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小院内凉风习习,夹带着一丝深秋的寒意,吹得隔壁院落飘进来的两片金黄的杏叶,在月光下翩翩起舞。
白依依穿着从姬梅衣柜里翻出来的薄纱长裙,兀自坐在窗台上,任凭秋风冷却着自己燥热的身体。她撅着小嘴儿吹着轻快的口哨,一双含笑的眼睛眯成两条月牙儿,好一副容光焕发的满足表情。
对比之下,在一旁的地板上摆出一个“大”字的姬梅可就没有这般精神了。她的面色仿佛在设计院连干了整整三个集中周一般憔悴,眼睛虽然睁着,但目光却没有焦点,仿佛看着很远很远的地方。
已然是gameover的次数过多,已经活尸化了。
浑身上下传来的酸痛感和属于某只狐狸的气味无不提醒着她刚刚发生的事情。
就在刚刚,两人之间隔着的那层窗户纸破了,但捅破它的并不是姬梅,而是往日里人畜无害(姬梅视角)的白依依。
“对不起……我刚刚太激动了,呃……有点失控了。”白依依温柔的道歉让姬梅的意识重新恢复了清明。仿佛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似的,她艰难地支棱起身子,环顾了一圈那一片狼藉的房间。
桌子上的东西打了一地,床莫名其妙地竖了起来,各类床上用品和生活用具在地上星罗棋布,有一些甚至都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碎片。最恐怖的是那一根折断的房梁,无不提醒着观者这里曾发生过一场“大战”的事实。
连房梁都干断了,你管这叫“有点失控”?指尖宇宙是吧?
白依依被姬梅那五分震惊,三分责怪附带两分恐惧的眼神盯得脸上发烫,窘迫地低下头去小声说道:“对不起……”
“唉,不要说对不起嘛……”姬梅扶额叹气道,她艰难地爬起身,走进了后屋,留下一副做了错事样子的白依依自己一人在屋里惶惶不知所措。
片刻之后,姬梅便左手抱着一个大瓦罐,右手提着一个形状奇怪的青铜器返了回来,见白依依目光躲闪地看着自己,歪头提议道:“陪我喝点儿呗?”
“这是……?”见白依依一副好奇的样子,姬梅莞尔一笑,将瓦罐上用绳子绑着的红纸揭开,又在封泥上捅了一个小洞,凑到了白依依的鼻子底下。
“……酒?”
“嗯,十八年的女儿红,现在喝,刚好。”
“女儿红?等等,十八年?!难道是你的……这,这不好吧?咕!”想起夏人那独特的习俗,白依依刚惊讶地摆着手想拒绝,却被姬梅那略有些泡涨的玉笋轻轻点在了嘴唇上。
“我说了,现在喝,刚好。”姬梅脸颊微鼓地娇嗔道
“唔!好,好的……!嘿嘿~!”听见姬梅的再次强调,白依依脸上泛起了红晕。她抬起手挡住脸颊,但却偷偷开心地轻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啊?喏,屁股过去一点,给我留个位置。”姬梅将手上的东西放在了白依依面前那张小桌上,又从地上捡了两个还算能用的杯子后,指着白依依屁股下的窗台说道。
“……你干嘛也要跟我一样坐在窗台上,我们对饮不好么?”
“我想吹点风,不行么?主要是想和你贴近一点,没什么别的意思。”姬梅轻轻捏了捏白依依那肉肉的大腿说道。
“喂~内心想法说出来了啦!可是……窗台上也没空间了啊……有了!”白依依耳朵一竖,双手伸到姬梅的脖子后边,挂着姬梅的脖子艰难地用一条腿站了起来。姬梅也心领神会地坐在了窗台上,托了白依依的大腿一把,让她稳稳地坐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嘿嘿~这样就贴得够近了吧?”白依依莞尔笑道,随后好奇地看着姬梅用娴熟的手法打开酒坛子,将酒倒进了那个怪异的青铜器里边。
“这是什么玩意儿?怪丑的咧~!”白依依指着那只壶嘴形似鸟头,又长着两只尖尖的耳朵,同时还有三条不合比例的小短腿的奇怪酒器问道。
“……只是一件定制的鸟兽尊而已,这个……其实做的是以你为基准的造型……”姬梅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说道。
“哈?!一点都不像好吧?你这玩意儿过一万年被人挖出来博物馆里都可以让人猜一年这做的是什么动物了!”白依依不留情面地吐槽道。
“是吗?我看着还行啊?”姬梅嘟囔道,却只见白依依响指一打,面前的酒器便在白依依灵力的操纵下变形成了一只惟妙惟肖的狐狸。
“好看吗?”白依依仰头,对着姬梅撒娇到。
“真好看~不过这个家伙自从你失踪之后我就一直在用,现在突然没了还有点怪怀念的。”
“我这不是回来了嘛~你也真是的,什么时候学会喝这种东西了?”看着姬梅熟练地倒出两杯亮澄澄的黄酒,白依依感叹道。
“你也是,真的变了不少啊……刚刚朝我扑上来的时候真的吓了我一跳呢。”姬梅揉了揉白依依毛茸茸的狐头说道,“如果你以前有这么主动的话,后边的事情可能都不会发生吧?”
