去。”娅雀笑了，笑容是如此天真，好像一个小孩子在诉说不可能的愿望一样。
在一段时间后，窥探者几乎已经是一堆不成人形烂肉了。可神的恩赐让他一直清醒着，此时娅雀也完全没有要停手的意思。
“杀了我吧...”他艰难地说出几个字，他受不了这场单方面的虐杀了。
“杀了你？”娅雀笑了，“你之前下令去残害无辜百姓的时候，有没有想到你会有今天？”
“让你死也太便宜你了。况且，你死后也会被神眷顾，升入天堂，然后下辈子转生成一个幸福的人。”娅雀说，“这样的事我可接受不了。”
娅雀脑子奇妙地冷静了下来，她一直顶着神的诅咒战斗，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了。
她先收起了继续虐待的意思，“既然如此，我倒是有个好主意。”
“「纯粹容器」，将你的灵魂永远限制在这具残破身体里，不得转生。”娅雀发动了神赐。
窥探者已经濒临崩溃了，这下连死亡也得不到了。
娅雀将他的身体随手丢到一旁，捡起碎布在自己身上缠了几圈，沿着长廊往回走。
娅雀哼着歌，来到大门处。
打开门是正在庆祝胜利的各国联军，那些异教徒和怪物都被控制起来了。
她轻松地笑了，在众人还没发现自己之前溜走了。
后记：
大陆报一七七七年一月刊
《圣女蒂法茵战死沙场》
在去年的异教徒讨伐战中，深受人民喜爱的圣女蒂法茵战死沙场...各国领导人纷纷发布哀悼，整片大陆处于哀伤之中...教皇国将每年12月2日（蒂法茵的忌日）设为牺牲节...
《神秘叛教者被多次目击》
...神秘齿轮组织行动更加频繁...有自称叛教者的亚麻色头发女性被多次目击...未来到底是喜是忧？
《克尔米亚王国爆发起义》
由平等党领导的起义在克尔米亚王国爆发...战争愈演愈烈，国王积极寻求外交支持...平等党要求废君主立共和，是前所未有的变革...各国持保留态度。
《世界大战或将到来？》
...国际关系不断加重...各国纷纷扩军...冲突不断爆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