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与药

作者:蔓青之空 更新时间:2023/10/6 20:28:32 字数:3073

那曾是他平凡人生中的平淡的一天,却成为了催动他走向不同未来的契机。当后来某人临终前回想起那一天时,只是嗤笑着他走出的那一步出乎意料。

诺亚伸了个懒腰,身上随即传来关节作响的声音,他面前堆放着一本本厚如砖头的书籍,昨晚上又是伏在案边度过的一晚。

入夏的清晨逐渐早了起来,拉开窗帘,温和的阳光并不刺眼,他打了个冷战,拍拍自己的脸颊,合了书。算好了一小时后才会有人叫自己起床,而自己几乎一夜没有合眼了。

“也许可以再小睡一会儿。”

这么说着,诺亚躺在床上,正感受着柔软温暖的被褥,睡意逐渐涌上,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一阵略显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诺亚的美梦。

咚咚咚——

“请问是哪位?”

被吵醒的诺亚语气中带有一丝不耐烦,但仍然十分有礼貌的回答。

“少爷,德波莱医生来了,您现在要是不方便,要不要让他等一等。”

诺亚抓过枕边的怀表,上面的时针告诉他不过睡了半个小时。

糟糕,看了一晚上的书,忘记了今天到了检查的日子。纵使困意驱使着他拒绝,可耽误别人的时间可是非常不礼貌的。

“就让他等几分钟以后直接来我房间吧。”

自认倒霉的诺亚只好先从床上爬起来走到洗浴室,在简单的梳洗过后,看向镜子里那张“自己”的脸,明明已经用了这么多年,可还是让人熟悉不起来。

镜中一张略带稚嫩的少年脸庞,媲美宝石的湛蓝双眸,及肩发苍白似雪,五官柔和得有一点中性,肤色稍显病态的苍白,在伊庇洛安这个崇尚“美”的国家里都算得上很优秀,像他这样的美少年放在那里都会很招人喜爱。

但对他来说,却无比讨厌镜子里这个人。

“真恶心啊。”镜子里的人永远挂着一副淡淡的微笑。他望着镜中那个嘴角轻轻上扬,似笑非笑的少年。这份笑容不出自他心底,而是自出生就永远挂在阿斯特嘉·诺亚脸上。

这个人,究竟是他还是阿斯特嘉·诺亚,他至今仍未明白。

阿斯特嘉·提比法尔·赛科莱卡·奥托·诺亚,是他在这个世界的名字。

他来自地球(Terra),是在历经灾难磨难后的22世纪。 残存的人类退居南极大陆,丧失无数的文明和历史,在南极上建立起巨大的穹顶,苟延残喘着延续人类文明。

像他们那样,残存南极的人类被称为Terran,前生的自己就是研究过去人类文明的专家。

出生在南极,度过毫无意义的三十年以后,他在一次以外中丧生,可当他再次醒来的的时候,发现自己降生在另一个世界。

一个一年四季分明,目光所及不在是皑皑白雪的世界;一个不再是全年一半时间都是夜晚的世界。

他无比热爱着这个世界,由衷感激着让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神明——无论是哪一位神明。

神明真的再给了他一次机会……吗?

“阿斯特嘉少爷,怎么了?”

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的诺亚发现医生正站在门口望着他,手里还提着一个棕色的大手提箱。

“没……没什么,自言自语而已,我马上来。”

“已经出现幻觉了吗?”医生嘀咕着。

走出洗浴室,诺亚看见医生在翻看自己桌上的书籍,书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笔记,看得出来平时花了不少功夫。 “《世界史》第七卷,学到哪儿了?”医生这么漫不经心地问。

“嗯——‘魔女战争’。”

诺亚随意在床上坐下,“但是魔女战争可参考的史料也太少了,医生你有什么推荐的的参考文献吗?”

“很正常,魔女战争被称为‘虚构的真实历史’,它确实并不是虚构的,有无数的文物都可以证明那段历史是实际存在的,可除了《反叛录》之外没有然后关于它的记载。

“瑞德艾尔和总天处有不少文献,我可以替你去找找。” 诺亚道了声谢,医生点了点头,缓缓合上书,马上变得十分严厉,训斥诺亚说:“我说过很多遍了,你的身体不适合长时间熬夜,再这么下去,病情只会越来越严重。”

“我这个身体还能恶化到哪里去,留给我的时间可是已经不多了。”

医生叹了口气,惋惜的看着地看着诺亚,一言不发,拉过一把椅子坐到诺亚对面。

“来吧,该检查了。”诺亚配合地坐直身子,医生拿过一个听诊器放在他胸口上聚精会神地听着。

“我的病真的还有什么治的必要吗。明明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不过从开始就没有什么希望吧。”