“以前是以前……呃,事先说一句啊,酒这种东西我可从来没有喝过啊!这东西……好喝嘛?”白依依看着杯中那可疑的琥珀色液体说道。
“……谁知道呢?”
“蛤?”
“咕嘟,咕嘟,呼!酒啊,谁在乎它好不好喝呢?只是要消愁而已……不过嘛,”姬梅将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又为自己续上一杯说道,“今天却是为了庆祝,所以是好酒,嘿嘿!你喝便是了!”
“是吗……”白依依怀疑地说道,随后举起了杯子,鼻尖轻嗅间,品到了那陈酿十八年的馥郁芳香,顿时也来了兴致。她伸出舌尖舔了一舔,那醇厚,甘甜而又鲜美的味道让她食指大动,一仰脖就将这琥珀色的琼浆喝了个干净。
“呼~确实是好酒啊好酒!再来!”一杯陈酿下肚,明明是两世中第一次喝酒的白依依眼中却冒出了小星星,直接举起杯子让姬梅给自己再斟上一杯。
“第一次喝酒,最好不要喝这么猛啦。这女儿红虽然因为在漫长的陈酿中收敛了自己的锐气,变得温润甜美,但却也十分醉人,要小口小口地品才好。”姬梅一边说着,一边又为白依依倒满了一杯酒,却听白依依说到:“有什么关系!你自己不都是直接干杯的嘛?再说了……”
她将杯中的酒放在鼻尖下细细嗅闻,满意地微笑着说到:“我觉得这女儿红啊,就有如你一样!你知道为什么嘛?”
“那我还真要听听你要说些什么~”姬梅宠溺地搓着白依依那毛茸茸的狐耳答到。
“因为啊~这女儿红虽然收敛了自己的锐气,但却已经走向了成熟,能更加坦诚地展现自己的风味。虽然面上甘甜柔和,但骨子里的醉人气息却一点不减。最重要的是呢——”
“——在此时此刻你是我的~你我都只属于彼此,而这酒也只有我们两个人在品味!如果我也是夏人,那现在我也要把我的那一坛女儿红和你共享~不过嘛,就算只有你的,也还有这么一大坛呢,我多喝两杯反正又喝不完嘛~!”
“真是的,那就陪我喝几杯吧~”
“要说‘干杯’哦~”
“是涂山的习俗吗?”
“不是哦,就当我们之间的小秘密好了~干杯!”
“唔唔!干杯!”
就这样,在觥筹交错之间,远方的地平线已经悄然泛白,秋风也愈发寒冷了起来。两人从窗台又渐渐喝回了被重新摆放好的床上。酒过三巡,白依依只是感觉自己飘了起来,但看似娴熟的姬梅却已经开始泪流满面地絮絮叨叨了:“最开始是我不对,顾虑太多,迟迟不敢向你表达自己的心意……”
“好好好,咱们不说这件事了成不?你喝醉了,快去睡吧……不对!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我有意思的?”白依依此时已经换了个姿势,抱着姬梅的脖子侧坐在她的腿上,安慰着不胜酒力的姬梅,却又猛然狐疑地问道。
“……真要说的话,是从丹心书院那次……呼……呼噜……”
“这么早?!不过……也可以理解……”白依依无奈地发现自己被已然断片的姬梅死死地抱在了怀中,亢奋的她试图挣扎了几下,却并无法挣脱。无奈的她只好望着姬梅略显憔悴的睡颜,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