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要吃？”
“干嘛不吃啊？”余洛说着从食品袋里把煎饼翻了出来，咬了一口，边咀嚼边赞叹着，“唔，加了好多料，还是甜辣酱的，姐你要不要来一口？”
他说着把手里温热的煎饼凑了过来，脸上满是纯然，夏妤瞳摇了摇头，压着心底鼓动的不满和烦躁，“你吃吧，毕竟是买给你的。”
“很好吃的。”余洛继续啃着手里的饼，“这么冷的天，幼璃居然在外面等我，她还挺较真。”
“感动吗？”
“是有点，饼都还是热乎的。”他回想着以前那个任性蛮横的温幼璃，和现在的她做起对比，“她变了不少呢，感觉人都更好看了。”
“呵。”
一阵透骨的冰凉忽然漫上余洛手腕，夏妤瞳紧紧抓着他的手，声色幽冷狠硬，“不许吃了。”
“为什么？我都吃一半了。”
“我说了，不许吃。”
余洛不理解夏妤瞳这突然的举动，潜意识里似乎有个声音在劝慰他服从，让他低头，本性的理智观念又使他提出拒绝，心绪交杂，还是想做些反抗。
“还剩很多呢，姐你要我扔了？”
“扔了，前面有垃圾桶。”
“姐你在说什么，为什么好端端地要我浪费粮食？”他皱着眉，疑惑地看向夏妤瞳。
夜里道路光线太暗，女人漂亮的眉眼遮掩在细密的额发之下，眸底漆黑，看不清神色，只能望见晚风吹拂她颀长的发梢，似是毒蛇吐着信子。
“最后一遍，你说过会听我话的。”
“可是…”他喉结上下动了动，仍不愿让步，“怎么说也是幼璃一片心意，姐你以前不是这么教我的。”
“我教过你什么？”
“你说不能辜负别人的付出，不能践踏他人的好意，不能浪费粮食。”
夏妤瞳紧抿着唇，没再理会余洛的争辩和反抗，抢过他手里的塑料袋径直扔进了前面的垃圾桶。
余洛一下愣住，没想她会这样直接了当的抢夺，几乎未曾发火生气过的他第一次有了对姐姐发怒的心思。他压着怨气，还算小心地问道，“总得给我个理由吧，姐。”
“我不想你碰她给的东西。”夏妤瞳说完就不再想解释了，向前走了几步却发现余洛还站在原地，对他冷声命令道，“跟我回去。”
“不！我不去！”余洛拒绝得很大声。
他们站在学校一条人迹稀少的林荫小道间，斑驳苍白的月光从背后垂落，牵出了细长的阴影。
夜晚气温很低，一两对在黑暗掩盖下幽会的情侣被余洛稍显大声的拒绝声惊扰，探出头看了他们两眼，本着看热闹的念头想观望一番。
可似乎是有人认出了夏妤瞳，随着几声模糊的低语，几人怕惹祸上身似的快速离开了。
“你说什么？”她直直盯着面前清瘦的身影，男孩像只被惹毛的犬兽般回望着她，脸上写满了叛逆。
“我说我不去，你为什么总是这样，要我听话，叫我懂事。可你叫我做得很多事都是在限制我，就算我都听了做了，你还嫌不够，还要扔我东西。夏妤瞳，你要我怎么样？！”
夏妤瞳…三个字从余洛口中喊出来的瞬间她感觉到自己快失去理智了，男孩真的叫了她的全名，不是口误，不是调皮，是完完全全的反抗。
恍然间各种狠绝凶戾的念头如潮水般涌入脑海，许许多多肮脏甚至血腥的想法浮现眼前，让她逐渐失控。
趁着最后一丝理智尚存，一声清脆响亮的声响让她稍稍冷静了些。
她从没扇过余洛耳光，这是第一次，也是最重的一次。
男孩半边脸颊泛起了红，呆愣在原地默不作声，依旧眼神坚决地看着她，像是铁了心不从命令。
夏妤瞳紧咬着牙，怒火让呼吸都变得有些缓重，胸口微微起伏着。她伸手想要抓住余洛，对方却后退半步，拉出了距离。
她快要气疯了，男孩居然会有这么逆反她的一天，还是为了一个女孩。
“你彻底不听我话了，是吗？”她从齿缝间挤出如寒冬冰锥般冷厉的声音。
“至少现在，我不。”
余洛说完猛地转身跑回了背后灯火稀疏的黑暗之中，怒火中烧下，夏妤瞳忽的竟感到一丝庆幸，还好他跑了，不然她真怕接下来控制不了自己做出多么恶劣的行径。
看着男孩已然消失的背影，夏妤瞳撩起耳边被晚风吹乱的碎发，漆黑的裙摆在暗夜中随风摇曳，犹若悄然一朵盛开的黑色玫瑰。
……
余洛赶回寝室的时候三双眼睛齐齐看了过来，紧跟着就有人问了一声，“洛洛你不是说今天睡夏老师那吗？”
“出了点事，回来了。”
应付完室友的询问，余洛拉开椅子在桌前坐下，随着一路跑回来导致的粗重喘息渐渐平稳，他也慢慢冷静了下来。
回想着几分钟前和夏妤瞳的对峙，余洛脑子一时有些乱了，他知道自己不该对姐姐发脾气，不该和她顶嘴，可她也确确实实地把温幼璃给他的煎饼和奶茶扔了。
怎么说那都是女孩给他买的，在冷夜里等了他那么久，那是她的心意。
他不知道该不该去和姐姐道歉了…
夏妤瞳对他似乎有着某种偏执的占有欲和控制欲，想将他的一举一动都束缚在视线之下，不让任何人接近。
“洛洛，那个…”老江忽然小心地叫了他一声，“你和夏老师，是不是闹矛盾了？”
余洛转头对上室友好奇的视线，正惊讶于他们怎么知道，林优率先开口解释，“我有个朋友看到夏老师在树林那对人发火，你们没事吧？”
“没，没事。”
他甩了甩手，把头转了回去，几人见他不想多说，也识趣地没有再提。
桌面上这台笔记本还是夏妤瞳给他买的，说是让他少打游戏，却买了性能更高的游戏本。价格虽然没有和他明说，但室友一顿分析后都认为不是什么便宜货。
余洛一直很清楚夏妤瞳对他的好，偏宠到了溺爱，关照得体贴入微。
他永远是该低头的一方，无论对错。
这一晚他想了很久，直至最后熄灯上床，他缩在被窝里，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对话框，几番犹豫后才发过去一条消息。
姐，对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