仔细聆听着听诊器的医生没有理会诺亚,等到检查完心跳后,医生又拿出一块白色的石板,上面有一根闪着银光的针。诺亚十分熟练的把食指伸出来,让针刺穿手指流出鲜血,血液随着针流到石板上。

“我们现在还不知道这个病要怎么治疗,甚至连病因都搞不明白。我们能做的只有进一步研究,还有怎么让你活得更久一点。”

五岁时,诺亚忽然晕倒在门前,经过检查,他的身体并无异常,可他还是时不时就晕倒,并且体力很差。

阿斯特嘉夫妇也从全国聘请名医,直到来自首都的起源科医生德波莱研究发现:

诺亚身体中缺乏起源。

于是这种怪病被他命名为“起源缺失综合症”,医生的论文发表后,它得到了一个公认的名称——“阿斯特嘉综合症”。

这种被分类在“起源科”之下的疾病已经折磨了他十二年了。世界上最了解这种病的人除了德波莱医生就是他自己了。

诺亚至今也没搞明白“起源”在是什么,不过这个世界的人却对这个东西情有独钟,认为世间万物都含有起源之力,进而引发有关的哲学,医学,自然科学等各种学科。

这个世界的学者不亦乐乎的研究着“起源”。

连土著人都没能搞明白的东西,我这个外来人就没必要搞明白了。诺亚这么一直想。

但困扰他的不只是这么简单。

“医生,你说我还能活几年?”

自从他得知自己是患有全世界首例这种怪病的人时,他也被告知绝对无法活过十八岁。

如此,他还有不到三年的时间了。

神明确实再给了他一个机会,可就像命运就像玩笑一般捉弄着他。

“不好说,也许是三年,也许就在下个月。”

医生之所以这么说,并非在打击他,两人的关系其实非常要好,医生教了诺亚很多,也能算诺亚半个老师。

正因如此,他很了解自己这个患者。

“这样吗,那我只好再努力活的久一点了。”

也许这就是世界对他这个外来者的惩罚。

渗入了血液的石板颜色毫无变化,医生又拿出一个类似体温计的玩意塞到诺亚嘴里。

“再过一段时间,你也就快毕业了吧。未来有什么打算吗?”

诺亚用手比划着表示自己嘴里含着仪器。

看着怀表的医生说:“等十秒……3,2,1。好了。”

取出口中的仪器后,诺亚沉思片刻说:“现在大概就是准备毕业典礼上的发言吧。之后我打算去伊庇洛安(伊庇洛安帝国的首都)上大学。没准有机会的话我还能环游世界呢。”

“提前恭喜你毕业,有钱人家的小鬼。”

“你羡慕一个连明天太阳都不一定见到的家伙有意思吗,医生?这几年研究我,你不也拿到博士学位了。”

医生摇摇头,看了看仪器:“我宁可拿不到学位也不想看着你的病走向不可挽回的地步。你明明有很好的资源与机会,如果是健康人,假以时日,你一定会是伊庇洛安的大人物。”

“谁知道呢……”

接下来医生又让诺亚站起来,从肩膀开始,轻轻捏着诺亚的身体,直到小腿处。最终医生得出了和往常一样的结论。

“还是老样子,接着吃药吧。记住,多休息,我可不想那天收到你葬的仆告。”

戴上帽子,医生准备离开。

他谢绝了与诺亚共进早餐。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你知道的,我从不和我的病人共同进餐。”

走到门口时,医生回过头来,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但刚想开口又把话咽了回去。

“什么?”诺亚很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我想说,我知道你在贝利克街有些人脉,最近一种叫迪宁椷的药物很流行,有些已经传到别的街区了。据说能增强起源活性。”

医生咳嗽了一声,“但是你千万不要以为它能给你治病,我收过一个磕嗨了的家伙——那个样子你是没有见到,起源枯竭,就跟干尸一样。”

“您的意思是。”诺亚似懂非懂地拉长了语调。

“你千万不可以沾上那玩意,我会想办法搞点样品回来分析一下。我敢保证,这东西绝对有问题。”

得到肯定的答复以后,德波莱医生高兴地离开了。 怎么办,现在想睡觉已经不太现实了。那就准备吃早餐吧,这么想着,诺亚换好衣服下楼了。按照这个时间点,家里人应该还在餐厅。

想到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和家人一起吃过早餐了,诺亚的步伐也在不经意间轻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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